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第45集：朝云信断知何处？应作襄王春梦去（2）

~         顾剑按照计划，先给了明月一剑，当时，明月正靠在皇帝的怀里，见顾剑刺来，明月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挡在了皇帝面前，挨了顾剑的这一剑。此时的明月，是真的有点对皇帝假戏真做的意思了，所以她下意识地保护了皇帝的性命；同时，这样的场景，明月肯定提前想过，为了陷害高相在刺杀自己的时候还打算谋刺皇帝，明月当然要挡在皇帝面前。

        明月挨了一剑，很快就昏了过去，皇帝心疼不已，只在那里关怀明月的安危去了。及时赶来的李承鄞假意和顾剑缠斗了一番，又假意不敌顾剑，被甩了出去（根据后面李承鄞去和顾剑决斗的情节，若李承鄞真的放开了身手和顾剑打，他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甩出去），顾剑趁此机会，把皇帝拖了过来，冰冷的利刃立刻横在了皇帝颈间。直到在暗处的神武军和曾献赶来，李承鄞才假意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做出了慌乱的神情。

        皇帝毕竟是皇帝，他性格坚韧，不肯受人胁迫，于是立刻冷声喝令道，“不要管朕，杀刺客！”皇帝做出了托付江山的姿态，“李承鄞，如果朕今天死了，就由你继承大统！朕绝对不会屈服于一个小小的刺客！”这里可以看作是皇帝对李承鄞的真心，此时此刻，皇帝已经忘记了已经昏死过去的明月，眼中只有他最爱的女人给他生下的太子了，所以说，李承鄞以为的，明月的孩子会撼动自己的地位，都是在杞人忧天。皇帝只是想要借着明月的孩子，让明月认命，留在自己身边而已；后来的李承鄞也曾经这么想过，他想让小枫有孕，然后认命，留在自己的身边。

        皇帝见李承鄞还在犹豫，便越过了太子，直接给向来听自己命令的贴身随扈神武军下令道，“神武军，放箭！”皇帝这是拿出了要和刺客玉石俱焚的架势，他非但不肯受刺客胁迫，甚至连条件都不肯和刺客谈。

        之前就已经分析过，皇帝的箭阵，是皇权的直接体现，当初，皇帝就是靠着神武军中的神箭手，大肆屠杀了谋反的宣德王的党羽，这直接让李承鄞认清了，皇帝才是他最大的、最难撼动的政治对手。李承鄞向来是个好学生，他很轻易地从他的父皇身上，认清了自己也拥有与他的父皇同样的杀人能力，所以，后来的他以阿渡为饵，令羽林郎中的神箭手万箭齐发，乱箭射死了他心中的顾小五，还非要小枫亲眼看着。

      小枫是真的吓坏了，她真心实意地爱慕李承鄞，自然是也真心实意地把皇帝当作了自己的父皇，她开始担心，皇帝就此死去。李承鄞听了这话，立刻下令道，“不！”神武军本来就在左右为难，听到太子的命令，当然立刻停了下来，李承鄞道，“圣上的话你也听到了，这天子之尊，是不容你谈条件的！你也看到了，现在神武军已经把这里围成了铁桶！你若还负隅顽抗，就会万箭穿心！”说完，李承鄞缓了缓语气，假意引诱刺客道，“你若现在放下剑，我允你不死！”

        编剧在这里埋下了未来李承鄞非要杀死顾剑时的心境，那时候的他，已经彻底裂变，做好了扳倒皇帝、登上天子位的种种筹谋和心理上的准备——我乃天子之尊，才不要和你这个无权无势、一文不名的顾小五谈条件，小枫就是爱你、就是想要和你私奔，又如何呢？我会以我的羽林郎，把东宫围成铁桶，若你肯就此放弃小枫，从小枫面前彻底消失，让小枫对你彻底死心，我便允你不死；但是，你若非要负隅顽抗，非要摘我的心肝走，我必叫你万箭穿心！（可是《周易》里，“飞龙在天”这一卦之后，就是“亢龙有悔”了。李承鄞啊李承鄞，你这么倨傲，就等着被你自己万箭穿心吧！）

