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马北地春美文摘抄

作者&投稿:旁东 (若有异议请与网页底部的电邮联系)
~   导读:
  大学毕业那年的一段奇遇,在地质系教授老胡心里种下特殊情结,时隔三十多年他才知晓,自己也无意中点燃了一个山村女孩对于辽阔远方的向往。
  北 地 春
  劳 马
  胡老师对生活的赞美既具体又奇特,概括为一句话:“臭豆腐最香!”
  说这话时,那由衷的真诚发自心底,口气和面部表情果断肯定。在进一步阐释这一论断的过程中,口腔里溢出的涎水几乎能顺着嘴角流下。
  “跟你家乡的羊肉比,哪个更香?”有同事逗他。
  “各有各的香法,这两样东西不能放一块儿比。”老胡笑着回答,因为他是内蒙古人,在草原长大,羊肉是他的挚爱,“当然,是肉本来就该香。香是羊肉的本质特征,具有一般的普遍性。臭豆腐的香味则不同,有其特殊性。闻着臭,嚼着香,这个厉害!”他煞有介事地解释。
  问题是胡老师把这句话一直挂在嘴上,变成了口头禅,用来评价许多不搭界的事物。比如说,在他的学生取得成绩时,他会来一句:“臭豆腐最香!”算是夸奖。有人私下里把这种奇葩表现,总结为“臭豆腐情结”,称他办的都是“臭事”。幸好他的性格大大咧咧,偶尔听到这类话,会随口附和,自嘲此生最擅长的就是办臭事。
  一年多前,我在去学校教职食堂的路上看见他的背影,加快步子追上去,从背后大喊:“臭豆腐最香!”
  老胡应声转过头来,冲我口令般地回了一句:“臭豆腐最香。”
  “好久不见,胡大教授忙啥大事呢?”
  他哈哈地笑着,一字一句地告诉我:“正忙着办臭事呢!”
  “闹疫情呢,办啥臭事,没出野外?”我逗他。
  “你刚说了,闹疫情嘛,哪里也去不了,整天憋在家里,快疯了。”
  “这些日子疫情转轻了,可以到野外跑跑了。”我知道,老胡是个待不住的人,由于地质学的特点,每年大部分时间都跋涉于荒山野岭。
  “正琢磨呢,等我忙完一件臭事后去大别山走一趟,我当年毕业实习的地方。”老胡说。
  “啥臭事要办?”我笑了笑。
  “我这辈子要办的最大一件臭事,说来话长。要不到我家去,整两杯,边喝边说。”老胡伸手拽我。
  “喝酒?大中午的,换个日子吧,找个晚上。”我不习惯中午喝酒。
  “别扯了,咱哥儿俩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吧,选日不如撞日。走走走,去食堂打包几盒下酒菜,酒是现成的,我攒了几瓶土酒。别在这儿站着啦。”
  “是啊,不是一年没见,是两年多了。行,喝几盅。你家里方便吗,要不你去我家?”
  “没事儿,老婆和丫头回老家看姥姥了,正好我一个人在家,走!”他边说边往食堂大厅里走,大步流星,跟在野外勘探急着赶路似的。
  我与老胡同住学校家属区,中间只隔一幢楼。但认识多年,在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并不多,平时也较少能碰上。他在地质系,我在外语系;他常出野外,我则基本上足不出校园大门。头一次到他家喝酒,我多少有些不习惯。
  “快坐,快坐,家里有点乱。来,就坐在沙发上,茶几当饭桌。你别客气,你是搞文学的,文化人讲究。我虽说顶个教授的帽子,没啥文化。搞地质专业的,顶多算个‘跑山工’,常年跋山涉水,睡过山涧,住过帐篷,饥一顿饱一顿,弄到啥吃啥,没啥讲究。”他边收拾边客气,把茶几上堆着的口罩和袜子统统扔到垃圾桶里,又简单地用酒精湿巾擦了擦,就把饭盒搁了上去。然后跑进书房取了两瓶土酒,神神秘秘地让我猜酒的年份。见我对此没啥研究,他便兴致勃勃讲了酒的来历、香型、价格、真假鉴定等一大套我闻所未闻的知识。
  “我是酒盲,喝啥都一样,分不出好赖,只要能上头上腿,达到飘飘忽忽的效果就行。”我急着让他倒酒。
  “那可不行,喝酒也有讲究,不能瞎喝,瞎喝就把好酒喝瞎了。”他倒酒前闻了闻瓶口,闭上眼睛夸张地赞叹道,“臭豆腐最香!”
