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沉溺酒肉郁郁而终，司马迁心中的白月光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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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忌，即魏国之信陵君，与齐国孟尝君、赵国平原君、楚国春申君合称“战国四公子”。曾窃符救赵力退强秦，也曾合纵五国逼秦入关，名声震于天下，晚年受猜忌后沉迷酒色，郁郁而终。后人有人认为信陵君远胜其他三公子，也有人认为他沉迷酒色是胸无大志，从现代人的角度，如何评价信陵君呢？

一、能

得士

战国四公子喜养宾客属于人尽皆知，然而这绝非四公子的专利，大抵当时名流都有这种趋向，毕竟战国乱世国籍观念薄弱，人才流动性太强。四公子出名是因为他们政治地位卓越，又大有作为，更得门客依附，因此倒推回来反以养士作为标签。不过也有人不买账，比如中学生也耳熟能详的王安石《读孟尝君传》：

“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有趣的是，跟王安石较劲一辈子的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持相似态度：

“孟尝君之养士也，不恤智愚，不择臧否，盗其君之禄，以立私党，张虚誉，上以侮其君，下以蠹其民，是奸人之雄也，乌足尚哉！”

王安石的意思是，鸡鸣狗盗算什么士，有本事的士，比如管仲、乐毅，一个人就可以强齐制秦了；司马光的意思是，养士就要为国效力，孟尝君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强大，奸雄而已。

坦白说，王安石的说法是有漏洞的。且不提鸡鸣狗盗终究是帮助孟尝君从秦国逃回齐国，《孟尝君传》其实还着重描绘了一个门客的事迹，即一连三次吐槽“长铗归来乎”却最终帮孟尝君狡兔三窟的冯谖。后来孟尝君遭遇齐王猜忌而罢相，全靠冯谖迂回游说而复职。

和孟尝君比比，信陵君如何呢？

《史记》详细记载了信陵君礼遇70岁的城门守门人侯嬴的故事。先是信陵君带着厚礼邀请，侯嬴拒绝；然后信陵君又乘宴会之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驾车邀请，侯嬴无礼地直上马车；接着侯嬴故意下车与人交谈，信陵君却态度谦恭地在旁等候；最后又在宴会上恭敬地为侯嬴祝寿。这才得到侯嬴的认可。

相比只是抱怨待遇的冯谖，侯嬴够气人的，至少史书上说当时信陵君的“宾客皆惊”，而其手下则“皆窃骂侯生”。显然，这里有一个难圆其说的矛盾啊，要知道侯嬴即便有非凡的才能也绝没有过什么表演的机会，否则怎么会70岁还在守门呢？信陵君仅凭道听途说怎么就如此礼贤下士，那其他宾客是否也享受过同样的待遇呢？如果享受过，又何来惊讶和愤怒呢？

只能说史书为了凸显后文侯嬴在窃符救赵中的重要作用，不惜过度渲染，以便将功劳全部记在信陵君能得士的账上。

倒是另一个故事证明，信陵君确实能得士。

窃符救赵后，信陵君怕魏王报复，躲在赵国，就顺便拜访慕名已久的两大贤人，一个姓毛的赌徒，一个姓薛的酒徒。平原君知道了以后嘲笑他，竟然跟这样的人交往啊！

信陵君说，原来你们养士都是为了炫富啊？我早就听说这两人非常贤能，还怕他们不屑跟我交往呢。你这样的人不值得相交！

平原君听了惭愧不已，亲自登门道歉。后来毛、薛二人在危乱之际为信陵君拨云见雾，力劝其回国，终于成就了他二次抗秦的大功。

二、邯郸之战

战国四公子好养宾客当然是基于他们有爵位有封地有钱粮，但不可否认，四公子本质上都是出色的政治家，他们在战国中后期的历史舞台上都一度非常活跃，甚至他们都与一场重要的秦赵会战有关。