        顾剑还是一动不动，皇帝也知道，李承鄞这么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因为这个刺客既然敢来行刺自己，必然是做好了如果逃脱不成，也要同归于尽的准备，你又如何保证，你说的“我允你不死”是真的呢？

        李承鄞为了在皇帝面前彻底洗脱自己设计鸣玉坊遇刺案以陷害高相、甚至是在谋刺皇帝的嫌疑，又在皇帝面前做戏道，“你如果不放心，我可以给你当人质！待你平安之后放我回来便是。”听到李承鄞要当人质，皇帝和小枫都大吃一惊，他们都转过眼睛，凝视李承鄞了——皇帝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在明明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称帝的时候，仍要冒生命危险来换自己的平安；小枫倒不是不相信皇帝与李承鄞的父子之情，她就是下意识地吃惊，又被吓坏了而已，之前李承鄞遇刺，生死一线的时候，小枫就差点失去了自己的挚爱，没想到，这一幕又在自己眼前重演。

        小枫哪里肯让自己的挚爱再冒生命危险呢？她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肯让李承鄞受到一点点伤害，于是小枫立刻蹦了出来，道，“我来！我当人质！”小枫突然冒出头来，又大大出乎了李承鄞、顾剑和皇帝的预料，顾剑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他当然什么也不肯说；李承鄞立刻忍不住了，他发问道，“干什么？！”

        李承鄞是真的慌了，他提前是真的没想到，小枫性格那么刚烈，竟然非要在刺客面前以身相替，保得自己的平安。在李承鄞心里，小枫一直是被他养在温室里的花朵，风吹不着，雨打不着，不要说让她参与到残酷的权力争斗中去，李承鄞甚至连一丝脏东西都不敢叫小枫瞧见，惟恐脏了小枫的眼睛，坏了小枫的心情——万万没想到，小枫竟然是这么有主意、意志力还这么顽强的人，丝毫不逊于自己和皇帝。（上一次小枫表露出这样的意志力，还是在李承鄞遇刺的时候，可是那时候李承鄞昏厥了，他并没有明确感觉到。）

        听见自己的挚爱问自己要干什么，小枫也只是瞥了狠狠地瞪着自己、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参与到此事中去的李承鄞一眼，她早就在刹那间下定了决心，主意也拿得非常稳。小枫气定神闲地从昏厥过去的明月身边走开，接着说道，“你既然是刺客，就一定知道我的重要，我不光是当朝太子妃，也是西州九公主，我是因为两国世代交好才嫁过来的……”小枫惟恐刺客觉得自己不如太子重要，不肯挟持自己，她自己又穿着男装，所以，她首先亮明了自己作为东宫太子妃的身份。同时，小枫暗示刺客，我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你还怕我会反抗吗？你挟持我，肯定是比挟持陛下、挟持太子要更安全。

        顾剑听到小枫提及自己是西州九公主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他想要挟持小枫离开东宫、远离拥有权力的、可能会反噬、牺牲她的李承鄞的想法开始成形。顾剑知道，这是他名正言顺地带着小枫离开东宫的唯一一次机会，若皇帝以为小枫是被刺客挟持走的，那小枫不回东宫，便可以解释为生死不明，皇帝也就不可能为了边疆稳定，去找西州要人。

        李承鄞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刺客，但是因为他此时需要做扳倒高相的善后工作，把小枫找回来这件事，与他在鸣玉坊刺客案中洗白自己、巩固自己的权力与地位相矛盾，在差点遇刺的皇帝的压力下，他必然不敢把从我手中硬夺回小枫这件事搬到明面上来，我便很有可能，劝小枫回西州去；哪怕李承鄞将来做了皇帝，想跟西州要人，西州也可以反咬一口，指责当初豊朝对太子妃保护不力，竟然任由小枫被刺客带走，小枫还是可以平平顺顺地在西境生活。

