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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 ----丛虫
10
她不知道黎敏的麻烦,直到她看到那个叫天宇的男生。她看见黎敏前所未有的慌乱,她笑着报复一句:也是你的劫数到了吗?
黎敏打断她:不不,别让我看见这个人。
可是太晚了,他径直地大步走过来,响亮地喊她的名字:黎敏。
很高大,优点威武的神气,明薇觉得,这个人和杜飞一样,都是天生能把牛仔裤穿得很好看的人,李由庚看起来,就多少显得文弱。
黎敏反应奇突,大叫一声,逃得比兔子还快。
他转身对明薇无奈地摊摊手:“瞧,她还是不肯见我。”
那种自来熟的口气叫明薇好笑:“你是?……”
他大笑起来,“忘了自我介绍啦,吴天宇,医大的,毕业已经一年了。”
停一停,加一句:“高中时,我比黎敏高一级,很……要好,后来,发生一些事,我过来念书,就失去联系了。”
几句话中,流露出无限多曲折故事,至少,从未见黎敏怕过某个人。
临走他们交换了电话,吴天宇一笔小楷,笔触刚劲流利,明薇连声称赞,他却苦笑摇头:“常用电脑,不会写字了。”
握一握明薇的手,“走了,跟黎敏说一声,就说:我终于找到她了。”
他目光温柔中有一点恍惚,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当年的那个高中女孩。
晚上明薇呼了黎敏,她这一点习惯非常好,总是即时回呼。
电话那边是隐隐音乐声,黎敏的声音十分慵倦,听起来诱惑无限。
明薇忍不住笑:“喂,你这回才是春天来啦。”
黎敏呸呸连声:“拜托,没听说要对八百年前的风流账负责的,吴天宇大嘴巴,有没跟你讲初吻还是我教给他的。”
明薇笑得流眼泪:“天哪人家就这样白送上门给你糟蹋啊。那你们后来干嘛不联系了?”
“该我问你‘干嘛联系’才对,高中生人人都要考大学的,你当我真是情圣啊。”
明薇又佩服到五体投地:“啊黎敏真的你真的好清醒……”
“是啊那当然啦……另外,他,是个容易当真的人。明薇,你知道,这样的人,不适合我。”
语气从佻达急转直下成淡淡留恋,明薇此时方明白是什么情形。
不是不能爱,不是不会爱,不是不珍惜,是,不敢爱。
怕受伤,怕别人当真,也怕自己当真,所以干脆放手。
黎敏从来都不缺少做决定的勇气,明薇向来都很欣赏这一点。
但是这样做,对着别人,是不是有一点不公平呢?
明薇不知道,她不愿意批评自己的朋友。
吴天宇却就此成了学校常客,时间还很规律,总是晚饭后在女生楼下傻等,他不知道黎敏自从兼职生涯开始,就从来没在那个时间出现过。
见到明薇,就笑笑,她回以一笑,步履轻快地走过他的身边,拉住一个男生的手,嗔他:“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他不知道,接着明薇就告诉李由庚:“那个男生,是黎敏的初恋情人呢。”
李由庚不说话,微笑,眼神狡黠,表情有点坏,把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
明薇不明白,要想一想才知道,原来他是在说:“我呢,我是不是你初恋情人?”
“啊!你你你!”明薇跳起来打他。
李由庚笑着躲,一边分辨着:“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明薇也不知道,背后远远地看着他们的吴天宇,惆怅地想起高中时光,自习课后偷偷的约会,那时的黎敏,穿着一条白色裙子,却全无淑女模样,不知道打了他多少拳,他从来都没还过手。
过马路,她把手放进他手里,那一刻的感觉,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小小的拳头打在身上,不是不疼,偏偏有甜蜜相随,一直一直,不能忘记。
明薇实在觉得不忍,私下求黎敏见他一面,黎敏苦笑:“这样的人,我躲都躲不过呢。”
“我看他对你也算是情深一往嘛。”
“拜托,现在这个时候,我要专情干嘛?”
黎敏掏出一支烟来点燃,吸一口,喷出烟圈,姿势美妙。
“我的现在,就只想好好做一点小事业,将来有我安身立命之处,等我嫁人时,只希望老公专情即可,其他别的什么人,对我多好,我也是不希罕。”
一早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斩钉截铁,那么遇到的风景再好,也不肯稍做停留。
是的,是有这样的女子。明薇不是,但黎敏是。
雨天,那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雷阵雨,吴天宇远远地避在宿舍对面的门洞里,看上去无限凄惶。
黎敏电话过来找明薇,问作业的事情,明薇说:“早给你做好交上去啦……喂,那个傻小子在对面门洞里等你呢。”
那边沉默。
“几个宿舍的人都在说,要是为自己,怕早就跟他私奔了。”
仍是沉默。
半晌,才听见“咯”地一声,挂掉了。
明薇叹口气,自己也算够努力了,但是谁能左右黎敏,何况是谈恋爱这桩拿手好戏。她能做的,不过是提多一把伞,下楼去打发那位文艺片男主角。
外面的雨真是很大,击在地上,涟漪不断。明薇穿着球鞋,不怕泥水,勇往直前。
走近了,才发现多的一位,一身白衣,白鞋子组有7厘米高,不是黎敏是谁,雨天也不忘白衣飘飘扮小龙女。
明薇站在原地,走开不是,不走也不是。
“天宇,够了吧,你走吧。”
“但是,你说过爱我。”他凝视她,目光苍凉。
想伸手拉她的手,又不敢,的的确确,眼前这个明丽的时尚女子,不再是当年的高中小女生。
她转过头,望向外面的雨天,“那时,我们太小,不懂爱情。你不能要求一个人在这么多的时间里都毫无改变。”
她的声音温柔平静,又有说不出的感触在其中。“我们长大了,你明白吗?那些日子,都过去了。”黎敏点起一支烟,刻意地吸一口,“你看,我跟过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那一瞬间,他的坚强轰然倒塌。所有的信心,所有的期待,所有的爱,都承受不住这一句话的分量。不,她没有辜负他,是时间辜负了他们。
战无不胜的时间,坚不可摧。
他忽然明白,《大话西游》中的至尊宝,为什么要一次次地狂奔回从来,那么好笑的镜头,其实无比凄凉。
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输在时间面前,所以要拼命地跑,去拯救爱情,去改变结果。
他高考前的晚上,他们互相献出初吻。笨拙的,害羞的,牙齿碰到了牙齿。
那时她问他:“你会不会娶我?”
他说:“会。”
一句承诺,他记到现在。中间无数变故分离,没有音信,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总觉得一转身,就可以看到她,看到她的微笑和娇嗔。
真的看到她的时候,她说:“我们回不去了。”
在医院看惯生离死别,到自己的时候,才明白是怎样的心痛如割。
一丝笑容浮上他的嘴角,“我知道了。我……只是很遗憾。”
他走到雨里去,深一脚浅一脚,根本不看地上的坑坑洼洼。
明薇不顾一切地追上去,用伞覆盖住他,把另一把伞递给他。
他摆摆手,拒绝。“谢谢你……好好做她的朋友。”
黎敏看着他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雨天的关系,景物模糊。
咦,不对不对,她自嘲地擦擦眼睛。
修炼千年还是功亏一篑,到底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告别那个纯情年代中的男孩,才能真正长大,天宇,注定我不是一个要被过往束缚的女子,记忆不能取代现在。
这个,和初吻一样,要我主动教给你,你才明白。
11
这一年里也许只有杜飞考上研究生算意料之中的大事,他们又集合起来吃了顿饭,黎敏是半路进来的,菜没吃多少,只顾着听手机。
杜飞的室友感慨地说:“这世界上,就是做美女最好,连找工作,都优先录用。”
黎敏冷笑一声:“好?被人言三语四,摸手摸脚时你又看不见。”
预期沧桑。
她已放弃牛仔裤,一例是长裙短裙,式样含蓄,颜色收敛,上面配短上衣或者中长大衣,一双小靴子嘟嘟地敲着地板,偶尔上一次课,吸收全体目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成年学生,女明星微服私访什么的。
明薇看她给杂志做最新的封面,脸如淡金,头发光溜溜贴在头皮上,目光冷漠空洞,张扬病态美。忍不住对李由庚发牢骚:“你看啊,我觉得她好陌生,真是的。”
李由庚不多话,更是从未批评她的朋友,这一回却说了句,“光是做广告,只怕赚不到那么多。”
明薇心里一惊,尤自嘴硬,“谁说的,她的作品多着呢,好多人排队找她拍。黎敏就是上照么。”没有底气地争辩。
李由庚爱怜地看着她,如看一个天真的孩子。她被他看得脸红,偶依到他肩上,他揽过她,轻轻摇晃,那一刻她竟以为是天荒地老。
