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电影

1997年新春佳节，河北省安国市高街村村委，特地在村口挂上了幕布，准备放一场电影来庆贺新年。

伴随着悠扬的配乐，电影片名逐渐浮现在银幕之上——《毛泽东和他的儿子》。

电影的荧光映在村民们聚精会神的脸上，全村静得只能听见影片中的对话。

毛岸英蹲在炉火旁边，问旁边的战士：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笑着回道：

“我叫高瑞欣。”

这段简单的对话让台下的一位老农潸然泪下。

这位老人名叫高子刚，影片中的高瑞欣正是他的亲哥哥。

而且高瑞欣就是那位和毛岸英一起葬身火海的烈士。

然而，影片接下来的情节却让高子刚激动地站了起来。

只见，毛岸英问高瑞欣家里有几口人，他回答说：

“父母，刚结婚一年的媳妇，还有一个...”

说到这里，高瑞欣腼腆地笑了，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听到这话，高子刚颤颤巍巍地指着大幕，激动地说道：

“原来，我哥哥还有后啊！”

而后，带着这一惊喜的发现，年过七旬的他踏上了寻亲之路。

幸运的是，高子刚最后还真的找到了高瑞欣的遗腹子。

至此，一段尘封的往事终于被揭开...

偶知生父，往事迷离

1997年，兰州一座普通的平房内，一位叫高彦坤的女子握着电话，微蹙着双眉，一脸震惊。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老人沙哑的嗓音：

“孩子，我是你叔叔啊，就是你父亲高瑞欣的弟弟。”

但奇怪的是，高彦坤不仅不认识来电的老人，也没有听过他口中的“高瑞欣”。

实际上，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生父。

“打错了”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但高彦坤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她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她恰好也看过《毛泽东和他的儿子》这部影片。

而且高彦坤还清楚地记得，电影中与毛岸英一同牺牲的那个参谋也叫“高瑞欣”。

更重要的是，高彦坤小时候曾无数次抱着妈妈李翠英的裤腿，一遍一遍地问：

“妈妈，我的爸爸是谁，他去哪儿了？”

而李翠英每一次都会红着眼眶，哽咽着回答道：

“你爸爸是个战斗英雄，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但当高彦坤继续追问，妈妈却不肯再多说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长大，也明白“去了很远的地方”其实是说：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每次看到同龄的孩子坐在爸爸的肩上撒娇时，小彦坤的鼻尖都会忍不住发酸，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羡慕。

但即便是再思念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她也不敢追着妈妈刨根问底。

因为每每提及父亲，李翠英的眼中总会流露出无尽的悲伤，还常常一连几天都吃不下饭。

小彦坤不愿意妈妈伤心，所以她只能懂事地将关于父亲的一切疑问都放在心里。

后来，继父杨守信走进了她们母子的生活，并且将高彦坤视如己出。

为了家庭的和谐，她便再也没有提过生父的事。

可是，高彦坤从未停止过对父亲的思念，也从未放下过心中的疑问。

因此，从老人口中的高瑞欣联想到与毛岸英一同牺牲的烈士时，她的心中犹如惊涛拍岸。

难不成自己的战斗英雄父亲真的是高瑞欣？

接下来，电话那头的老人给出了答案：

“孩子，你的母亲李翠英还好吗？自你父亲和毛岸英同志牺牲之后，叔叔就再也没有了你们的消息，一直很挂念你们呐。”

听到对方准确说出了母亲的名字，泪水逐渐模糊了高彦坤的视线。

她捏着电话的手指不禁有些泛白，哽咽着问道：

“叔叔，您能给我讲讲父亲的事吗？”

右一高彦坤

时隔四十多年，终于有人愿意解答高彦坤从幼年时就藏在心中的疑问。

她秉着呼吸，一颗心激动得砰砰直跳。

另一头的老人默默良久，才慢慢将往事道出...