公元前262年，秦攻韩的上党，上党无力抵抗，向赵国表示宁可降赵，不愿降秦。赵孝成王跟叔叔平原君商议，平原君认为天降馅饼不捡白不捡，于是接受了上党，同时派廉颇进军长平防御秦军。接着秦猛攻长平不下，以离间计骗赵王用赵括取代廉颇，结果秦将白起大破赵军，坑杀降卒40万。这就是著名长平之战。

接着，秦军矛头直指邯郸，赵国灭亡在即，于是向列国求援。著名的毛遂自荐即发生在此时，系平原君亲自出使楚国求救，而最终为楚国出兵的正是春申君。

长平之战后，秦国之外最强的赵国也已元气大伤，六国再也无人能够单独抗秦；而名声大振的信陵君从此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数年后，秦猛攻魏，魏王求避难于赵的信陵君回国；后来信陵君向列国求援，率领五国联军反攻秦国，将秦人逼回了函谷关。

（后来列国由春申君组织了最后一次合纵，六国联军攻入函谷关，可惜遭遇秦国举国相抗，大败而回。）

三、公子之死

战国四公子宾客众多，故而名声极大，有些甚至得到敌国君主的垂涎（譬如孟尝君就曾在秦国为相。当然，后来秦王反悔意图杀掉孟尝君，孟尝君凭鸡鸣狗盗逃回齐国），然而也正因此，他们大多遭到本国君主的猜忌，结局惨淡。

晚年孟尝君见疑于齐湣王，逃到魏国为相。乐毅攻齐后，孟尝君回到自己的封地薛邑，脱离齐国自治。孟尝君死后，诸子争权，齐、魏联合出手，将其灭族。

因为合纵战败，春申君受到楚王冷落，在门客李园的怂恿下，暗施移花接木之计，将已经怀有自己孩子的李园之妹献给不能生育的楚王。后来李园之妹得宠，其子也立为太子，为了保守秘密并夺权，李园暗养死士，伺机刺杀了春申君，满门族灭。

相比之下，孟尝君死得很无聊，春申君死得很愚蠢（平原君死得默默无闻，其家族也随赵亡绝后了），信陵君则死得很郁闷，很不平，很令人同情感伤。

信陵君率军攻入函谷关后，秦王恐惧，又施离间计，魏王疑忌信陵君，派人取代了他的军权，由此伐秦计划破产。回国后的信陵君心灰意冷，远离政治，每天沉湎酒色，终于在四年之后去世。

信陵君是魏安釐王的异母弟。最初二人相约对弈，魏国边境传来赵国入侵的警报，魏王惶恐不安，信陵君镇定自若，说不过赵王打猎罢了，因为他的门客在赵国埋伏了线人。从此魏王就安下嫉贤妒能的小人之心，如鲠在喉，坐立不安。司马迁愤懑不平地说，信陵君死后，“其岁，魏安釐王亦薨。秦闻公子死，使蒙骜攻魏……”十八年后，秦军俘虏魏王，魏亡。

四、结论

司马迁嘲讽孟尝君，邹、鲁之地讲孔孟之道，而薛邑后人多暴桀子弟，何故，孟尝君所养门客遗留下不良风气也；而对信陵君，司马迁《魏公子列传》全篇凡一百多次，言必称“公子”，谦恭仰慕之意溢于言表，何故，服膺其能得士，“不耻下交”也。

后人嘲讽说：“醇酒妇人终短气，千秋谁谅信陵君”。这一点司马迁也说得明白：“公子自知再以毁废，乃谢病不朝”，一切不过是自污自毁而已，不是醇酒妇人导致他英雄迟暮，恰恰是醇酒妇人让他多苟活了四年。

秦攻魏，窃符救赵得罪了魏王的信陵君不敢回国，毛、薛二贤劝谏说，公子之所以名重天下，是因为有魏国在您的后面；离开了魏国，您靠什么立足呢？作为魏国的王孙贵族，信陵君不屑于像战国策士般游走列国，又不愿弑君而自立，见疑于主上，天下之大还能去哪呢？

秦人谗曰：“诸侯徒闻魏公子，不闻魏王”，或真或假，此境况在后世两千年政坛屡见不鲜，太阳底下果然没有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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