黎敏开始频繁地彻夜不归,明薇一连一周没有看到她,也没有电话,心惊胆战。
杜飞安慰地说:“别担心,黎敏是懂得照顾自己的。”
李由庚也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担忧也是无用。”
明薇抱怨每个人似乎都能看出她的心事,而黎敏偏偏不知。
杜飞心里想说,惟有爱你至深,才会关注到你的一举一动,才会对你的心事洞若观火,明薇,你是多么单纯又多么复杂的女孩子,爱你,是个挑战。
图书馆里,他静静地看着她读书的样子,惨白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皮肤近乎透明。
明薇怎么会知道,她眼中李由庚已是全世界,爱情,甜蜜如梦境,她就是误闯仙境的爱丽丝。
只是偶尔也会有疑问:这样的爱情,会是永远么?
偶尔翻回从前的日记,看自己在“永远”的下面画下的重重横线,觉得好笑,又无比惆怅。去年夹进去的玫瑰花瓣,早已干枯如蜡,不复芬芳鲜润。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半夜里,明薇似睡非睡地听着音乐台,一只手伸上来拍拍她,她一惊坐起,黎敏的眼睛,猫一样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她迅速下床,睡衣外面又披件外套,悄没声地跟着黎敏走出去。
空荡荡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她们走到更僻静的楼梯转角。黎敏倚在楼梯上,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头发染成金色的千丝万缕,脸上没有粉妆,皮肤细洁,眼神清亮。
语气是淡淡的:“我怀孕了。”
明薇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两脚发软,死命抓住楼梯扶手。
半晌才定下神。
“你……阿黎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在外面都做什么……你……这孩子,是谁的?”
黎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明薇宝宝,跟你说,你也不懂。”
明薇气得手足冰冷,眼睛里泪水转来转去。
黎敏拉住她的手,拍拍,“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明薇抽噎着说,“可是,外面打工的不知道有多少,为什么你这样……这样倒霉?”
黎敏呵呵地笑起来,“是是,我倒霉,我缺乏常识所至,但是他们打工,赚的没有我多。”
明薇想起李由庚的话,呐呐地问:“广告,真的很赚钱么?”
黎敏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潜台词,顿时作个夸张的吃惊状,“广告,谁说我做广告?我是和平饭店里的头牌阿姑,赶明还升职做妈眯呢。”
明薇啼笑皆非。
黎敏叹口气,“小姐,说了你不懂,看着农村孩子不上课,穿金戴银涂脂抹粉,就一定是出去卖笑卖大腿的,大学生的皮肉生涯——你当是写小说么?那些天杀的照片,我有过连拍一天一夜的记录,眼睛都被灯照坏,固定有四家杂志若干报纸要我照片,看老板脸色,看摄影师脸色……他妈的,说这些给你,真是对牛弹琴!”
明薇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在责问,既是如此,孩子是怎么回事?
黎敏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李由庚算把你教聪明了,就是工作再忙,总得容我恋爱几次吧?”她凑近明薇的脸,“我好色,你是知道的。”
明薇终于笑出来。虽然她很清楚,就是黎敏再能干,也买不到那么多的名牌衣服和首饰,样样东西都有价钱。她左手一只腕表,有一条街的路牌和灯箱广告,式样普通,价钱却是几万块,够付一栋楼的首期。
就算是恋爱中的战利品,黎敏到底不肯吃亏,按她处世的原则,对方也不会吃亏。
如此透支青春,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明薇是不能了解。而看黎敏的样子,也并不折堕。
一前一后走回寝室,明薇没有再说一句话,黎敏悄悄地说:“明薇,你长大了。”
12
医院比想像中更为阴森恐怖,她们特意选的是城市的另一端。
黎敏紧紧抓住她的手,手心里汗津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终究也有害怕的时候。
明薇了解,替她心酸,替她不值。再老练世故,又怎么样呢?名表钻石,不能分担一丝一毫。如果是恋爱,果然是爱了吗?是怎样的爱,绝情如此,不闻不问,叫她独自挣扎。
先是做检查,开了单子出来,发得几粒药片,要按时服用。
回来的车里,两个人都沉默。黎敏把头靠在明薇的肩上,脸色灰败。
没有回宿舍,在学校附近的宾馆订了一个房间,黎敏身上竟没有足够的现金,明薇跑回去拿了折子取钱,帮她补足,又买了一大包卫生用品,红枣阿胶什么的见了就买,提得两手酸痛地带回来。
黎敏躺在床上,看着明薇一样样把东西拿出来,排在她身边,越排越多,把她包围,禁不住笑,笑着笑着,泪水流了下来。
明薇把一盒纸巾递给她,她抱紧那盒子,盒子又太小,手臂交叉着痉挛,抱住了身体,颤抖的身体,定格成一个无助的姿势。
三天里,明薇寸步不离,对所有人都说是要跟黎敏结伴出去旅游。
李由庚了然地点点头,“去吧。”
明薇忽然不放心,问他:“你等我回来吧。”
“傻,我当然等你。”
她纵身如怀,把脸埋在他胸前,很久。
吃了药以后,反应激烈,呕吐不止,一口东西也不吃。明薇手忙脚乱,根本不知如何应付,反是黎敏安慰她,“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
到最后的时候,明薇感同身受,在外面坐立不安。
似乎听到有人叫她名字,不可能,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叫自己。
高个子,白大褂,白帽子,哪里来的男医生?
吴天宇摘下口罩,冲着她微笑。
明薇直如见鬼,脸色一时惨白。
忘了他是正牌医大毕业,这家本市最好的医院,可不就是他的地盘。
最怕碰到熟人,偏偏碰到恶劣,而且还是最意想不到的那一个。
看到明薇在的地方,他便明白是来做什么的。再看她的脸色,猜也猜得出是在等谁。
他一声不出,接过明薇手里所有的取药单子,打一个转,抱了一抱的中药西药出来,又掏支笔,细细写名用法计量。
“适当走动,注意保暖,不吃生冷……”他详尽交代注意事项,明薇呆在当地,脸红都忘了。
他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去接她吧,千万记得叫她吃药,别告诉她见过我。”
明薇不住点头,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黎敏的自尊心。
她转身时,黎敏正蹒跚着出来,只看见他背影。
“你在和医生说话啊。”
“是……是啊。”
黎敏脸色惨白,头发失了形状,几缕被汗贴在额上,看上去似落难女。
接下来的几天里,明薇按部就班,严格按照吴天宇说的去做。
黎敏起初还乖乖听话,精力稍复,就抱怨起来:“喂,你不是这么罗嗦的。”
民委板起脸来,冷酷到底。
到底年轻,一个星期已经行动如常。
手机响,黎敏接,简单几句“嗯”“哦”,接着,吐出一串数字。
“打到这个账户里就好。”
明薇装没听见,捧过药给她喝,黎敏一手接过,一手递上一张信用卡,“密码是我生日。去,把你垫的钱结掉,另外再提五千,做你零用。”
明薇去提钱,账户里的数字吓了她一跳。结了宾馆的钱,她只取了自己垫付的那部分。
回去了,看见黎敏在窗前站着抽烟。消瘦了几分,背影纤弱,楚楚动人。
“账户里现在好多钱啊。”
“当然,什么都有代价。你没有提零用?”
“……没有。”
“我就知道……是嫌弃我呢还是嫌弃钱?”语气间淡淡幽默。
“哪有啊,我怎么会。”
“明薇,我们之间,还用分辩吗?”
她的手扬起,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纸,“还有他,那天你遇到的是他,吴天宇,是不是?”
……
他的字迹,她一早看熟,作业,情书,长长的春江花月夜,都一笔一划地写给她。
他不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见她,他要周全她,呵护她,不肯伤害她。他是那么了解她,无论外表如何飞扬不羁,他心中的她永远不变。
然而终于要长大,要在这个物质世界中打拼沦落。即使他仍是他,而她,却已不再是她。
黎敏至始至终没有回过身去,明薇了解,坚强如她,甚至不肯被人看见哭泣的样子。

