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365]3.20陈登论饥鹰饿虎 陈宫托母亲妻儿

~ 3月20日

陈登论饥鹰饿虎

陈宫托母亲妻儿

袁术在寿春当了皇帝。

他想和附近的吕布结成同盟，抗击西方的曹操，用什么办法好呢？聘吕布的女儿作媳，两人结成亲家，关系不就牢靠了吗？吕布也爽快地答应了。不久，袁术派使者韩胤去谒见吕布，通报当皇帝的事，同时准备迎娶媳妇。【197.5袁术遣使者韩胤以称帝事告吕布，因求迎妇，布遣女随之。】

这时候，曹操暗中也请陈珪去游说吕布，把天下的利害关系告诉他：“曹公辅佐天子，复兴汉室江山，名正言顺，走的是光明正道。将军想和袁术结成同盟，天下的君子都会疑心你不忠不义，那样你可就危险了。”【197.5陈珪恐徐、扬合从，为难未已，往说布曰：“曹公奉迎天子，辅赞国政，将军宜与协同策谋。共存大计。今与袁术结婚，必受不义之名，将有累卵之危矣！”】

吕布也记起了袁术过去的冷淡态度，决定退婚。当时，吕布的女儿已经随着韩胤出发好几天了，吕布派出轻骑兵，兼程追赶，抢回女儿，把韩胤抓住送到许都，交给曹操杀了。【197.5布亦怨术初不己受也，女已在涂，乃追还绝昏，械送韩胤，枭首许市。】

于是曹操给吕布写了一封慰问信，热情洋溢，备加称赞，两人的关系也就热乎起来了。吕布十分高兴，叫陈佳的儿子陈登带着回信去见曹操，表示感谢，同时要求当徐州刺史。【197.5陈珪欲使子登诣曹操，布固不肯。会诏以布为左将军，操复遗布手书，深加慰纳。布大喜，即遣登奉章谢恩，并答操书。】

陈登见过曹操，详细地把吕布的为人作了一番介绍：“吕布这人，说得上是有勇无谋，毫无主见，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不是这作为的人，成不了气候的。”劝曹操赶快动手除掉他。【197.5登见操，因陈布勇而无谋，轻于去就，宜早图之。】

曹操为了报答陈登，便请皇帝提升他为广陵太守，级别达到中二千石，是地方上的高级长官。【197.5操曰：“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非卿莫究其情伪。”即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广陵太守。】

告别时，又一再嘱咐说：“东方的事情交给你了，要见机行事啊。”【197.5临别，操执登手曰：“东方之事，便以相付。”令阴合部众以为内应。】

吕布见到陈登，问起升任徐州刺史的事，陈登不置可否，其实他根本没有提出，曹操还不晓得这回事儿。吕布火了，拔出手戟，猛地砍在桌子上，大骂：“你父亲劝我联合曹操，跟袁术退婚，我连使者也抓来杀了。如今，徐州刺史没一点影儿，你们父子倒是利禄装满一大军！我被你们卖了！”这话当然是真的，只不过吕布并不完全了解陈登此行的内幕。【197.5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还，布怒，拔戟斫几曰：“卿父劝吾协同曹操，绝婚公路；今吾所求无获，而卿父子并显重，但为卿所卖耳！”

陈登若无其事，好像没听到吕布的牢骚话，只是轻声细语地说：“我见到曹公，和他谈起将军，我说，‘跟吕将军打交道，好比养老虎，一定要喂饱，不饱是要吃人的。’曹公的意思相反，他说，‘你错了。吕将军好比老鹰，饿着会帮我抓兔子，饱了就会飞跑的。’他只说这些，别的什么也没有。”【197.5登不为动容，徐对之曰：“登见曹公言：‘养将军譬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将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养鹰，饥即为用，饱则飏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