少年立志，投身革命

1927年，高瑞欣生于河北省安国市石佛镇高街村的一个农耕之家。

高家到他这一代一共有两个男丁。

另一个便是给高彦坤打电话的老人，名叫高子刚。

高家人生活清贫，世世代代都守着几亩薄田生活。

好在高父还有一门打石器的手艺，能在农闲时帮人打制碾磨、石碑，挣几个辛苦钱。

所以，穷了几代人的高家到了高瑞欣父亲手中总算有了起色，

比同村的其他农户日子过得稍微好些。

正因如此，高瑞欣也有了上私塾识字的机会。8岁时，他便进入石佛小学读书。

更加幸运的是，八路军于1938年在河北建立起了冀中抗日根据地。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冀中的群众有人民子弟兵作为后盾，难得拥有了一份格外奢侈的安宁。

1941年，高瑞欣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冀中军区下属的抗属中学。

从那时起，他便立志，以后也要成为八路军，为穷苦大众而战，保卫祖国的山河。

令其没想到的是，仅过了一年，他便被迫提早实现了这一誓言。

次年5月1日起，日伪总司令岗村宁次指挥五万侵华日军，在空军的掩护中，出动了几百辆装甲车和坦克，向冀中抗日根据地发动了“铁壁合围”式的大扫荡。

冀中抗日军民遭受灭顶之灾，抗属中学也被迫停课。

15岁的高瑞欣觉得报国之机已到，便跪在父亲面前，字字铿锵地说道：

“这些年，多亏了八路军我们才勉强过了几年安生日子，现在危难之际，我不想继续躲在背后，我要和他们一样上阵杀敌！”

闻言，高父盯着儿子看了半响，没说一个字，便转身进屋，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包袱。

他双手颤抖着将它递给儿子，哽咽着说道：

“去吧，要惜命，更要勇敢！”

而后，高瑞欣含泪拜别家人，和几个同学穿越封锁线，找到陆军十七团参加了八路军。

反“扫荡”战斗结束之后，他又奉命奔赴延安，进入抗大七分校学习，

并于1944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抗战结束之后，高瑞欣被调到西北野战司令部担任作战参谋一职。

而当时，西北野战区的司令员兼政治委员正是大名鼎鼎的彭德怀元帅。

从这之后，高瑞欣便一直跟在彭老总身边，主管电文起草、送阅等工作。

彭总火爆的脾气闻名全军。

因此，高瑞欣初来乍到的时候，处处小心，生怕一个失误便惹祸上身。

直到有一天，几个不值班的作战参谋聚在一起下棋。

高瑞欣执黑子对阵彭老总的秘书王亚志，其他人则坐在一旁观战。

半个小时下来，白子之间的交叉点便被黑子占领。

胜负已定，高瑞欣正想拍手称快。

不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称赞：

“小高啊小高，你这个棋很高嘛！”

高瑞欣转头一看，吓得立刻站了起来。

只见彭老总笑眯眯地站在他身边，不知已经观了多久的战。

高瑞欣慌忙理了理衣摆，“啪”得一声立正站好，敬了个军礼。

彭老总摆了摆手，将他摁回座位，自己则坐在了王亚志的位置上，兴致勃勃地开口：

“来来来，咱俩来一局！”

说话间，他将棋盘上的黑白子分开，放回盒中，然后竖着眉毛继续说道：

“不许放水啊，不然就是不尊重我。”

高瑞欣自然不敢违令，全力应战。

最终，他虽然还是败北了，但却足足与彭总交战了一个钟头。

那时，彭老总一门心思都扑在公务上，战事吃紧的时候，连吃饭睡觉都得给开会批文件让步，唯一的爱好就是围棋。

但他棋艺高超，一般人很快就会败下阵来，从前只有朱德元帅能与之一较高下。

所以高瑞欣的下棋水平已经很是难得。

从这之后，彭老总便经常在空闲时候，找他下棋。

在相处的过程中，高瑞欣渐渐发现，外界的传言并不完全可信，彭总其实很平易近人。

一次，高瑞欣罕见取胜，忍不住骄傲地笑了出来。

彭老总一边收拾地棋盘，一边开玩笑说：

“小高啊，你棋还是很高的，可惜你这个子长不高了。”

