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歌，宜宾的乡土儿歌（下）

~ 　　《虫虫歌》是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是清朝末期四川长宁县秀才苏济川编撰的一种儿歌，曾流行于四川宜宾、自贡、泸州等川南一带。

      它以拟人化手法再现川南风土人情、生活习性，表现了当时社会的不平等。以赋、比、兴的手法，以物拟人，押韵上口；对所撰对象，形象传神，往往抓住细小特征，生发开来，或描写，或叙述，或讽刺，或调侃，含沙射影，揭露社会的阴暗面。

      比如写昆虫“牵牛郎”要结婚，说的是一群臭味相投的人纠集在一起互相吹捧打圆场。再如写“牛”，牛对人类贡献很大，一年四季很辛苦，到头来还被人们宰杀剐皮炖汤锅。

      将收集好的《虫虫歌》三十三首并配图和简单注释，分上下两集为喜爱者分享。

　　啰啰啰，一对鹅，咕儿嘎，趖（shuō）下河。白毛凫绿水，红掌踏清波。天上一群飞了过，大雁和它不同科。昨日田中来两个，坭鹅种类不相和。眠沙鹭，浴水鹅，形貌大概差不多。我虽吃长素，不装假颠疯。王右军，他爱我，是真名士自张罗。

      呷呷呷，扁嘴鸭，下田偏钻石夹夹。田螺吓得关大门，鲫鱼吓得到处扎。虾子躬起背背挨，叵（pǒ）斗一条老命搋（chuāi）。胖泥鳅，很狡猾，叫声鸭大哥，何必太武辣，你的大祸到，自己未觉察，主人嫌你不下蛋，空将谷米来抛撒。做个样子给我看，明天就把你来杀。鸭公调头问鸭母，泥鳅趁机就开毟 （liá）。

    画眉子，双脚跳，一副喉咙更会叫。清晨镜前描双眉，浓淡深浅求精妙。描成月儿弯，两头起翘翘，画成弓儿形，中间起冒冒。一笔巧，二笔妙，多画几笔惹人笑。浓妆淡抹总相宜，本来面目全失掉。画眉枝头叫，笑君不知窍。要笑先笑烂肚皮，何不去笑张君兆。

  　畜类中，马如龙，伯乐相见是奇逢。能逐电，能追风，得人驾驭任西东。虎豹力虽大，生性太雄豪，牛羊亦贵重，身价总平庸，毛虫三百六十种，驯良先算五花骢。人夸照夜白，我爱胭脂红，牵出联镳还接踵，生成铁项与银鬃。莫嫌老骥全无用，曾在沙场立战功。

  　喵喵喵，老黄猫，不露爪，不抖毛。倦时睡大觉，醒来抻懒腰。一身披着阳赪（chēn）吊，吼声好似虎咆哮。大耗子吓得到处跑，小耗子吓得无处逃，上前一步就咬到，顷刻之间把命消。眼睛就是时辰表，尖圆从未错分毫。不上灶，乖猫猫，捉条泥鳅来犒劳。

　　老黄狗，当门守，打响声，不下口。生性比猫驯，吠声如虎吼。夜间常敢犯偷儿，白日难防花老九。你也会搜山，追飞还逐走。你也能传书，寻亲兼访友。可惜尾巴成桩桩，可怜皮毛起绺绺。贪吃喝，打跟斗，起来浑身几抖抖。劝你莫舔肥，免被他人嗾（sǒu）。

　　耗儿哥，眼睛鼓，前爪没得大指拇。刚才过头隆昌猪，后面来条奓（zhā）角牯，你在中间本然鼠，开天肖像形不古。谁说你无牙，穿墙可以过百堵。世相你有皮，人而无信不与处。摘葡萄，吃麦粟，不钻牛角免吃苦。人都把你没奈何，一见猫儿赶快走。