13
明薇走回校园的时候,月季开得如火如荼,她蓦地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条牛仔裤,洗得微微发了白,那天和黎敏去买的情景历历如昨,扯得她心里一阵酸痛。此番才惊觉,一个季节一个季节地催促着,自己也到大三了呢。
每年都有新生进来,兴奋的无知的年轻的脸,每年都有人毕业离开,有的哭,有的不。时光是水一样的流淌,改变一切,包括课桌上多了刻痕,教授头顶添了白发。
明薇过了六级,考试仍然是第一名,只是眉间心上,不再是过去坦荡的一览无余。
黎敏依旧神出鬼没地在外面奔波,室友们几乎忘记她的存在。杜飞的论文接连发表,可见那些学术刊物是买陈教授面子的。而李由庚,与她见面的时间,却稀少了。
他不来找她时,她也不愿意去打扰他。大家不是没有学业负担的,而且,又都是那么优秀的学生。
杜飞的解释:“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但是学英文始终吃力,托福考的不如意,又要准备考GRE,每天12个小时全部投入背红宝书。”
明薇微笑,表示接受他的好意,但是明白这不是理由。走得这样近,连他要出国的事情都要别人通知,可见对她再好也有限。
她固然是爱着他的,而他却始终没有给过她什么承诺甚至暗示。恋爱中的人最喜欢讨论未来,而他们没有,他们吃过饭,看过电影,拥吻过,但是没有一句关于将来的话。
见了面,亦不过是默默无言。明薇把手摊开在他面前,“你看到什么?李由庚?告诉我,那一天你在我手上看到什么?”
他轻吻她的手心,痒得她笑起来。
这样的快乐多么难得,而快乐,不过是为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眼中的他,便处处都是好的,偶尔有回应,就深深感动。是知道他对她有保留的,但是相爱与相守,根本是两回事。
深夜的小巷子里,看通宵录影,屏幕上年轻的舒淇眼睛明亮,长长的头发卷曲如一把海藻,犹豫着是不是给黎明打电话,却不知道,他的车,就停在她家楼下。
终于发现了,终于跑下去了,风雨中,终于抱在一起,吻到透不过气。
光影中的爱情,缠绵凄迷到如此。明薇看得泪流满面,蜷缩在李由庚的怀里,瘦瘦的沉默的他,不会怎样安慰,只是拿外套的袖子给她擦眼泪。
然后,如同电影中一样热烈地,吻她。
泪水流到嘴里,咸咸的。
烟花绽放时,男女主人公终于可以再也不分开。
电影结束,而生活仍要继续。
每一天都似最后一天,因此分外缱绻。他既不说,明薇也不问。两个人俨然模范情侣,却都小心地收藏着自己,躲闪着未来。
然而日子越多,她就越是惊慌。
那隐藏的不安,像一只小鸟,在心底扑腾着翅膀。
又一个暑假即将来临,又到了老生离校的日子。这一年的毕业歌叫做干杯朋友,百十条喉咙声泪俱下地唱出来,效果惊人。尽管是深夜了,一层楼的女生都跑下去看,跟着他们放声歌唱。
明薇从图书馆出来,意外地看到了李由庚,此前,他们已经有三周没有见面了。
她很惊喜,而他心事重重。明薇看惯了他那样的神情,把手伸过去,抚他皱起的眉心。他握住了她凉凉的手,低下了头。
“明薇,明薇。”
他的手比她的还要凉,一直凉到她心里去。
明薇的声音小小的,比想像中要镇定。
“我们要分手了么?”
他被她的话击中,缓缓地抬起头。
“明薇……我,有过女朋友,我们约好了一起出国,她先走。”
寂静中,清楚的破碎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最深的痛苦,往往都不是在当时发作,一刹那间,最多的只是茫然,空无一物的茫然。
像你童年时最心爱的瓷娃娃,落在地上,轻易跌成碎片,你愣住,甚至不知道伸手去接,只有看着那张微笑的小面孔支离破碎,不复辨别,而且,再也拼不回一起,再也找不到一个相同的。
明薇没有表情地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哦”。
声音也平板得很,缺少生气。
李由庚的眼睛,望向更远的地方,声音艰难而缓慢:
“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我遇到你。”
只有遇到那么简单么?如果仅仅是遇到,没有此后种种,又会怎样呢?
“我很矛盾,电邮告诉了她,她赶回来了。”
明薇为之动容。这样的在乎,可见是真的爱他吧,千山万水也要他回心转意。
“她是个表面性格非常坚强的人,我了解她,其实她很脆弱。”
爱上人的女子,哪个没有一颗脆弱的心。
“明薇,我会和她结婚,她在国外很吃苦……但是,”
长久沉默。
“但是,我爱你。”
她看到他的眼中泪光闪动,他的手拉住她的,她扑到她怀里。
她熟悉的怀里。
她熟悉的气味和温度。
她清楚地感觉到头发里他的呼吸。
他不能辜负承诺,他只有辜负她,他知道她爱上了他,他亦爱她,却只有离开她。
“明薇,苏明薇,小小的苏明薇……我没有能给你一个结果,但是,我爱你。”
明薇紧紧地抱住他,藤蔓一样地缠住他。因为知道,放手后他即是别人的丈夫。
要在此时,心才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痛起来。
她一直在等他这句话,但不知道等到的时候,就是分手的时候。
是骄傲的,所以不愿意再争取,并且他既然已经作了选择,何必多说。
黎敏是对的,一早就说过:“他是你的劫数。”
劫数,就是注定,懵然无知中,一切早有安排。
那个初夏的夜晚,注定李由庚要遇到苏明薇,他见到她时,比她对他的感觉更加强烈。人群中美丽单纯的脸颊,流露寂寞的渴望,而自己浑然不知。
一只雪白的小手在他面前静静地摊开,他看到写在上面的宿命。
“在未来的几年里,你将有一段激烈的感情,但是没有善终。”
他没有告诉明薇,他还看出,那段感情的另一主角,就坐在她的对面。
从开始到最后,他不想骗她,他不愿意陷得太深,他怕伤害她,但是爱情是多么奇怪的事,越是挣扎,越要沉沦。
付出再多努力,投入再多悲喜,仍然,要结束。
像一个学期,像一个暑假,像,一场烟花。
回到宿舍时已是深夜,女生楼下还聚集着一群群的人。即使是平时最沉默的人,也在放声唱着走调的歌。更有很多人席地而坐,啤酒瓶子站成长长的两排。
毕业生,最后的疯狂。
这时需要歌,需要酒,需要疯狂。
不然,消耗了一生中最好年华的四年大学,何以为念?
姑娘你对我说,你永远爱着我,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
我想从南走到北,还要从白走要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紧紧包围……
楼下的男生,楼上女生,认识的,不认识的,声音混在一起,一首歌还没唱完,另一首已经起了头。深夜中的歌声分外清晰,再热烈的情歌也带着离别的忧伤。
明薇慢慢地走向楼门,经过那些黑乎乎的人影,动情的声音太多太拥挤,悲凉的嘈杂。
她的心情,出奇地平和,只是疲倦。
一个人轻轻地在她背后说:“苏明薇,你好么?”
他站在背光处,看不清他的脸。
“你不认识我,我写过信给你。”
明薇想起那只落满灰尘的饼干箱子,不由得脸红。
“你也许还记得,‘你的名字,叫我想起春天里阳光下的花朵,’”
明薇接上去,“红色蔷薇盛开。”
怎能忘记,这个流传甚久的笑话。
他们一起笑起来,像熟识的老朋友。
“我记得,你是计算机系的师兄,对那封信我要向你道歉。”
“不用了,你记得那封信我就很高兴。”
他很自然地叫她名字:“明薇,有何打算?”
明薇有一刹那的迷茫,随即扬扬手里的书:“考研喽,我要考B大研究生。”
这曾经是她最深的秘密,为了李由庚,她一早决定考B大,她幻想和他在一个校园里读书,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听讲座……
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说,没有来得及和任何人说,梦想已经粉碎。
“哦,对的,你的男朋友在B大是吧。”
明薇不答,停了一会儿,问:“你的工作找好了吧?”
“嗯,专业就是这点好,糊口还不难。”
他随手掏出名片给她,看到CTO的字样,明薇小吃一惊。
他笑笑:“在那里兼职两年,公司很小的。”
明薇想起黎敏,也不知道到她们毕业的时候,她的名片上会印什么。
或许,黎敏这样的高手,根本就不需要名片。
他挥挥手:“我要上去了,再见。”
“再见。”
明薇走进楼门时,又听到他在喊:“苏—明—薇!多保重啊。”
她回头笑着答应,“你也多保重啊。”
至始至终,没有看清他的摸样。
一挥手间,生命中最美丽的岁月,最纯真的爱情,已经如流云散去。
在那一瞬间明薇仿佛看到李由庚的身影,瘦瘦的,站在那里目送她,她的身上还有他的体温,他的眼泪滴到她的头发上。
那是她的初吻,她的初恋。一切的欢喜,一切的悲伤,相爱和分离同样刻骨铭心,时间打下的,是无法挽回的青春印记。
尾声
但是,如同当初她不知道会遇到黎敏和李由庚,苏明薇也不知道——
一年后她顺利进入B大读研之时,就是李由庚登上北美航班之日;
那时黎敏没有拿到毕业证,却拿到了驾照,开一辆捷达王来帮她搬家;
她也不知道后来杜飞跟她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她只好歉意地不停地说对不起。 她更不会知道,有天深夜,她仍然收听的音乐台里,半梦半醒间,听到王菲的歌,是时痴了过去。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也许所有的繁华终将风流云散,但又有什么能够地久天长?
不知道将来,但是不能幸免,留不住算不出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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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临了。