高瑞欣随口反驳道：

“您的棋艺也高，但您的个子没比我高多少，您也长不高了。”

说完之后，高瑞欣才察觉自己失言，后怕得冷汗直冒。

可彭老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朗声大笑起来。

从那之后，高瑞欣不再像从前一样谨小慎微，他们的关系便更加亲近了些。

除了是个好棋友，高瑞欣也是一个工作能力极强的好帮手，不仅思想灵活，还能很快领会彭德怀的意思。

解放战争时期，他跟着彭总转战大西北。

延安保卫战、解放兰州、进军宁夏、决战新疆，每一场重大战役都有高瑞欣奋战的身影。

1949年2月，彭老总前往河北西柏坡中央临时驻地参加中共七届二中全会。

高瑞欣奉命随行。

然而会议开始前，他却接到了另一道命令。

彭总将他叫到跟前，交代道：

“这回到了你家门口，回去了解一下农村的情况，顺便看看父母，就七天，准时回来，一刻也不能耽搁。”

高瑞欣怎么会不明白，彭总实际上就是给他放了一个探亲假。

离家参军以后，他已经八年没有回过故乡。

终于有机会和亲人团聚，高瑞欣自然欣喜若狂。

但彼时西北战事吃紧，作为机要参谋，他也不敢松懈。

彭老总一眼便看穿了他的顾虑，故意板着脸，说道：

“工作我自然会安排妥当，只管安心，要是你过家门而不入，别人该说我彭德怀不尽人情了，我可不想因为小高你，坏了我的清白哟。”

而后，高瑞欣和战友交接了一下工作后，便匆匆踏上了回乡的路程。

时隔八年，离家时稚嫩的少年已经蜕变成了一个成熟刚强的战士。

好不容易团圆的一家人又哭又笑地抱作一团。

在得知高瑞欣只有七天假期之后，高父高母便立刻着手张罗他们心中的头等大事——给儿子娶媳妇。

就这样，在媒婆的介绍下，高瑞欣和同村的姑娘李翠英订了亲。

但相聚的时间总是飞逝而过，他还来不及和未婚妻说上几句话，便返回了西柏坡。

直到西北全境解放之后，高瑞欣被调到兰州军区，他才有机会回乡完婚。

1950年，高瑞欣带着新婚的妻子返回兰州。

在经过西安时，他们夫妇特地去看望了老首长彭德怀。

一向节俭的彭老总特地让夫人浦安修备上一桌丰盛的菜肴，热情接待了他们夫妇二人。

回到兰州之后，李翠英进入工农速成班学习，高瑞欣则在司令部作战科，忙于西北地区的剿匪反特工作。

两人厮守在一起，虽然忙碌，但日子过的也算圆满。

没过多久，李翠英便有了身孕，即将为人父的高瑞欣喜上眉梢，走在路上都要哼着小曲。

然而就在这时，朝鲜局势暗潮汹涌，南北大战一触即发。

这年10月，美帝国主义将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试图让华夏大地再起硝烟。

毛主席一声令下，彭老总便率领中国人民志愿军浩浩荡荡地奔赴前线，帮助朝鲜军民赶走豺狼虎豹。

11月上旬，彭老总的秘书张养吾，因不擅军事，被调回西安任职。

当中央问起接班人时，彭德怀在回电给出了“高瑞欣”的名字。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

接到命令的当天，高瑞欣便匆匆赶回家中，准备收拾行李奔赴前线。

身怀六甲的李翠英红着眼眶替丈夫打点着行装，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高瑞欣的军装上。

但她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只在临别时，抓着丈夫的衣角，哭着说：

“一定要保重，记着我和孩子在等你。”

高瑞欣轻轻抱了抱妻子，甚至来不及将家中即将添丁的喜讯告诉河北老家的亲人，便急匆匆地跳上军用皮卡，登上了去往朝鲜的飞机。

可谁能想到，这竟然是李翠英与丈夫的最后一面。

阴阳两隔，父女相认

11月17日，高瑞欣抵达朝鲜后，行李都没放，就直接去了志愿军司令部办公室，熟悉战况。

再见老部下，彭老总很高兴，笑着对他说：

“小高啊，来了就好，现在忙，等空下来了，我们再好好战几局，你先熟悉一下环境。”

