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雕像的诞生

~ 2018年金秋，正值景德镇陶瓷大学本科教育六十周年纪念日，一位普通教师的雕像，被矗立在本科生艺术实验大楼前。雕像是位老者，名字叫胡献雅，是我们的祖父。

图为座落于景德镇陶瓷大学的胡献雅先生雕像
他为什么能够受到景德镇陶瓷大学全体师生的爱戴和景仰呢？
早在上世纪50年代，省里通过了设立景德镇陶瓷学院的决议。将胡献雅先生从南昌请到景德镇陶院，筹建主持美术系并担任教授工作。从此开启了中国当代陶瓷本科高等教育的新历程。六十年来景德镇陶瓷学院为社会培养了6万余名陶瓷专门人才。陶院毕业生动手能力强，基本功扎实，作风朴实，勇于创新，敢于创业，很受社会欢迎。陶院被业界誉为中国的陶瓷黄埔。其中有科技领军人物和企业家，创造了箭牌、金意陶、简一等陶瓷著名品牌。

图为胡献雅先生生前绘画的情景
祖父胡献雅是著名的国画大师，被誉为当代的八大山人。他的诗、书、画及陶瓷彩绘，闻名海内外，是中国画坛泰斗级的人物。同时他从四十年代开始，就潜心美术教学。1943年他开创了江西历史上第一个美术专门学校立风艺专亲任校长兼教授。他还同时受聘国立中正大学名誉教授。以往的经历与实践，让胡献雅在陶院的教学中如鱼得水。胡献雅在教学中首先提出了中国画与陶瓷融合的主张，首创陶瓷与国画教学体系。他巧妙地将国画艺术应用于陶瓷装饰艺术，瓷与国画相得益彰，使这两种艺术开出了美丽的奇葩，开辟了国画陶瓷艺术的先河。在当时许多画家看不起瓷器上作画，认为不登大雅之堂，是工匠们干的活，因此不屑一顾。而胡献雅主动热衷于彩绘艺术，他用熟练的国画技巧绘制了大量精美的彩瓷。1990年10月景德镇举办了首届国际陶瓷节，胡献雅在现场绘制了梅花瓷盘，并即兴画了4条屏国画，得到现场观众及国际友人的热烈赞扬。胡老有自作诗为证。瓷都国际陶瓷节，盛举欣欢动迩遐。献礼老夫何所有，瓷盘放笔写梅花。如今景德镇陶瓷大学一如既往，沿着陶瓷大学服务陶瓷的方向继续前行。
十多年前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钱绍武先生首次提出了陶院现象，指的是陶院美术系培养的历届毕业生中人才辈出，在国内外艺术界崭露头角，成果显著，引起国内外艺术界的关注。这种现象归结到一点，陶瓷学院美术系的培养目标、教学大纲、实施的教育方针、方法步骤正确得当。这些成绩的取得与胡献雅等老一辈先师的引导是分不开的。

图为胡献雅先生的嫡孙胡小江与胡献雅先生合影
笔者在几年前，到福建泉州看望老朋友。一次私人聚会，朋友很神秘地介绍说：今天请客的主人是陶瓷行业的大企业家，你们不认识，但会很熟悉。果然，当这位江西同乡会会长一听说我们是胡献雅的孙子、孙媳时，他的眼睛立刻发出了光芒。他兴奋地站起身来，大声说：胡献雅是景德镇陶瓷学院我最敬佩的老师。他的人品、学养、绘画都是一流的。他稍有沉思又说：我学的专业是建筑陶瓷，没有上过胡老的课。但全校的同学都认识胡老。从教室通往食堂的路，要经过老先生的家门口。清晨可以看到他打太极拳的身影；晚自习后还能看到他在灯下拿着毛笔挥毫泼墨。我们走进校门的时候，还是一张张白纸，当我们毕业分离的时候，像胡献雅这些老师们已经将我们塑造成了一个个艺术品。师恩难忘啊！我记忆中深刻的一次，是胡老在饭堂里和我们众同学的一段话。当时胡献雅老师拿着筷子指着饭碗说学好专业，吃上陶瓷这碗饭，相信你们都能做到。我希望通过你们，让更多的人捧上好的饭碗。会长的话音刚落，在座的人都鼓起了掌。大家为陶院学子实现了老师的嘱托而鼓掌，大家为陶瓷黄埔的荣誉而喝彩。
著名文化学者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侯样祥先生对陶艺界广为流传的陶院现象有着更加全面的思考。他说陶院现象应该是作为一个百年老校的品牌价值出现，凸显这所院校在景德镇本土乃至全国范围内的重要性与地位。陶瓷大学未来的长远发展要注重依托和借用景德镇这座城市的大量优势。景德镇是世界上唯一一座以陶瓷产业支撑了一千多年发展的城市；景德镇陶瓷大学是我国乃至世界唯一以陶瓷命名的多科性本科高校。毫无疑问，是景德镇这座城市诞生和哺育了陶瓷大学；陶瓷大学则在教育和文化传播上反哺了千年古都。没有景德镇就没有陶瓷大学，也不会有陶院现象。陶瓷大学与景德镇的经济社会发展有着天然密切的联系。陶大党委书记江伟辉提出了到2050年实现世界知名陶瓷大学的美好愿景。校长宁钢代表陶大师生表示学校要根植陶瓷行业，为引领中华陶瓷文化传承创新而努力。

