少年时代|这是一场最有耐心的回望

~ 2015.12.16

作者/苏小阳Pami

《少年时代》是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的一部电影，这部影片的拍摄历时12年，讲述了一个男孩从6岁到18岁的成长历程，及其家庭各个方面的变化。影片预告片在Youtube上的点击量高达340万次，堪称文艺片的奇迹。

自2002年开拍，在接下来的12年中，导演理查德·林克莱特每年都会花费三四天时间，把同一群演员聚集在一起，讨论剧本中角色的生活和命运，并且围绕其中名叫梅森的德克萨斯小男孩展开创作，最终于2013年杀青。在《少年时代》中，艾拉·科尔特兰作为演员，他从6岁时一直演到18岁；而他扮演的梅森，在片中也是从6岁成长到18岁。

影片一共165分钟，是我至今看得最长的一部电影，但一点也不会觉得乏味。影片中都是零散小事组成的生活，并没有过多激烈的冲突，但也许就是有那么几幕，能与观众曾经的生活重合。冬天里，在这个难得洒满阳光的午后，看这部电影，就仿佛阳光都暖进了心间，一不小心被阳光晃了眼，在光影里恍惚看见所有成长与童年。

【小时候的我，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见解】

影片开头是小主角梅森躺在草地上等着妈妈来接他回家，回家的路上他告诉妈妈：“妈妈，我知道那些黄蜂从哪儿来的了，如果你恰好把水抖到空气里，它就变成了黄蜂。”

记得小时候， 我也会有很多可爱天真的想法。比如要是不小心吞进了苹果核中那黑色的小种子，第二天肚子里就会长出苹果树来；比如只要对着贝壳许愿，再把贝壳扔进海里，美人鱼就能听见你的愿望；再比如掉落的牙齿一定要扔上屋顶，不然来年你就会长不出牙齿。

坐在回家的车上，妈妈问梅森为什么要把做好的作业揉的皱巴巴的塞在背包里而不交给老师，为什么要在老师的卷笔刀里塞满石头，为什么整天看着窗外。梅森虽然略带委屈，但仍然很真诚地回答妈妈每一个问题。比如不交作业是因为老师没有说要交，在老师的卷笔刀里塞满石头是因为他觉得卷笔刀既然可以削笔，那应该也可以削石头，他想做一个箭头来做石头收藏品。

面对梅森的回答，妈妈并没有批评，而是像一个大朋友一样告诉梅森对待事情应有的处理方式，我很认同这样的教育模式，与之前在网上引起广泛讨论的“虎爸狼妈”式“棍棒底下出人才”的理念相比，我认为用平等的态度与孩子交流，才能让孩子形成更健全的人格。

童年大致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干净纯粹的时光。我记得小时候我也喜欢在院子里的墙上画画，要是和朋友吵架了，就写上“XXX是大坏蛋！”，要是交了一个新朋友，就会在墙上画上两个手拉手的大笑着的小人，再在小人的左上方画上一个可爱的小太阳。晚上睡觉前，总要缠着妈妈给自己讲《三只小猪》和《龟兔赛跑》的故事，妈妈有时候还会让我躺在床上搓我的大腿，喊着：“擀长（chang）擀长~”就是希望我能长高的意思，逗得我一直笑。

那时候唯一的烦恼就是不想做作业，想有足够多的钱去买糖吃，所以就好想快点长大。

【慢慢长大的我，开始懂得这世界上没有精灵了】

小梅森的家庭并不完整，父母离异，母亲改嫁，虽然亲生父亲还是会有固定的时间来看他，但终归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家了。梅森还有一个姐姐，他们曾一起想让父母和好，但是失败了；继父也带了两个孩子，起初，他对梅森姐弟还有自己的孩子都很好，教给他们做人的道理，可随着年岁渐长，继父的脾气越来越坏，他要求孩子们按他的规则做事，不然就大发脾气。

梅森开始渐渐感受到一些自己改变不了的失落。于是在有一次睡在亲生父亲家里的时候，他问爸爸：“世上根本就没有魔法这回事是不是？就是精灵什么的，都是人们编出来的。”

我成长过程中也经历过一个类似的小片段。

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奶奶，表弟和我是住在一起的。后来爸爸因为工作原因去了外地，

奶奶和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时常争吵，于是奶奶就和妈妈分开住了，表弟也跟着奶奶走了。妈妈时常因为工作的原因很晚才回家，留我一个人在家里。

那是小学，我想我是从那时候开始迷上看电视的，有时候就算不睡觉，也会开着电视，这样会比较不害怕。后来，好像也自然而然地不怕了，只是会在门口放一把菜刀，想着要是有人撬门就拿菜刀砍他，而那时候我比门口那一米的鞋柜也高不了多少。但是自我保护意识却是非常强的。

有一次家里停电了，我记得那时候是冬天，我裹着被子，烤着电炉在看电视，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当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冷，然后，就好像掉进水里，感到深深地孤独。冷静下来之后，我摸索着去给妈妈打电话，她说单位里还有事情，要迟点回来，我“哦”了一声，就默默地回房间了。那个晚上，我哭了，并没有任何怨，只是突然觉得无助，想要抱紧什么，却只能扯紧被子。眼角的泪流进耳朵里，觉得有些凉。好像也是那天晚上，我开始明白花仙子和拇指姑娘的故事了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有齐天大圣，也不会有实现愿望的七色花。

这些事情并不足道，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有些事打破你美好的法则，或小或大，他们让你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可以抵挡失落的魔法，没有可以制造快乐的精灵，有的只是你自己。