高瑞欣憨笑着点了点头，便去与同志们交流工作去了。

彼时，志司办公室一共有六名参谋。

除了高瑞欣和主任成普外，还有跟着成普来的龚杰、徐亩元，以及从西北军政委员会来的杨风安。

这最后一位最为特别，经常书不离手，气质格外出众，人人都叫他“刘秘书”。

他与高瑞欣年龄相仿，学问又高。

所以高瑞欣经常向他请教军事理论，了解朝鲜战况。

一天夜里就寝之前，“刘秘书”一边给他讲第二次战役的作战部署，一边摘下手表，准备洗漱。

高瑞欣忍不住称赞道：

“这表可真好看，等凯旋回国，我也奖励自己一块儿。”

刘秘书听后，也去看自己的表，眼神渐渐变得温柔起来，说：

“这是我岳母送的，唉，走得时候，我太太还因阑尾炎在住院，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听了这话，高瑞欣也想到了妻子李翠英，心里一阵酸楚，便拍了拍刘秘书的肩膀，安慰道：

“我太太还怀着孕，希望能在孩子出生前凯旋吧！”

他们不仅同龄，还都是新婚，自然有了很多共同话题，就经常一起值班。

副司令洪学智曾开玩笑说：

“这俩后生这么投缘，上辈子肯定是亲兄弟，这辈子才能再续前缘，结为生死之交。”

没想到洪司令的的玩笑话，居然言中了他们二人的未来。

洪学智

11月24日晚，位于平安北道昌成郡大渝洞的志愿军司令部像往常一样忙碌，发报机声和电话铃声不绝于耳。

高瑞欣和“刘秘书”两人，各占会议桌的两端，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轰隆隆——”

很显然，这是美军飞机的轰鸣声。

在朝鲜战场上，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掌控了制空权，所以这样的情形并不罕见。

高瑞欣他们没有一丝慌张，及时停下手中的工作后，便各自带着机要文件和电报机，井然有序地撤往防空洞。

但美军的飞机盘旋一阵后，便径自西去，没有发起攻击。

待所有人回到岗位之后，洪学智沉着脸色走进志司办公室，对彭德怀说：

“是侦察机，恐怕美国佬有大动作，我们还是得早做准备。”

当晚，志愿军司令部部署了防空措施：

25日早上7时，除值班人员外，全体战士都到防空洞暂避，值班人员则在防空警报响起时离开办公室。

美军轰炸机

次日11时，彭老总像往常一样，安安稳稳地坐在办公室办公。

主任成普、参谋徐亩元、高瑞欣和“刘秘书”四人则在外面的值班室各司其职。

这一天，高瑞欣其实并无值班的任务。

但他初来乍到，不熟悉朝鲜的情况，所以才会回办公室阅览战况资料，好尽快跟上进度。

就在高瑞欣背得正入迷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熟悉的轰鸣声。

大渝洞上空果然又出现了四架敌机。

听到防空警报响起，他们立刻架着彭老总进入防空洞。

可那四架敌机依旧没有发起攻击，而是径直北去。

以为是虚惊一场，高瑞欣他们四个参谋率先回到办公室。

但万万没想到，离去的敌机突然去而复返。

紧接着，无数个白色的球点从碧蓝的空中倾泻而下，

四架美军飞机耀武扬威地离去，留下的白色尾气好似在向志愿军示威。

成普见状，抓着身边的徐亩元，一边往外冲，一边大喊：

“刘秘书、小高，快跑，是汽油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俩冲出屋子后，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巨响。

而后，巨大的热浪直接将成普和徐亩元两人拍倒在地。

“岸英呢？小高呢？”