        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李承鄞根本想不了顾剑那么多，他只是被小枫的主意给打蒙了，李承鄞立刻就恼了，他呵斥小枫道，“胡说八道！”然后他转过头去，指着顾剑道，“你放开我父皇！我给你当人质！”李承鄞开始喝令作为自己党羽的顾剑，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小枫参与进此事，你只管带我走，求得一个全身而退就好了。

        小枫自顾自地往下说，“所以我要是死了，西州必然会举国而反，到时候两国交战生灵涂炭，陛下和殿下是一定不会允许的，你拿我当人质，保证可以全身而退。”

        小枫的逻辑是，陛下和殿下是胸怀仁义、关怀天下的仁君，我的性命，可直接关系到豊朝万千百姓的性命呢！哪怕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子民，他们也不会任由我死在你手里，所以，你只管挟持我，有我这张护身符，你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这里再次出现了小枫的价值观与整个豊朝皇室格格不入的地方，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他们谁也不是把平民的性命放在第一位的仁君，在他们的心中，只有自己，顶多还有自己看重的人。若是能保住自己的皇位，自己的江山，他们任意屠戮平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所以说，小枫是绝对不可能在豊朝皇室长久地存续下去的，她不够狠心，她不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她连永宁的冷漠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成为太皇太后、明远公主、皇后娘娘那样的，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心狠手辣到底的女人。

        小枫非要让自己做人质这件事，触及了李承鄞绝对不肯让小枫离开自己、绝对不肯让自己失去小枫的底线，所以，听到小枫还在那里劝说刺客只管挟持自己的李承鄞，是彻底地发起怒来了，他又凶狠地喝令道，“你闭嘴！退下！”

        此时的李承鄞，之所以会发怒，还有惊慌失措的成分在。鸣玉坊刺客案已经展开了，但是他却突然发现，事到临头，竟然出现了他以前没有算到的意外因素——我只顾着让小枫瞧着我被刺客挟持走，惹她着急来乞怜于她，进而求得与小枫的破冰式进展了，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初我生死一线时就讲过、要和我同生共死的小枫，为了她的安全、我并没有告诉她鸣玉坊刺客案内情的小枫，竟然把此事当了真，非要代我去做人质，这可如何是好？！恨不能暴跳如雷的李承鄞，只能喝令小枫，不准她再说话了，给我退下，在李承鄞心里，小枫是很听我的话的，当初我让她浴佛节时闭嘴，不准给瑟瑟求情，她就闭嘴了，我再来喝令她，说不定她真的会退下的。

        自从铜钱案，小枫就一直很听李承鄞的话，但是这一次，她却不肯听了，因为她以为，李承鄞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小枫又紧紧地盯着刺客，说道，“你好好想想吧，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剑出于对小枫的赤诚的爱，也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你一定要以你认定的方式来爱李承鄞，我也一定要以我认定的方式来爱你，因为他不值得你这么爱他，为他去死——哪怕此事做不成，我可能会为此事丢掉性命，我也一定要先试一试，我绝对不能再让那个曾经害你害得亡国灭族、家破人亡的李承鄞，为了他的权力，再来害你第二回了，我一定会制止你，重蹈挨了一剑、生死不明的明月的覆辙——当初，就是我把你带到了顾小五的身边，现在，就由我，再把你带离李承鄞的身边，重获自由与平安。

        知道顾剑身份的李承鄞，眼睁睁地瞧着顾剑眼神飘忽，一副被小枫说动了的神情，立刻就愣在了那里。本来，李承鄞还以为，哪怕小枫一直在劝说刺客拿她做人质，只要顾剑不接受，这件事就做不成的——反正顾剑是想全身而退，在皇帝面前挟持我这个太子，不比挟持太子妃更能让皇帝忌惮吗？但是李承鄞万万想不到的是，明明认识小枫的顾剑，竟然真的要被小枫说动了。无力感再次向李承鄞袭来，他这个在幕后下棋的人，竟然出现了被棋子耍弄的风险了。

        顾剑一把把皇帝攘了出去，李承鄞只能做戏做全套，赶忙把皇帝拉了过来，这时，顾剑一把扯过了为了方便刺客挟持自己，站得非常近的小枫，然后，李承鄞就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心肝，被轻功过人的顾剑携着，飞上了墙头，他只能惶急又凄惨地喊了一声，“小枫！”