  “闻酒能闻出臭豆腐的香味?这酒还能喝吗?”我大笑着端起酒杯。
  “习惯啦,口头禅,是我胡某人的至理名言。”他一口酒仰脖咽下,嘴里发出咂巴声,“好酒啊!”
  “好酒,好酒。”我也附和着连声称好,并问他,“老胡,你这口头禅背后到底有个啥故事,是个什么梗?”
  “哈哈哈。”他笑了,开心得直拍大腿,“其实也没啥梗,是一段很平常的故事,但让我忘不了,这辈子也忘不了,来,再整一个,听我老胡慢慢道来。”说到这儿,他还把杯子重重地拍在茶几上,像说书人拍打醒木。
  三十五年前,老胡还是小胡,上大四。全班三十二人,分为四组,奔赴四个实习基地,做野外地质调查,撰写毕业论文。他们这组在一位王姓指导老师的带领下,前往大别山金寨县。尽管大一、大二的暑假集体出过野外,但毕竟是搞地质专业的,一听说能走出教室,大家还是异常兴奋。南方的山和水,对很多北方同学都有强烈的吸引力。他也从未去过南方,在大别山腹地跑了三十多天,地形地貌、生活习惯、风土人情,什么都是新鲜的。
  老胡告诉我,金寨县地处皖西、大别山主脉北坡,大地构造属淮阳古陆的一部分,十亿年前就从海底隆起成为陆地,桐柏的磨子潭断裂带是其南北地质分界线,这里多次受构造运动波及,尤其是褶皱运动的影响很大,形成了中山、低山、丘陵、盆地和河谷平原的地貌结构,并且山脉、丘陵、长条形盆地与河谷相间分布……老胡借着酒劲,趁机为我这个搞文科的外行上了一堂地质课。此前,提起大别山和金寨县,我只知道那里是著名的革命老区,1947年,刘邓大军曾千里跃进大别山,揭开了战略大反攻的序幕,成就了中国革命史上惊天动地的壮举。
  半瓶酒下肚,老胡红光满面,越发滔滔不绝。讲了地质,讲了地理,聊到历史和风土人情,说当地如何风景优美、民风淳朴,但乡亲们的日子过得很紧巴,此外还描述了实习期间他们这群北方小伙子遇到的水土不服、饮食不习惯等诸多困难,“特别是蚊虫叮咬,那里的蚊子太吓人了,隔着衣服都能把你的血吸走。浑身是包,又大又肿,真是难受。”
  “那跟‘臭豆腐最香’有啥关系?”我岔开话头,试图引导一下他的思绪。
  “对,你不问我差点忘了。树老了根多,人老了话多。你听我慢慢说。”老胡又咂了一口酒。
  “你说吧,时间早着呢!”我抬手看了看表,时针正好指向三点。
  老胡接着慢慢道来:
  是这么回事儿,我长话短说。我们借住在一个小学校的教室里,教室很破,四处漏风,赶上雨天,外面大雨,屋里小到中雨。我们哥儿几个每天天还没亮就起床,凑合吃点东西,然后跟着指导老师跑野外,看断层剖面和各种露头。一去一返,差不多三十公里,要爬坡蹚河,基本上没路可走。随身背的地质包里面,除了罗盘、放大镜、地质记录本,还装着水壶和中午吃的干粮,地质锤可以拎着。
  有一次,我在山上滑了一跤,崴了脚,开始没在乎,过一会儿脚脖子就肿了起来,疼得我直咬牙。王老师查看了我的伤势,决定和一名同学护送我提前下山,找当地的卫生所给处理一下,其他同学继续留在山上干活。
  开始我让同学扶着,折了根树枝当拐棍,一步一跛地能自己走。后来不行了,那只脚一触地面就疼得钻心,只能由同学和老师轮换着背。这可苦了他俩,天热路滑加上我个子高,只能背几步歇一歇,我再单腿跳个几十米。王老师大汗淋漓,下山时把干粮匆匆吞下,水壶早就空了,嗓子冒烟,一路又没人家。我几乎绝望了,躺在山坡上眼泪哗哗淌。
  王老师说,这样吧,你俩先在这儿歇会儿,我到附近看看能不能找个老乡帮帮忙,再找点水。我不同意,这荒郊野岭,又是大晌午,太阳正足,烤得人无处可躲,哪会有老乡在外面溜达。
  那个同学说,要去我去。他边说边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冲着我说,大师兄,你留下照看师父,我去去就回,若有妖怪来此,千万别出了这个圈子。说罢就一蹦一跳地往山下跑。王老师紧着喊,小心点,别摔着!小心蛇,别咬着!