括苍山正被一片乌云乌围。

这盘亘数十里的中原名山,竟也不能摆脱夜的侵袭,渐渐呈现昏暗,天上月儿也害羞地躲藏起来。

朦胧中,只微微听见那苍松劲柏被狂风刮过留下的一阵声响。在这肃杀的气氛里,括苍山失去了原有的明朗。

“当”,从括苍山西北的峭壁戈连峰突然传来一声暴响,低沉洪亮,划破穆静长空。

随即,密林中“嗖,嗖,嗖”如闪电般窜出三个人影,他们朝四周略一打量,便同时飘起几丈来高,巨鸟般地落在一块平地上。这三人晃肩、腾跃、转身,几乎在同时霎间,动作轻灵美妙,显然轻功造诣已臻顶峰。

“当”,又一声清响从东方传来,这回响声似乎比上次更为猛烈响亮,乍听就象几件重兵器在猛力的相击。

响声过后,三个全身黑衣蒙罩的汉子似乎更紧张了,目光灼灼远眺东方,竟然不敢走近那发声的地方,颇似有所顾忌。

良久,左侧颀长的汉子委实不能忍耐了,一晃身就要纵起。

另一个身材肥胖的黑衣汉子已经察觉,蓦地错步欺身,特长的手臂已攀在颀长人左肩,沉声道:“三弟卤莽不得,‘猫眼神’你能抵挡得住吗?好歹也得等那钟山一灵、河西二怪到场!”