【已经开始爱臭美的我，不喜欢这样的头发】

梅森的继父逼着他去剃成了光头，他很不喜欢，觉得自己看起来像是火星人。还为此蒙在被窝里装病不想去上学。

我对这个情节十分地感同身受。

那是初中的时候吧，爸爸非逼着我剪短头发，说这样显得精神一点，而且早上上学也不用太浪费时间。可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剪。那时正是流行黑长直盖刘海，瞪大眼睛嘟嘴卖萌的非主流时代，短发一点都不符合审美趋势。关键是我剪完短发之后发现自己的头发好像天生带着弧度，全部向右弯着，这样左边的头发就老是向外弯着，难看得紧。为了不伤发质，妈妈又不同意给我拉直，气得我都哭了。导致我每天早上上学都要用水把我的头发塌平，折腾的时间也没比长发时少多少。

而当时作为班长的我，一进教室就引起了同学们的议论纷纷，羞得我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晚自习时管纪律时也不想坐上讲台了。

梅森顶着新发型进教室的时候也引起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但却有一个女孩给她递来了一张纸条：“mason,I think your hair looks kewl!（梅森，我觉得你的头发很帅！）”梅森笑了。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情愫，那时的梅森也许还不懂什么是爱情，但是在收到一个可爱女孩的安慰之后，心情明显好了很多。那时候的开心和不开心似乎还是很简单，会为一个不太好看的发型难过，但也许是一张纸条的安慰，就能让心情瞬间明媚起来。

【我长大了，慢慢发现这个世界好像和我想得有点不一样】

随着梅森慢慢长大，进入高中，脸上爆起了几颗青春痘，也有了更多不一样的想法。他喜欢上了摄影，所以几乎总是呆在暗房里摆弄他的照片而不去上课。

后来他的老师来到暗室，对他说了这样一段话，让我印象深刻。

“我很担心你，梅森。你交上来的照片，很棒。你看待事物的方式很独特，天赋异禀，但只有天赋也只能让你在这世间喝杯咖啡而已，这些年，我见过很多有天赋的人，他们之中有多少人能够在不自律，没有决心，没有职业道德的情况下成为专业人士，可以告诉你，我两个手指头就能数完了——零。你也不能，梅森。这个世界竞争太激烈了，有太多有天赋的人愿意努力，还有一大堆的没有天赋的蠢蛋，但是却急着超过你。事实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正坐在外面的教室里，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么吗？他们在做作业，做着你该做却没有做的事情。你在这儿，为什么？因为你特别么，梅森？”

事实上，我的青春里也曾自负过。梅森喜欢摄影，想要拍出不一样的作品，努力想要追寻创造自己有但是别人没有的东西，于是便往往会忽略一些既定的规则，认为那些是对自己的束缚。所谓叛逆，不过是没有找到和这些规则和平共处的方式。就像我有段时间也喜欢在数学课堂上写心情日记，总觉得自己能写出不一样的东西，总觉得写作会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存在。可结果是，高二分科的时候为了考虑升学率我还是选择了理科，高考的时候因为数学失利我没有去到理想的学校，而后来我的生活轨道和学习内容和写作貌似也渐渐失去了联系。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规则，我们有时候会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会是例外，但结果往往不如人意。

大多数人拥有天赋，却没有自制力。最后，还是不得不和这个世界的规则讲和，就像到了高三最后100天的时候班上最坏的学生也知道该看书了。

【我离开家了，我记得我仍是少年，又不只是少年】

最后，梅森高中毕业，离开家去上大学。

然而最让我感动的不是梅森离家前和大家的合照，而是他父亲在和他视频聊天时说：“别人跟我问起你的时候，我都对他们说，梅森啊，他现在很出色。”

因为我的父亲也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那是高中的时候，父亲仍在外地工作，母亲对我说：“你知道么？你爸工作不错涨工资了，别人夸他的时候他说：‘我这不算什么，我的女儿和老婆才优秀呢！’”看着母亲开心地笑，我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眼泪不知怎的就慢慢氤上了眼眶。因为那个时候我的学习并不在状态，可在父亲心里，我却仍是那个优秀的女儿。

梅森的母亲问：“你敢相信他们都高中毕业了吗？”

梅森的父亲回答道：“不，我不敢相信。

的确，12年，漫长却精细。

看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拖住了倒退键。12年的光阴，梅森从一个有着婴儿肥和塌鼻子的漂亮男孩，逐渐进入青春期并长成一位胡子拉渣、甚至有着父亲般沧桑外观的男人。从玩游戏、看动画片、和姐姐萨曼莎吵架、旁观妈妈奥利维亚搬家、离婚、考学位，到和爸爸老梅森讨论避孕、一个人的旅行、第一份工作、第一个女朋友、第一次离别。

光是这165分钟的电影就已经足够让人感慨万千，何况是人生中实实在在走过的12年。

我们就这么被时光推搡着长大，突然回想起在高考结束后参加的所有同学酒宴上，都能看见他们父母开心的笑容，终于明白不论经历多少岁月，孩子永远都是父母心中最大的骄傲。

人生与成长，是一个多么奇妙的过程。每个人都相似，每个人又都不同。

影片结尾，我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敢相信梅森就这么长大了，就像再看看钱包里自己儿时的照片，惊觉自己也早已不是那个能咬着棒棒糖向妈妈撒娇的缺牙女孩了。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便成了大人模样。

《少年时代》，这是一场最有耐心的回望，历时12年，让演员与剧中人物同步成长，光是这份真实，便已足够打动人心，导演把梅森成长中每个年龄阶段应有的特质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让观众在看男主角梅森的成长故事的同时，也能真实回望自己的成长。

这是这部电影于我的意义所在，它让我懂得：岁月漫长，但转眼便是眼前的时光。珍重过往，方能不负来路；珍重梦想，也要尊重他人；无论何时，勿忘父母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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