彭老总挣脱洪学智的钳制，疾步向他们冲来，焦急地问道。

被火烧伤的成普被抬走抢救。

徐亩元呆坐在原地，巨大的爆炸声令他出现了短暂的耳鸣，根本听不清彭总的问话，只能边哭边摇头。

战士们扑灭大火后，在值班室中找到了两具焦尸，但已经难以辨认。

一旁的彭总红着眼眶，攥紧拳头站在原地，沉声开口：

“戴手表的是岸英，那表是思琪妈妈送的。”

直到这时，战士们这才知道，与他们并肩作战多日的“刘秘书”竟然就是毛主席的长子——毛岸英。

而与他一同牺牲的高瑞欣也许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能知道。

毛主席与毛岸英

当天，彭老总滴米未进，对着办公桌上的空白公文纸发了半天的呆，然后提笔写了两份报告。

第一封是发往中南海的114字电文，向毛主席报告毛岸英和高瑞欣的牺牲经过。

第二封则是发往西北军区，告知高瑞欣牺牲的情况。

他在电文中写道：

“高瑞欣同志在解放大西北的战争中是有贡献的，望军区向其亲属予以慰问。”

但西北军区副司令张宗逊考虑到李翠英正临近产期，便暂时压下了这个消息。

1950年12月12日，在高瑞欣遇难17天后，李翠英诞下了他们的女儿，取名高彦坤。

待她们母子的情况都稳定下来之后，张宗逊才将这一噩耗告知。

李翠英突闻噩耗，如遭雷击，当即晕倒在地。

从那之后，亡夫高瑞欣就成了李翠英心中不能碰触的痛苦禁地，女儿则成了她唯一的支撑。

李翠英不忍心让年幼的彦坤承担失去父亲的痛苦，所以向她隐瞒了高瑞欣牺牲的消息，只敢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

后来，同为西北军区干部的杨守信给了她们母子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

李翠英心生感动，便带着女儿再婚了。

这样一来，为了避免身为高瑞欣战友的杨守信尴尬，她就更不会主动提起前夫，只敢在夜里偷偷对着与高瑞欣的结婚照流泪。

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再加上李翠英文化程度不高，也不愿意提起痛苦的往事，也就一直没有和老家的亲人联系。

直到1952年11月25日，而远在河北老家的高家人收到了，志愿军司令部和政治部联署发出的001号“革命军人牺牲证明书”，才得知高瑞欣牺牲的噩耗。

高子刚也曾打听过嫂子的近况，听说对方已经再婚之后，就不愿意再打扰李翠英的生活。

两家人也就渐渐断了联系。

直到1997年，河北高街村重映了电影《毛泽东和他的儿子》。

年过七旬的高子刚见影片中的高瑞欣对毛岸英说自己的妻子已经怀孕，这才怀疑哥哥还有遗腹子在世。

然后，他通过堂妹高秋荣，辗转找到了李翠英娘家的侄女李宽心。

通过李宽心的牵线搭桥，高子刚这才联系到已经47岁的侄女高彦坤。

得知真相之后，高彦坤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第一时间去向母亲求证。

尘封四十多年的伤口再度被撕开，已到耄耋之年的李翠英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切肤之痛。

但这一次，她没有隐瞒，而是将真相和盘托出。

1997年4月，高彦坤回到了从未到过的故乡高街村，与素未谋面的叔叔一家团聚。

高子刚从一个裂了缝的旧木箱子中，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张“革命军人牺牲证明”，郑重地递给高彦坤，说道：“这是你爸爸唯一的遗物，你要好好留着。”

高彦坤捧着已经褪色的纸张，目光触及“高瑞欣”三个字时，不禁失声痛苦，哀恸地叫了一声迟了47年的“爸爸”。

至此，与毛岸英一起长眠在朝鲜桧仓烈士陵园中的高瑞欣，终于得以瞑目了。

后记：

战争的残酷绝不仅限于战场之上。

“去时三十万，独自还长安”的悲剧之中，还藏着无数个破碎的家庭。

我们憎恶战争，不是因为惧怕死亡本身，

而是因为这些因战争而残缺的家庭，本可以圆满而幸福。

缅怀先烈，珍爱和平，与您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