此人所指的竟是威震武林的三尊之一钟山一灵和九绝中的河西二怪。

颀长汉子心有不甘,气道:“大哥,难道咱们‘点苍三子’,就奈何他不得吗?若一旦传出江湖,我们“点苍门人’跟在人家屁股后头捡残羹,今后还有脸皮见人?”

原来这三人竟是名闻江湖的剑术名家“点苍三子”,老大“铁面容”,老二“屠龙侠”,老三“飞剑手”。

“铁面容”突然一掀面罩,露出满脸虬须,郑重高道:“三弟,且勿暴躁,咱们十年来隐居山村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报当年折辱之仇,否则‘点苍三子’永无出头之日了,十年来咱们也忍受了,何必忙着一时呢?”

又道:“近日来江湖传闻,‘猫眼神’兵器内,藏有绝世武功秘籍,只要咱们弄到手了,还不称雄天下吗?哈哈。”

“铁面客”显然得意非凡:“嘿,可笑那‘钟山一灵’,‘河西二怪’被我略施小计,竟然也欲置‘猫眼神’死命为快,这正好乘机除掉‘猫眼神’,以后钟山老怪还不知有这等事,咱们取到秘籍苦练几手,天下就罕逢对手了,哈哈哈。”

“还有二弟你不必动手,用暗青子招呼,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配合我们围攻,饶他武功盖世,谅也难逃活命。”

突然,兵器接触的响声又自响来,隐隐还夹着惨嚎。

“铁面容”侧耳倾听,面色大变,急道:“不好,秦岭六煞力不从心,咱们快去接”接字还没说完,人已一掠出数丈。

“屠龙侠”、“飞剑手”也忙施展轻功,寻声追去。

突然,“铁面容”大喝一声:“‘猫眼神’接招!”

左手一扬,“嗤嗤嗤”三点寒星电奔而出。

乌云弥漫中,只见在一株巨大松树前方较高平地上,正有一个青色面孔的汉子节节败退,目露恐惧的神色。

“铁面容”认识这汉子,正是自己邀约而来的秦岭六煞之首“紫面煞”,在“紫面煞”一旁地上横直躺卧着七八个尸体,鲜血横溅。

一个身材高大,面上蒙着猫皮面罩的人,正步步向“紫面煞”进逼,那两只青光闪闪的眸子,露出愤怒的神色,令人不敢逼视。

由远处观之,就象一只夜半寻食的夜枭,在追捕猎物,连“点苍三子”

这等人,也不禁暗暗打个冷战。

三点寒星电奔而去,空中发出呜呜锐叫,刺耳风声正朝“猫眼神”袭到,显见“铁面客”内力武功,两皆不弱。

“猫眼神”身形未移,但见袍袖扬处,三点寒星如泥沉海。

“铁面客”似知前面三颗暗器不会收功,就在“猫眼神”袍袖抖扬之时,又自打出一点寒星。

这次发出的暗器,更带起强烈破空之声,显然比上次发出的暗器,还要强劲得多。

“叮”,“猫眼神”似乎没有注意到,“铁面客”的暗器正好击在“猫眼神”小腿的攀结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但那简直不象击中内体所产生的响声,而象两种铁器互击一般。

“猫眼神”纵声长笑,眸中青光暴射,似乎已触起他的隐痛。

“铁面容”简直不敢相信眼睛,凭自家的手劲打出暗器,竟还伤不了“猫眼神”难道他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想着,心里不由得冒起一丝寒意。

“铁面客”不愧为老江湖,心虽畏惧,但脸色却没有害怕的神色,带着诌笑道:“尊驾十载之别,功力竟已练成不坏之身,可喜,可贺”

“猫眼神”似乎被触着痛处,对他甚是厌恶:“‘铁面客’少废话,约来些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不妨全叫出来,‘猫眼神’自信还接得住那些废料,哼。”

“铁面客”心头一震,暗骂老贼狡猾。

“猫眼神”已自不耐,冷冷道,“‘铁面容’,我‘猫眼神’可等不住了。”

“铁面客”见援兵未至,不由得暗暗惊讶,但宁死也得跟“猫眼神”一拼,或许还有些生望,便望向“屠龙侠”、“飞剑手”二人打个眼色。

岂料“猫眼神”已经察觉,冷笑一声,肩膀未动,人却飘到三子跟前,蓦地二掌分击三子,势如闪光连击。

“点苍三子”只觉眼前一花,定睛看时,“猫眼神”凌厉却又丝毫不带风声的手掌已堪堪触到三人衣襟。

只要“猫眼神”手指略吐,三人性命也随之乌有。

“点苍三子”紧张的几乎窒息,偌大的宇宙里,三人只觉得自己的心房就要停止跳动。

但是,出奇的是在三人略一定神后,心房还在剧烈地跳动,没有一个人发出临死一霎间的惨号。

“铁面客”忍不住悄悄张开眼睛,却见“猫眼神”还立在对面,双手交抱,好整以暇,正冷冷的瞧着三人。

此刻“铁面客”有了一线生机,脑子顿时灵活起来,狡黠地道:“尊驾武功盖世,在下决非敌手,不过”

“猫眼神”极快地接道:“不过什么?”

“铁面客”强打声哈哈道:“只怕讲出来,尊驾定然生气。”

“哼,说吧,我决不借此伤害你等就是。”

“铁面容”顿觉事态有了起色,便故装神秘地道:“武林九绝之首‘碎尸人’,尊驾大概有个耳闻吧!”

“猫眼神”脸色骤变,眸子里青光灼灼,显出神情激动异常,显然“铁面客”所提起的“碎尸人”必与他有段瓜葛往事。

“铁面客”一见他那惨厉的眼神,不由受惊住口,“猫眼神”却忿忿地道:“说下去!”

“前几天‘碎尸人’突然现身江湖,声称必将尊驾碎尸万段才能甘心”

“猫眼神”脸上肌肉,突然扭曲不停,喃喃地道:“‘碎尸人’,‘碎尸人’,想不到为件小事,竟反目成仇,毁我下肢,夺我秘籍不说,尚要斩尽杀绝,如此绝情绝义,丧尽天良,我还让他做什么”

“多少年来,尝尽肢离痛苦,为的是什么?小倩,小倩,你听到了吗?”