        顾剑为了让自己和小枫全身而退，立刻做出了假意挟持小枫的姿态，他再次把手里的剑横在了小枫的脖颈上，不过这里出现了细节，那就是顾剑惟恐他误伤小枫，在把剑横在小枫前面时，离小枫实际上非常远。

        小枫什么也顾不上了，她瞧见神武军冲上来，已经护住了皇帝和太子，立刻放下心来，小枫大喊道，“放箭！”小枫知道，这个刺客武功过人，又一度挟持陛下，如果不立刻杀了他，定然是心腹大患。

        皇帝立刻沉声下令道，“别妄动！”皇帝十分感动于太子妃想要代太子去死的情意，又明白，小枫这么做，还是出于对自己的纯孝之心，他当然不会允许小枫就这样与刺客同归于尽。

        李承鄞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心肝、自己的挚爱远离了自己，她就立在远处的墙头上，这样急迫的情况，让意志力顽强的李承鄞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他立刻回头，夺过了神武军手中的一支羽箭。

        小枫得意洋洋地对刺客说道，“你今天死定了！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我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小枫知道，皇帝、太子，都知道自己是在说谎，她只是太子妃而已，没有那么重要，西州也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她骗过了刺客，使刺客陷入了生死绝境，让她非常得意，在小枫心里，她已经保住了比自己更加重要的、挚爱的性命，又保住了与太子父子情深的陛下的性命，她只牺牲掉自己的性命而已，实在是太值了。所以，小枫又大喊了一声，“放箭啊！”

        李承鄞手持羽箭，厉声发誓道，“刺客你听着，现在若放了她，我让你安然离开！你如果敢伤我妻半分，我李承鄞必定将你千刀万剐！让你痛苦而死！言出必行，犹如此箭！”说完，李承鄞就猛地把羽箭折为两段，扔在了自己脚下，最后喝令道，“放人！”

        1.李承鄞惟恐小枫真的会被顾剑挟持走，所以说了半真半假的一段话。他首先假意不知顾剑的身份，假意不知顾剑不会伤害小枫，但是，他的誓言却是真的，那就是，如果你敢对小枫怎么样，我必定将你千刀万剐，让你痛苦而死。

        这一段，书鄞发的誓是，“你若是敢伤我妻子半分，我李承鄞穷尽此生，也必碎裂你每一寸皮肉，让你菹醢而死！”菹醢是古时候的一种酷刑，就是把人剁成肉酱。也许是因为这种刑罚实在太过凶残，编剧担心广电总局通不过，才改成了千刀万剐这种人们熟知到都没有什么感觉的刑罚了。那个时候的书鄞，已经重新爱上了书枫，并且一直想争取书枫的关注，所以，他才非要书枫带他去鸣玉坊，圆一圆书枫带裴照来鸣玉坊，他只能干听着的心愿。（书鄞与皇帝感情亲厚，并不需要小枫来掩饰他设计皇帝的心思。）后来，书鄞也的确是这么做的，顾剑死的时候，他身上的皮肉没有一寸是好的，真正的万箭穿心。

        2.李承鄞把羽箭一折而断的这个动作，实际上是照应了后面，他在东宫设下埋伏，让顾剑万箭穿心的情节——你只有不来招惹我的妻子，我才肯把射向你的箭折断。后来，李承鄞恨死顾剑了，他误会顾剑是顾小五，所以，射向顾剑的每一根箭，都是钢箭，只有小枫和阿渡在一起时，他指令的其中的一个专门射伤阿渡的神射手，射出的箭是木箭，因为李承鄞怕误伤小枫。这些，都在后面会一一分析到。

        在李承鄞明言，自己是他的妻子，并发下重誓的时候，小枫一直一脸惊诧地在一旁呆愣愣地听着——你这么看重我吗？如果我有生命危险，你急成这个样子？！——小枫真的是被折箭起誓的李承鄞打昏了头了，因为小枫一直不清楚李承鄞待自己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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