图为胡献雅先生的嫡孙媳卜达与胡献雅先生合影
打开记忆的宝匣找到一个有关的故事。在多年前，笔者接到一个请祖父胡献雅题写校训的任务。我急忙乘车赶往景德镇。那时私人家里没有电话，无法事先联系。我到祖父家，不巧他因事外出。只见天色已晚，只好投宿找饭馆。走出陶院，寻着昏暗的灯光来到市内街心。一家似乎要打烊的饭店，围着一桌吃饭的人，无暇搭理旁人。我向中间的上年纪的人说明我是外地人，到陶院找人未遇之事，他只是看看我，没接茬。我又说找的人是祖父叫胡献雅。男主人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口里一边喊道再去拿一副碗筷。一边将我让到桌边就坐。我被让到了客人席位，顿时美美的填饱了肚子。当我问老板是否认识祖父时，他说我没有见过他本人。但胡献雅给景德镇带来了福缘，我们是知晓的。景德镇人要感谢胡献雅。一位普通人发自肺腑的话像一股暖流深入到我的心里。事后我向祖父提起此事，他的表情很平淡，说我做了一个老师，一位画家该做的事。
胡献雅于1992年夏天题写了生命奉献给文艺的题辞。自从1958年胡献雅来到景德镇陶院任教，直至他95岁在景德镇仙逝。可以说他也是将生命奉献给了景德镇，奉献给了人民。2011年由景德镇市民族民俗文化抢救与保护中心申报，经江西省艺术工作委员会审核，景德镇近百名中国陶瓷美术大师、教授、高级美术师正式举手表决，一致同意追认胡献雅为中国陶瓷美术大师荣誉称号。
说到祖父胡献雅的雕像，就要提到雕像的作者，景德镇雕塑院院长、景德镇陶瓷大学教授、毕业于景德镇陶瓷学院美术系的曹春生先生。早年笔者与曹老师都是江西省新闻美术家协会同道。1993年10月12日在景德镇，曹老师将其编纂的《景德镇陶瓷美术百家》一书赠与我们。我们请祖父在书的扉页上题名留念时，他老人家深情地说：曹春生做事认真。时间一晃25年过去了。此次曹老师接到学校给胡献雅塑像任务后，再三通过网络短信、图片征求我们的修改意见，几易其稿，可谓殚精竭力。亲其师，受其教。这座凝结着师生浓情厚谊的雕像，不正是景德镇陶瓷大学良好学风的典范吗？

图为胡献雅先生为八大山人纪念馆主厅题写的横匾高山仰止
祖父胡献雅曾为八大山人纪念馆的主厅题写横匾高山仰止四个大字。其书法老辣遒劲。每个字如块块巨石自然磊成，气宇轩昂，蓄有雷霆万钧之势。观其匾，让人庄严肃穆，摄人魂魄。我们认为这四个字用来称颂景德镇陶瓷大学的开拓者胡献雅先生，也是当之无愧的。让每一位来雕像前寻觅先辈的学子有感触、感慨和感动
本文作者：卜达（胡献雅先生的嫡孙媳）；胡小江（胡献雅先生的嫡孙）
2019年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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