“猫眼神”由于伤感,无病呻吟,嗓子也嘶哑了。

“小倩,你才是我毕生难忘的心上人啊,晴雯名义上虽是我的妻子,但我并不爱她呀。小倩,你去何方?传闻你投向‘碎尸人’,我并不相信?因此,我”

“猫眼神”惆怅地回忆,那尽是凄苦断肠的往事。

“我是深深爱你,为你而毁去双腿”

“猫眼神”突然神经质地狂笑起来,在这寂静的黑夜里,笑声直划云霄,一阵狂笑过后,“猫眼神”突又象小孩般哭泣起来。

“点苍三子”对望一眼,知道时机稍纵即逝。

却不料,“猫眼神”忽又止住哭泣,眸光一扫,冷哼一声。

“点苍三子”只觉眼前一晃,如魔鬼般的“猫眼神”又活生生地逼在面前。

“点苍三子”大惊,蓦地从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啸声,洪而不躁,入耳清鉴。

“猫眼神”脸色微变,十年多以来,能使他脸上变色的事,尚不多见。

“点苍三子”、“紫面煞”这才面呈喜色,似乎在死神手里,被活生生拉了回来一样。

“铁面容”神色活现,嘿嘿笑道:“‘猫眼神’的对头来了,看你能神气多久。”

“猫眼神”眸中杀机隐现,冷冷道,“未必。”

左掌一圈,一股强烈掌风,猛推而出。

三子不敢大意,霍地退去三丈,掌风过处,沙石飞扬,“点苍三子”暗地惊心。

“猫眼神”如蛆附骨,“点苍三子”动作快,但他的动作更快“呼呼”

又击出二掌。

“点苍三子”大骇,要躲闪已来不及,暗咬牙根,三人运足全身功力,在齐喝声中,迎上来势。

“砰”地巨响,劲风相接,强弱立判。

“猫眼神”身形略晃,“点苍三子”却不约而同“蹬蹬蹬”连退三四步,均感一阵气血翻涌。

正在这时,“飒飒飒”林中又飘出四条身影,其快无比,为首一人,瘦脸长颈,颧骨高崇,眸光如鹰,人未到先是一声冷嚎,在这昏暗的黑夜里,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点苍三子”几乎同时呼道:“钟山一灵!”

原来此人正是传闻已久的武林三尊之一“钟山一灵”。“钟山一灵”

武功高绝,天下闻名,但为人却喜怒无常,正雅不分,以自己脾气行事,手辣心狠,正派侠士毁在他手中却也不少,凭他绝世武功,三十年来尚无人敢寻他麻烦,因此名声亮极,颇有谈虎色变之势。

“钟山一灵”这一现身,无疑替“点苍三子”解了围,“点苍三子”哪有不喜之理。

然而,“猫眼神”素来自负极高,只冷冷望了来人一眼,嘴角隐含不屑神色。

“钟山一灵”满脸皱纹,刻布得千沟万道,简直不成人样,他摊开枯瘦手掌,但骄狂道:“你是‘猫眼神’?快把东西献上,饶你不死。”

“猫眼神”心头一震,暗忖:“消息传得可真快,‘钟山一灵’,竟是为这东西而来的。”

“猫眼神”十年来闯荡江湖,名头并不亚于“钟山一灵”,是以见到“钟山一灵”那副不可一世的气概,不由怒火上冲。

“‘钟山一灵’,别人怕你,我金独生可没把你放在心上,‘千年狸丹’吗,很简单,在金某人怀里,你有本事尽管来取。”

语气之硬,简直令“钟山一灵”下不了台,这也是“猫眼神”自负之处,“钟山一灵”的狂骄,使他愤怒异常。

“钟山一灵”脸孔皱纹更加深速,显然他难忍这口气,就想发作。

突然,从“钟山一灵”身旁闪出两人,俱长发披肩,面容丑陋,眸子中却神光凌厉,狂笑片刻,只听他道:“嘿,姓金的,你有多少道行,敢目中无人,我们‘河西二怪’倒要见识见识。”

声如狼嚎,刺耳已极,连“点苍三子”均不由暗皱眉头。

旁侧林里,突然无风自动,虽是极轻微,细小的,却瞒不住内家高手之耳。

一直沉默在“钟山一灵”身旁的鹤发老人,猛地喝道:“何方朋友,不妨出来,何必鬼头鬼脑。”

语声不大,竟传个老远。

“钟山一灵”苍白的瘦脸,却是一红。

这时,一向镇静的“猫眼神”,突然显得不安起来,若在平时,他是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的,这又是为何呢?

鹤发老人似已察觉,微微沉思,随即单掌一扬喝声:“朋友不肯出来,可怪不得人!”

话没说完,却听一声夜鸟惨啼,一缕黑影,疾如流星,落下绝崖。

“猫眼神”一阵愕然,若有所思之后,却以眼光感激地朝鹤发老人示意。

鹤发老人竟装着没见,掉首四下盼顾。

这时“猫眼神”显得轻松了,道,“‘河西二怪’,即然要在下现丑,不妨出来划道,在下接着就是。”

“河西二怪”略为抱拳,也不客气,两下身形倏地分开,骈指如风疾攻“猫眼神”,一取白屏一取天灵,两人出手凌厉之极。

“猫眼神”却也识货,舞起绵软而又刚劲的袍袖,忽作拂穴,忽作兵刃,招数之怪,身形之妙,全属罕有。

全场诸人不由暗惊,“猫眼神”不仅出手怪极,而且神妙处常出乎人意料之处,连“钟山一灵”也猜不出这是什么身法,不由得暗地怀疑起“猫眼神”来了。

高手过招,端的快速,霎时间,十招已过,“猫眼神”毫不费力地占尽优势,不由得出招更为潇洒,曼妙。

二怪可连番遇险,不由大怒,狼嚎一声,二人竟已打出真火,均将数十年的内功修为实注于掌上,舞起阵阵劲风,不绝于耳,“点苍三子”不由色变,暗忖:在场众人,不认哪个人的武功,功力都比我们三人高,看样子若不再苦练些绝技,以后就休想有扬眉吐气之日了。

当下不由更加紧张观察局势,深怕偶有失策,就拖累得全盘皆输了。

“猫眼神”忽地长啸,袍袖如带,抖得笔直,就如两把粗大铁棒,猛击二怪天灵盖,左指如戟,径点两人欺门、幽风两穴。

二怪全身要穴全罩在“猫眼神”掌风之下,不禁骇然,霍地两人齐集一处亮掌,竟以全力硬接来势。

“钟山一灵”暗暗皱眉。

“猫眼神”朗笑一声,突然翻起丈余,在半空中极快地转身,头下,足上,正好脱出二怪掌风圈外。

人在空中,探臂伸腿,反而疾点二怪太冲、活黑、气血、将台四穴,但闻他指上发出“丝丝”内家真气破空之声。

“点苍三子”同时大惊,猛然想起,十年前被挫,三剑同飞,不正是这个怪招吗?当时情知不妙,“不好”两字尚未出口,蓦觉眼前人影一闪,随即“砰”的暴响。

定晴瞧时,“猫眼神”已翻出三丈多远,“钟山一灵”发须乱飞,连连倒退。

再看“河西二怪”已躺在一旁,一动不动,似乎已被“猫眼神”制住穴道。

“猫眼神”被震得血气翻涌,两眸金星乱冒,知道经过大半日的剧烈打斗,内力消耗甚多,无疑在武功上打了个折扣。

强敌当前,“猫眼神”不由一声喟叹,另一个感觉悄然浮上心头那是武林的弊病,自他闯荡江湖以来,从来没有休息过一阵,江湖上对于新起之秀,甚是禁忌,千方百计要罩于死地而后甘。

想起后起之秀,“猫眼神”骄傲地笑了,因为此刻他是名满武林的江湖怪客金独生啊!