      大蛤蟆，小蛤蟆，春天到，闹喧喧。春草池塘多幽雅，鼓吹两岸象排衙。癞虼蚫，资格老，奓（zhā）起胯，慢慢爬，想吃天鹅口气大，遇见害虫就吞下。农夫种得好庄稼，功劳要归老青蛙。身子小，骨骼差，我们暗地拜菩萨，看牛娃娃别打他，让它年年护庄稼。

　　小螳螂，会爬香，生副怪猴像，六只脚又长。大树上，蝉声唱，暗地捕它心喜狂，只道我强能欺软，谁知强中更有强，老黄雀，林中藏，险些吞我下肚肠。幸好王孙到下坎，大家骇散逃四方。惊魂定，细思量，强弱本是天生长，何必贪馋惹祸殃。

　　懒媳妇，啯咯哦，不做事情爱唱歌，脸不洗，头不梳，一个脑壳象鸡窝。嘴唇常把胭脂抹，在外企图骗丈夫。既不会织布，又不肯喂猪，家务事，推小姑，烧香看戏走人户，一年常在后家多。我劝你，莫懒惰，切麻纺线快烧锅。有儿教他要勤劳，白天耕田夜读书，保你几年就发富，儿大还要舍媳妇。

　　牵牛郎，要讨亲，请了媒人蚂児虰。蜸（qiān）旦姑，女钗裙，纺线婆婆来作成。蚰蚱蜢听见就应允。笆詟（zhé）门对笆詟门。三月三，才下聘，七月七，就完婚。请拨唢呐多齐整。黄苍蝇，绿苍蝇，推屎婆把轿来引，亮火虫打高脚灯。鸡冠虫戴红顶顶，假充舅子当恶人。夫妻结发才半年，就给家婆添外孙。

      老乌龟，真倒霉，忍得气，吃得亏。夜晚单身睡，内室让与蛇。一碰骇得打倒退，咳嗽问声客是谁。缩头又藏尾，反把自由推。寿延千余岁，儿孙几大堆。只要一辈传一辈，哪管旁人说是非。老躴（lāng）不搭配，非类亦相随。失脱根基走风水，这种才是鼠儿辈。

  　一群羊，下山来，悬崖陡坎不怕跩。毛衣多光彩，头面生得乖，有的角儿中间拐，有的角儿两边歪。见青它就采，吃饱还在塞，叶子吃了杆杆在。嫩羊儿，吃奶奶，四只脚儿跪尘埃。羔子皮出西关外，养羊之家大发财。

      四月八，嫁毛虫，毛虫一族闹哄哄。毛婆背地拱，样啥怪毛公，裤子不是红芙绸，衣衫不是柳条绒。婚期拢，请裁缝，白日不停夜赶工，蜘蛛抽条线来用，会使快针牛角蜂。火辣子，把亲送，登堂身拜白头翁，新娘赛过桃花凤，快婿就是穿山龙。八角虰，醉醺醺，连跩（zhuāi）几下扒橕橕（chēn），言三语四气怂怂，为了几串说媒红。

      年年逢春慕，有鸟唱农歌。飞上树，声自呼，有的叫脱裤，有的唤提壶，有的呼苞谷，就是不唱懒妇啯咯哦。老田户，听清楚，先割麦子后插禾，插禾一路又一路，割麦一坡又一坡。下得苦，积蓄多，不上几年就发富。

      奓（zhā）角牯，犏角沙，四线口，六个牙。牛儿气力大，又会做庄稼，犁头一块瓦，耙子满田划。一年四犁又四耙，全靠牛儿一肩拉。秧子栽完得点耍，又要碾米把糠桛（kā）。鞭子周身打，打得起疤疤。干谷草，一大把，说是酬谢它。老来全无用，剔肉把皮剐，请君心下细思量，你该怎样对待它。

      硬壳壳，夹夹虫，肚兜用的全是铜。事情全不懂，做事太过工，一双钳子起作用，夹住它就不放松。泥鳅夹得周身肿，黄鳝夹得血流红。手又重，心又凶，哪管亲戚与邻朋。半分三厘心子痛，冠婚丧祭行不通，吝啬没缝缝，屙尿带皮盅。有朝大嘴老鸦拢，一口吞尽索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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