  也就半个钟头的样子,同学气喘吁吁跑回来了,水壶仍然空着。他说,隔着这片树林,下面半山坡就有几间房,肯定有人,离这儿最多不超过一公里,咱先去那里歇歇脚,再找人想想办法。
  说走就走,我们仨赶紧起身,按照那位同学指的路走,穿过树林,果然望见了房子。等我们艰难地挪到跟前,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老乡,家里有人吗?”王老师隔着院子的栅栏门喊了几声。
  一个老头应声走出,光着脊梁。说是老头,现在想来其实也就四十多岁,长相显老。他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们,愣在那儿。
  “老乡,你好!打扰了,我们是大学生,来这儿实习。迷路了,讨碗水喝。”王老师双手抱拳,作了个揖。
  “大学生,大学生?”老汉嘴里叨咕着,打开了院门,示意我们进去。
  跨进门槛,就是堂屋。屋里光线昏暗,墙和棚板都黑乎乎的,有常年烟熏火燎的味道。正墙上并排贴着毛主席的画像,感觉也有年头了,画像下面是几张奖状,周围还糊了几张《安徽时报》,边边角角已经开裂。
  老汉冲着里屋喊:“快出来烧水泡茶。”
  东头的卧房里钻出个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大眼睛,水灵灵的,辫子挺长,看见我们几个陌生人,眼神很诧异。
  我们赶紧说,不用麻烦,喝点凉水解解渴就行,不用烧水泡茶。小姑娘顺手递过一只木舀子,指了指墙角的水缸,我们便舀水痛快地往肚子里灌。
  老汉提醒我们慢点喝,说刚出了一身汗,凉水喝急了怕生病。
  小姑娘跑出去抱了些柴草,开锅烧水。老汉坚持让我们坐下来喝杯热茶。他说这里的茶好,叫瓜片。点上火,小姑娘又端上了一筐干核桃和新鲜的猕猴桃。我都快饿疯了,肚子里的叫声自己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也没客气,敲开核桃就往嘴里猛塞。
  老汉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鄂尔多斯。他摇摇头。我补充说,是内蒙古人。他还是摇摇头说,不知道,离这儿很远吧?我说是很远很远。他接着问,大学生不是坐在屋里写写算算吗,你们大老远跑这穷山区里干什么?我们跟他说我们是学地质学的,又解释了几句。他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摇头,最后说了句,都是穷苦人的命啊!
  在我们聊天时,小姑娘一直忙乎着,先端上了一盘金灿灿香喷喷的摊鸡蛋,又端上了一盘黑乎乎臭烘烘的煎豆腐。老汉说,你们都是苦孩子,肯定饿坏了,快吃吧,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凑合着填饱肚子吧。我们仨饿极了,客气了几句就动手盛饭吃,狼吞虎咽的样子把小姑娘都逗乐了。
  这是我头一次吃臭豆腐,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凭着坚强的意志嚼了几口,慌忙下咽。等缓过神来,满口余香。太奇妙了,我情不自禁地夸了句:“臭豆腐最香啊!”