吕布听了，顿时平静下来，他想：曹操不给我徐州刺史，就是怕我吃饱了会飞，让我饿着，不就自然帮他出力抓兔子了吗？看起来，曹操还是看得起我的。

陈登的那些幕后活动也就这样打马虎眼过去了。

过了一年，吕布又和袁术拉关系，把曹操给惹火了，发兵征讨。

几次战斗，吕布大败，被围困在下邳城的白门楼上，粮尽援绝，只有等死。他怕曹军屠城，杀戮无辜百姓，便告诉身边的侍卫说：“你们动手吧，提我的脑袋去见曹操，会得到宽恕的。”周围的人哪忍心做这样的事？都劝吕布投降。【198.12布与麾下登白门楼。兵围之急，布令左右取其首诣操，左右不忍，乃下降。】

吕布见过曹操，平静地说：“从今以后，天下就是将军的了。”【198.12布见操曰：“今日已往，天下定矣。”】

曹操问他什么意思，吕布又说：“将军所担心的人，谁能超过我呢？我今天投降，明天就能带骑兵。将军自己领步兵，两人配合作战，天下谁能抵敌！”【198.12操曰：“何以言之？”布曰：“明公之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若令布将骑，明公将步，天下不足定也。”】

说罢，回头望着刘备：“玄德公，你是座上的客人，我是阶下的俘虏。绳子绑得太紧了，你不能替我说句话吗？”【198.12顾谓刘备曰：“玄德，卿为坐上客，我为降虏，绳缚我急，独不可一言邪？”】

曹操笑道：“捆老虎不能不用劲呢。”立刻命令给吕布松绑。【198.12操笑曰：“缚虎不得不急。”乃命缓布缚。】

刘备望望吕布，又看看曹操，摇了摇头说：“这绳子是松不得的。吕布当年的事你没见过？他是怎样对付丁建阳和董卓的？”丁建阳和董卓，都是吕布的上级和干爹，也都是被这位吕布杀死的。【198.12刘备曰：“不可。明公不见吕布事丁建阳、董太师乎！”】

曹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吕布知道自己没救了，一双大眼瞪着刘备，恨恨地骂道：“你这个大耳朵小子，是最不可信的家伙！”【198.12操颔之。布目备曰：“大耳儿，最叵信！”】

陈宫这回也当了俘虏。原来他和曹操是朋友，后来追随吕布，作了高级谋士，这次作战，为吕布出谋划策，指挥战斗。可是吕布反而怀疑，怕他心向曹操，不可靠，并不完全听他的。及至吕布要投降，陈宫也坚决反对。现在，老朋友相见，一个是统帅，一个是俘虏，当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曹操请陈宫坐下，得意地撩拨道：“公台兄，你一向自以为智谋很高，怎么会到了这个样子？”【198.12操谓陈宫曰：“公台平生自谓智有馀，今竟何如？”】

陈宫指着吕布：“他不听从我的劝告，才落得如此地步。否则，奈卿老田何？谁当俘虏，还说不定呢。”【198.12宫指布曰：“是子不用宫言，以至于此。若其见从，亦未必为禽也。”】

曹操知道他不会投降，又问：“你走了，怎样安排老母亲呢？”【198.12操曰：“奈卿老母何？”】

陈宫点点头：“从古至今，用孝道治理国家的人，不会伤害敌人的父母。老母亲的生死，全凭你的意思，我是没法作主的。”【198.12宫曰：“宫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老母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

曹操又问：“那么，妻子又该怎么办呢？”【198.12操曰：“奈卿妻子何？”】

“妻子吗？我也听古人说过，施行仁爱政治的人，不会断绝敌人后嗣的。妻子是死是活，也该由你决定，我管不着呢。”陈宫像说别人的事一般，仿佛毫不动情。曹操也就不好再做戏了。【198.12宫曰：“宫闻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妻子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操未复言。】

陈宫要求快些去刑场，出了营门，头也不回。曹操心中不能安宁，想起当年两人一起逃亡的情景，泪水不觉扑簌簌地沾湿了衣襟。接着下令，把他和吕布一起绞死了。随即派人将陈宫的家小接到许都，帮他养母亲，嫁女儿，比自家的事还周到些。【198.12宫请就刑，遂出，不顾，操为之泣涕，并布、顺皆缢杀之，传首许市。操召陈宫之母，养之终其身，嫁宫女，抚视其家，皆厚于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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