谁竟敢在老虎头上拔毛,金独生重重哼了一声,望着“钟山一灵”,那是武林三尊之一,也不过只胜我半招。

金独生眸子在场绕了一旋,“若我再苦练几年,我会超过他的,我还年青啊!”金独生内心在反抗着。

密林里有夜鸟嘶啼,其声惨厉,金独生突然一震,暗忖:

“若还不赶快动手,只怕时间一久,天色一晚,晴雯、明儿,可就危机重重了。”

想起明儿,金独生稍有疲倦的眸子突然现出光彩,暗忖: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多么象我小时候的缩影啊,可惜明儿明儿竟是三阴血脉,非‘千年狸丹’难以维持多久,可爱的孩子,你不能短命!你是今后的猫眼怪杰第二呀。

金独生眸中,怪异青光已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慈爱、祥和。

“点苍三子”、“紫面煞”不由低声讨论起来,金独生竟似反常,他惧怕“钟山一灵”吗?不会的,“猫眼神”不是懦弱的人。

“钟山一灵”业已替“河西二怪”解了穴道,“猫眼神”独门点穴手法,委实给予“钟山一灵”硕大困难,几乎将一世英名尽丧于金独生手中。

幸而,“钟山一灵”乃一代奇人,见识渊博,解开了“河西二怪”的穴道,但“钟山一灵”因此又发现一重秘密。

他惊疑的问道,“金独生,‘孤剑震中原’是你什么人?”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河西二怪”霍地站身,呻吟一声,又自躺下,“猫眼神”点穴手法,竟连内功精湛的“河西二怪”也身受不了。

鹤发老人已瞪起锐利的眸子,紧注着金独生,象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在场诸人,都是江湖上名声极响的人物,年纪也大多在四旬以上,是以对于这位传闻已久,武林中百年来的奇人,都有个耳闻传说,但他们想不到,这位介于仙凡之间的奇人还会留在人世,尚且还竟似“猫眼神”有点关系呢?

金独生悚然一惊,虽然他脸色仍是死板板的,但内心却剧烈地激荡着。

多年来,他曾设法努力忘掉这事,但仍免不了让人重提。

一阵惭愧浮上心头,往事又历历入目。

金独生想起,自己曾经是老人书童,循规蹈矩地深受老人喜爱,但事情的转变令人出乎意料之外。

一日,金独生打扫老人书房,见到了两张不寻常的残书废纸,一时好奇心大起,竟取来观之,这一看,金独生整个人生改变了。

他发现这两张残页里所记载的并不是四书五经之类文字,而是奇奇怪怪的一些小人坐卧之图。

金独生绝顶聪明,当下并没有告诉老人,瞒着老人私自学了将近两个月,始才见成。

金独生渐渐知道那是老人的武学来源,虽然并不知道残页里记载的武功是什么名称,但金独生晓得那是不寻常的武术。

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金独生练成了武功之后,浮上了自闯天下的愿望。

老人不知究竟,曾一度挽留,但金独生意志坚决,终于走了。

金独生要走了,老人慈爱地说道:“金儿,当你厌倦尘世之时,希望还能回来。”

短短数语中,表露了老人对金独生的慈爱。

金独生悲伤了,他一度幻想回到老人的身边,但终究打断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对不起老人啊。

在“孤剑震中原”残页里得到的武功,使得金独生崛起江湖,一鸣惊人,但那惭愧之信,却随着时间加深,始终揩抹不掉。

“猫眼神”因此惹下了无数仇敌,但他的身世来历,当今武林中,尚无一人知道,就象个谜,但谜终究有拆穿的一天。

“钟山一灵”屏息静待,生恐“猫眼神”与“孤剑震中原”扯上关系,那么“千年狸丹”也得不到手了,一门厉害的功夫也休想练得成功。

金独生暗自下了个决定,与世隔绝的“孤剑震中原”决不能让一般俗人去打扰,这位名闻百年的慈祥老人应享受晚年之福。

金独生开始羡慕老人那无忧无虑的神仙生活。

“猫眼神”强压住激动的情绪,倔强地道:“‘孤剑震中原’是谁?跟我金独生怎样?‘钟山一灵’徒负虚名,瞧你吓得这个样子,也不怕笑话。”

“猫眼神”眸中怪异青光闪耀,显然,经过这段时间,他内力已然恢复。

“‘钟山一灵’,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猫眼神’活着一天,决不会将‘千年狸丹’拱手让人。”

鹤发老人微微点头,对于金独生处于强敌之前色不变,志不动,感到赞佩。

顾虑一失,“钟山一灵”狂态毕露,冷哼道:“不给你点厉害看,谅你也不甘心情愿交出‘千年狸丹’。”

言罢全身骨骼突的“格格”怪响,瘦条条的身材直矮了一半。

他陡伸十指,指端透出丝丝劲风,向“猫眼神”步步逼进。

突然“钟山一灵”闻喝一声,左腕倏沉,虚空一挥,右掌带起疾劲风声,愉逾电闪,猛撞金独生胸前要害,招式凌厉绝伦。

金独生朗笑一声,肩膀未动,人却挪出三尺,急骈双指,倏然利落。

“钟山一灵”两招走空,蓦地“铁销沉江”身形不动,两掌却同时划过一个极大圈子,一上一下攻击左侧。

掌未到,“呼呼”两足几乎同时反踢而出。

一霎间,“钟山一灵”几乎同时攻出四招,在场诸人惊呼出声,这简直是他们前所未闻的绝世武功。

金独生就等于被四个绝顶高手同时攻击一般,只觉掌腿缤纷,犹如四方八面一道攻来。

但他仗着绝顶武艺,“哈哈”朗笑,行云流水般飘过一边,“呼”地切下一掌,倏觉脑后风声强烈,“钟山一灵”二掌又到。

他没想到“钟山一灵”掌法如此玄炒,封闭已是不及,倏地仰天一翻,足跟钉地,双膝一弓,身形陡成水平倒下。

“钟山一灵”存心捉弄金独主,手腕猛沉,变掌为捺,竟然不让金独生有缓气工夫,这一捺上,怕“猫眼神”不立刻折脑断骨。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金独生蓦地清啸一声,左掌突地游鱼般穿过右掌,闪电般弹出一指。

“钟山一灵”双掌已堪堪捺在胸前不及三寸,正要运出内劲,倏觉脑门略麻,一小股奇劲袭至,如真被袭上,一只手臂也就废了,当时再顾不得伤敌,蓦然撤招。

金独生借势一提身形,滑出一丈,但也出了一身冷汗。

这原是一霎间之事,“钟山一灵”以武林三尊身份,并不能占到一点便宜,心中不禁大怒,闷哼一声,银发根根倒竖,眸光暴射。

倏地引腔长笑,夜色迷朦中,笑声直透云表,直如鸣金巨响、战戈交战的前序。

金独生知道“钟山一灵”暴怒之下,已拼着耗费多年修行的苦功,将绝顶内力,渗含在笑声之内,道声侵袭自己。

这不由得引起他好胜之念,暗忖:“钟山一灵”虽然武功绝世,但也不过胜我半筹,凭我内力修为,不信找不住“钟山一灵”内力导声之袭。

想着微微一笑,放神去听。

哪知金独生尚未想完,笑声却突地渐渐沉重,朗长清高,直如万马奔腾,排山倒海,扰海怒啸

金独生突感心胸如雷轰击,耳鸣眼花,全身劲力如漏气皮球地似地陡然消失,换来昏晕脑沉,摇摇欲坠,不禁大惊,心知体内阴阳之气,不会防范被“钟山一灵”内力引导笑声所乘,已快将达至走火入魔境地。