  小姑娘喊爸爸帮她杀鸡,她自己不敢下刀。我们赶紧阻挡住老汉,说这招待已经让我们很过意不去了,万万不可再杀鸡。老汉见我们态度坚决,只好作罢。
  在小姑娘给添茶时,老汉跟她说,他们就是大学生,太惨了。你还整天嚷嚷着要考大学不?她脸红了,低着头没言语。
  小姑娘还用当年产的生姜,在我的脚踝红肿处仔细地抹了抹。她告诉我,这是当地的偏方,能化瘀消炎。我问她为啥不上学,她斜眼瞄了我一下,不高兴地说,谁说我不上学,我正读初中呢,学校在镇上,离家远,平时住校,现在放暑假呢!这姑娘长得可好看了,特别像后来“希望工程”宣传海报里那个小丫头,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女。
  ——“我记得‘希望工程’那个大眼睛女孩也是安徽金寨人?”我打断了老胡的长篇大论。
  “是的,你说得不错。但我说的那个姑娘年龄比她大,至少大个十来岁,我算过。”老胡又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
  吃饱喝足了,老乡又牵来头老黄牛,说你的腿走不了山路,让牛驮着吧。这牛温顺,不倔,你骑上,我让闺女牵着,把你们送到住地,不用怕。我当时一乐,告诉他,我是草原长大的,从小就会骑马,骑牛应该不在话下。
  告别时,王老师想要给老乡留下饭钱,一掏口袋啥也没有。我和那个同学更是身无分文,平时谁出野外会带钱呢?老汉见状比我们还窘迫,连连挥手,你们也太外道了,这山里难得见到外人。
  等我歪歪斜斜地爬上牛背,那位同学突然说这形象难得,给你照张相留个纪念吧。他从地质包里掏出135相机,冲着我比画。王老师建议说,给老乡和他女儿也照一张吧,洗印好了寄过来。老乡连忙往后躲,说乡下土人照相没用。就这样,我书房里现在还摆着那张放大了的黑白相片,我骑在牛背上龇牙咧嘴,大眼睛的小美女牵着绳子腼腆地站在牛头旁,满脸纯真。
  老胡说到这儿,从客厅走到书房,特意把镶着木质镜框的黑白照片拿给我看。我感叹道:“岁月真是把杀猪刀,你当初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呢!这头浓密乌黑的鬈发如今都去哪儿了?”我还仔细端详了照片里那个小丫头,一脸
  稚气,清纯秀美。
  “后来毕业时每个同学都要讲一段大学期间最难忘的人和事,我就讲了这个‘臭豆腐最香’的故事,被同学们记住、传开了。我也故意和他们抬杠,不管谁说到什么好吃的、好看的,我都说‘臭豆腐最香’,这就成了我老胡的口头禅了。”
  酒瓶见底了,老胡坚持再开一瓶。他的酒量真大,我陪不起。每次碰杯,他都倒得满满的,我只倒半杯。
  老胡又随着我感慨了几句岁月如梭、时光飞逝,“刚才青春年少,转身就有人喊爷爷了。想起毕业实习那阵子的情形,就像前几天的事情,当年的同学二十刚出头,现如今都奔六了,还有两个同学几年前撒手西去了。你说这辈子咋那么快呢?所以,我最近想趁着给女儿办婚事的机会,把当初实习去金寨的那些老哥们儿喊过来,一起聚聚。”
  “你女儿要结婚了?”我举起酒杯,“那得祝贺呀!”
  “该出嫁了,岁数也不小了!我刚才在职工食堂门口不是跟你说了嘛,等办完了这个臭事,我就去大别山跑个野外。”老胡一饮而尽。
  “你可真逗,这哪是什么臭事,是喜事啊!到时候我也来凑个热闹,讨杯喜酒。”
  “你当然得来,你是看着她长大的。记得高考时,求你补习英语,可给你老弟添了不少麻烦。”
  老胡一客气上,倒把我弄得不好意思了。“来来来,喝酒喝酒。女婿在哪里高就?”
  “屁女婿,还没结婚呢!说来不怕你笑话,他是我的学生,去年刚毕业。硕士博士都是我带的。所以我说要办个臭事嘛!”老胡的表情确实有点尴尬,还下意识地挠挠头。
  “这是好事啊,亲上加亲,学生兼快婿,好啊,一段佳话。”我说的是心里话。
  “你听我说,其实我没看中,这孩子笨。没办法,丫头相中了,两人偷偷摸摸交往了一年多我才发现,已经晚了,唉,你说我咋整?”
