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联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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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昀联趣（4）

乾隆戊申年，京城工部失火，皇上命大司空金简召集工匠重新建造。当时，京中流传有一句上联：

    水部火灾，金司空大兴土木；

此联因含“金、木、水、火、土”五行，久未有人对出下联。某中书是河北河间府人，对人说：此联除非我老乡纪晓岚能对。于是，他登门求见纪晓岚，说明此事，请对下联。晓岚有意和老乡开玩笑，戏谑不虐的本性又被他勾起来了。便假装沉思，眼睛瞄了一眼中书君瘦小的身材笑着说：“这个联也没什么难对的，只是对出来有妨先生”。那中书急于求成下联，连忙道：“无妨，无妨，妨也无妨”。纪晓岚狡黠的说：“那在下可要对啦”！中书曰：“快请、快请”！只见晓岚慢慢吟道：

    北人南相，中书君什么东西。

中书听了虽觉难堪，但已有言在先，绝不生气，只好一笑了之。所对下联也是眼前人物，而且以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对金木水火土五行，既工又巧，非常神妙。因此此联在京中哄传一时。

纪晓岚的老家河间县，有一大佛寺，寺中方丈禅心，已是须眉如霜。但本性顽劣，敛财愚民，以佛为幌，常做歹事，口碑不佳。禅心久慕纪晓岚才名。晓岚来此游玩，他即邀请求见，献茶敬烟，极备殷勤，并出示一幅自身画像请纪晓岚题诗留念。晓岚推辞不过，乃提笔写道：

精神炯炯，

老貌堂堂。

乌中白髯，

龟鹤呈祥。

禅心大师一看，如获珍宝。接着又请晓岚为其新建禅房赠一联，晓岚乃乘兴振笔疾书一联云：

鳯游禾荫鸟飞去，

马走芦边草不生。

禅心大师大喜，乃命人送去精工装裱，悬挂于正殿。

数年之后，有位原籍河间被纪晓岚骂作“北人南相”的那个中书返乡扫墓，途径大佛寺，入内参佛。看到了纪昀所题对联，不禁大笑。禅心大师愕然，询问究竟。中书君说：“这是纪晓岚在骂你啊”！“啊……骂我”！禅心大师仍然看不出所以然来。实在他本来学识平平，谈不上有什么文学造诣。中书君不得不向他解释说：“鳯”鸟飞去则剩一“几”字，“禾”下有“几”乃是一“秃”字；马走“芦”边草不生，则为“户”字，“马”边加“户”岂不是驴吗？前后两字相连，这不是分明骂你是秃驴吗！禅心大师听了，这才恍然大悟，火冒三丈。命小沙弥立即将那副对联扯了焚毁。

他又想到纪晓岚在他画像上的题字想必也非好语，急忙取出让中书君过目，中书君一看，更是哈哈大笑，“莫非又是辱骂老衲不成？”禅心急忙追问。中书君抑制住笑声说：“这四句本来都是好话，可是你横着念，只看字头，岂不是骂你是“精老乌龟””！这一下把个禅心大师雷的外焦里嫩，气得七窍生烟，三把两把将画像撕得粉碎，付之一炬。

但是纪晓岚对真正修持礼佛的僧尼却是相当尊重的。沧州附近有一座玄妙庵，庵中八位尼姑，年纪最长的叫妙音师太。礼佛虔诚，品德高贵，深得众望。其功德，邻里传为美谈。纪晓岚因此为玄妙庵和妙音师太各作了一副对联。其为玄妙庵作的对联是：

活现女人身，不假须眉，能使古今称大士；

由来真佛子。本无色相，却向玄妙解观音。

联末上下分嵌“观音”、“大士”四个字，而且庵名“玄妙”二字，也在联中。可谓贴切工整，尤见禅机活泼，不落俗套。

其另赠玄妙师太一联云：

音果玄妙，始信聪明难与并，一言如醍醐灌顶，灵机感悟愚妇俗子；

佛亦称士，莫非释儒有同源，千载若须臾转瞬，慈航普渡苦海迷津。

首句亦暗含“妙音”二字，并含对妙音师太恰到好处的称颂，实在也不失为难得的佳句。

一日，纪晓岚随乾隆皇帝微服出游，时近黄昏。适见空中一只白鹤飞来，乾隆灵机一动，向纪晓岚说：卿善作诗联句，现以此鹤为题，不准筹思，须出口成章。纪晓岚立即随口吟道：

万里长空一鹤飞，

朱砂为顶雪为衣。

纪晓岚吟至此时，白鹤已经掠空飞过，越飞越远，变成了一点黑影。乾隆乃插嘴说，你看那鹤，明明是一只黑鹤，并无一丝白意，你不是说错了吗？纪晓岚又随之转口吟道：

只因觅食归来晚，

误入羲之蓄墨池。

乾隆暗暗称奇。接着说，朝中有人，常说南方山明水秀，到处有才子。我出一联，请你续对。联云：      人云南方多山多水多才子

晓岚心里明白，乾隆皇帝是个能诗善文的风流皇帝，喜欢别人吹捧。因此对道：

    我说北国一天一地一圣人

乾隆听了十分高兴，连连称赞：对的好！

有一天早晨，纪晓岚和同僚们在朝房待漏，坐得过久，仍未见乾隆皇帝上朝登殿。纪晓岚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这老头儿怎么还不来？不料他的话音未落，步履声已经到了后座。原来乾隆帝微服而至，听到了纪晓岚的话，颇为生气，遂厉声问道：这“老头儿”三字如何解释？在场的同僚们皆为晓岚捏了一把汗，以为他这下恐怕要倒霉了。纪晓岚却从容地摘下自己的顶戴，趋前几步跪奏道：

万寿无疆之谓老，

至尊无上之谓头，

父天母地之谓儿。

乾隆虽明知他的解释是诡辩，但是经他这么一拍马屁脾气却发不出来了，心里却又不愿放过他，于是申斥他说：尔自持口才便捷，强辩饰非，朕现有一联儿，你须随口对出，否则治你大不敬之罪。微臣遵旨。乾隆念道：

    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纪晓岚应声对曰：

    若周之赤刀大训，天球何图

乾隆听了，没话可说，只好挥手示意纪晓岚起来。

关于这一传说，还有另外一个版本：说是一天，纪晓岚正在偏殿主持编修四库全书，因天气炎热，尽脱朝服，赤臂作书。乾隆想知道修书的进度，亲来巡视。事前并未通知。皇帝到了殿外，下人才喊，皇上驾到，已无时着装，又万不能光身见驾，情急之下，钻到桌下藏匿。皇上进屋看了一阵，悄悄的坐下休息。过了一会晓岚见无动静，在桌下问：老头子走了没有？不料乾隆答道：我是专门听你讲讲什么叫“老头子”才走。这下惨了，只好红着脸，从桌下钻出，跪在乾隆脚下，颤颤惊惊地说：

口称万岁，岂非老乎？

万众之首，岂非头乎？

天之娇子，岂非子乎？

是为老头子也。

请吾皇恕罪！

乾隆听后甚喜。嗔道：你这调皮的翰林士！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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