心中一急,笑声更是乘虚而入,眼见金独生就要功劲全失,受那走火入魔之苦。

蓦地金独生大喝一声,声如乎地焦雷,吼声一起,金独生忙咬碎舌根,狂喷一口鲜血,果然人也醒了一半。

半醒当中,金独生忙强定心神,收敛杂念,默运内劲,如此始觉舒适不少,但一身功夫已失过半,人也疲累不堪。

“钟山一灵”观察形势,已知金独生已成强弩之末,自己“导气毁金”

之功,收到预期效果。

一旁诸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原因“钟山一灵”的导气毁金之功已练至八成,可随意毁人,控制自如,不会波及旁人,是以除“猫眼神”之外,当场诸人却不觉得如何。

“钟山一灵”止收导气毁金一掠数丈,飘至金独生跟前,“呼呼”快速击出四掌,踢出三腿。

金独生如大病初愈,行步艰难,只仗着怪异奇妙的身法,连连闪避,狼狈异常。

左侧矮树,又微微晃动,隐约有只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在内窥视,那眼光中却包含着无数的关注与紧张。

“呃”,金独生身中一掌,发出凄厉的叫声,身子一阵摇晃,就要不支倒地,但一股力量支持着他,紧咬牙根,拼命支撑。

金独生疲乏地倒退,拉长了与矮树丛间的距离,但身后却离悬崖不远了。

“嗖”,一道白光,电射而出,飞剑手狞笑连连。

“哎哟”,金独生又是一声惨叫,但这次却凄厉得多,惨叫中隐含悲怆怨恨,一柄长剑正插在金独生的左肩之下。

金独生的怪异兵器掉落在地上,他自出道以来,视这把怪兵器如性命,如何紧张关头,也不会弃兵器而不顾的,然而,倔强的金独生,此时都不得不感到英雄末路了。

“钟山一灵”凌厉的掌风又到,金独生两眸突射精光,不知从何处来一股力量,支持了他,他陡翻两掌,硬接了这一招。

“嘭”,“钟山一灵”意外地竟被震得连退三步。

金独生哈哈狂笑中如断线珍珠,被震飞出三丈远,跌落地上,狂喷一口鲜血,但他还神经质地狂笑,倔强的声音中,却含有英雄末路的悲状。渐渐地,金独生笑声低沉下来,苍白的脸,留恋地瞧那密林矮丛内一眼,猛一翻身,金独生已自扑落那万丈深涧之下

一阵山风飘过,枯枝簌簌落下,十年来被誉为武林慧星的“猫眼神”在这阴风凄凄,夜雾朦胧的括苍山上,无声无息地殒落了。

于是,武林中从此又要卷下连番的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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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诗集》卷九十六 新乐府辞七(3)
我藏古磬藏在心,有时激作《南风》咏。伯夔曾抚野兽驯,仲尼暂叩春雷盛封疆。何时得向笋虡悬,为君一吼君心醒。原君每听念封疆,不遣豺狼剿人命。古 【五弦弹】《乐苑》曰:“五弦未详所起,形如琵琶,五弦四隔,孤柱一。合散声五,隔声二十,柱声一,总二十六声,随调应律。&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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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莺咽炎: 再见,时光 “偶尔在镜子里面,旧时光与我相遇,那片远远的天空,炉火映红的暖冬,大雁飞过秋天的海面,看着奔跑的童年,赤着脚的快乐只不过是仓皇的一转眼……”李健那酒一般温和清冽的歌声犹在耳边响起,我抬头仰望,看着距离地面...

宜丰县13972209253: 求《南风》杂志里一篇文章文章名字叫《再见,再见》 -
蛮莺咽炎:[答案] 再见,时光“偶尔在镜子里面,旧时光与我相遇,那片远远的天空,炉火映红的暖冬,大雁飞过秋天的海面,看着奔跑的童年,赤着脚的快乐只不过是仓皇的一转眼……”李健那酒一般温和清冽的歌声犹在耳边响起,我抬头仰望,看着距...

宜丰县13972209253: 《南风》上的一篇文章,叫《殇》,有知道的朋友请帮我找找. -
蛮莺咽炎: 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恸问苍冥:“苍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 谁无兄弟,如手如足?谁无夫妇,如宾如友?生也何恩,杀之何咎?”

宜丰县13972209253: 寻《南风》杂志上的一篇文章《然而》
蛮莺咽炎: 官方网站 http://www.nfcmag.com/ 希望你可以找得到

宜丰县13972209253: 求09年2月《南风》杂志中《一直很安静》这篇文章
蛮莺咽炎: 很长的...是 童馨儿的吧?1周栩宇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其实已经睡着了.他的声音很悲伤,而且像是喝醉了.小乔,你在哪?你是不是睡了?....文章很长的.可以留Q吗?打完再发给你.

宜丰县13972209253: 求《南风》里的一篇文章叫《预警》... -
蛮莺咽炎: 以下是发表的文章原文: 曾经的烟花是一个人的爱情 文/阡陌影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什么都没有对彼此说过,关于爱情. 我们是这样执拗而不可理喻的人,这样的我们却相遇了. 这一定是上帝开的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而且尘世中的你...

宜丰县13972209253: 南风杂志上有一期有一篇叫<花雪>的文章是哪一期?
蛮莺咽炎: 是《南风》2003年8期,南风总153期上的,花雪/陈麒凌.在 http://zhoususu.blog.sohu.com/77241174.html里可以看全文.

宜丰县13972209253: 谁记得《南风》杂志的一篇文章《老八的爱情生活》原文提供
蛮莺咽炎: http://article.rongshuxia.com/viewart.rs?aid=2486334http://www.xiaoshuo.com/book/00127873

宜丰县13972209253: 南风杂志里的文章 -
蛮莺咽炎: 《胭脂泪妆》最早在2003年《南风》 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culture/1/216908.shtml

宜丰县13972209253: 想找南风杂志里面一篇《你所不能了解的事》 谢桥写的 08年12月或者09年1月版的
蛮莺咽炎: 倘若所有的钻石都用来做雕刻的工具那是你所能了解的事倘若所有的雨滴都用来做作物的养料那是你所能了解的事倘若所有的风声都用来做风车的动力这是你所能了解的事所以你听不到风声是为了离开北方呜咽所以你看不到雨滴是为了抛弃天空堕落所以你不懂钻石的前世是我破碎的心但毕竟不是所有的钻石、雨滴和风声都被工匠们掠夺所以,总有些你所不能了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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