  接下来,这个话题成了我们的下酒菜,食堂打包的那几盒菜几乎吃干净了,老胡跑到厨房冰箱里一通翻腾,找到了两根双汇鱼肉香肠和一袋牛肉干,我俩都要接着喝。
  老胡说话有些不利索了,一句话能重复三四遍,还问我听懂了没。我虽然酒量不如他,但毕竟小他几岁,且每次只倒半杯,自认为比他清醒。他口齿越来越不清晰,逻辑也开始有点混乱,但我还是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把他女儿与学生交往的故事以及他的不满情绪梳理了一下:
  老胡即将上门的女婿姓向,云南昭通人。本科毕业于“南地”,即南方地质学院。“南地”比老胡当年读的“北地”即北方地质大学录取分数低。这是他认为女婿“笨”的原因之一。
  小向是硕士研究生考取“北地”的。复试时他的名字给几位老师留下深刻印象——他全名叫“向北地”,与这所学校很投缘。现场老胡就问他,你这名字谁给起的,啥意思?小向回答是妈妈取的,爸爸希望他叫“南地”,因为他就毕业于那所学校,后来也干地质勘查工作。妈妈说,还是叫“北地”吧,她说有一句诗,“闻说梅花早,何如北地春”,孩子正好出生在初春。
  读研后,向北地进步很快,加上胡老师豁达开朗,不像有些导师经常抓学生替自己干私活,他自己有大量时间用于课程学习和专业实验,原本打算读完硕士找份安逸一点的工作即可,一路下来对所学专业兴趣愈来愈浓,想继续跟着导师攻读博士学位。胡老师却对他的选择并不看好,总觉得这小伙子的天资和基础不适合进一步深造,说白了在导师眼里,这个学生缺乏从事学术研究的潜力,“不是干这个活儿的料”。小向看出了导师的心思,但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更加努力,更加频繁地向导师请教,争取一切机会参与导师承担的科研课题和项目,还不时地往导师家里跑,殷勤地帮忙办些杂事。以至于到后来,连胡老师快要大学毕业的宝贝女儿胡皖睛都看不过去了,跑到父亲的身边撒娇求情:“哎呀,老爸,您就收了他吧!”
  老胡当爸时正好三十岁,像他这个年龄的人都是一个孩子,所以对女儿非常溺爱。但他经常跑野外,在家陪伴丫头的时间少之又少,只能在物质上尽量满足孩子的要求。皖睛并不在意吃穿,却喜欢玩具,特别是对各类布偶、芭比娃娃,每见必买,多年以后,竟然占满了她的卧室和差不多整个客厅。原先客厅里有两个柜子专门陈列各类形状奇特又罕见的岩石和矿物标本,都是老胡多年来辛辛苦苦从野外亲手采集,或是费尽周折从同行手里换来的。这些柜子都被女儿征用,摆满了她至爱的娃娃。
  跟大多数父母一样,女儿读中学时,老胡极度担心她早恋,等上了大学,尤其是上了大四,又开始害怕她找不着男朋友。胡皖睛耽于童话世界,自认是白雪公主转世,对男同学从未正眼看过,这令老胡夫妇一度忧心忡忡,动了不少心眼儿、费了不少口舌,予以开导引导教导训导。这姑娘从小就犟,大了更有主意,属于油盐不进。只要一提这事,就捂耳朵、发脾气、摔东西,继而很少回家。
  所以当女儿嗲声嗲气地求父亲留下小向继续念博士研究生时,老胡并未往别处想,只冲她说了句:“去去去,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瞎掺和大人的事儿!”
  向北地最终还是被录取了,确定录取名单时,排在他前面的那个学生突然改换门庭申请去了一所英国的著名大学。老胡很遗憾,他非常欣赏那位考生,认为是个“好苗子”。这让小向捡了个漏,否则胡老师当年招生将“落空”。
  ……
  全文请见《当代》2022年4期
  劳马,本名马俊杰,1962年生,辽宁大连人,中国作家协会小说委员会委员。主要作品有《哎嗨哟》《傻笑》《情况反映》《个别人》《潜台词》《幸福百分百》《有意思》《一个人的聚会》等。曾获蒲松龄文学奖、十月文学奖、“金短篇”小说奖及2014年蒙古国最高文学奖、2018年罗马尼亚“杰出散文奖”、2018年吉尔吉斯斯坦“最佳作品奖”、2019年新德里世界书展“优秀作家奖”、2019年泰国“年度最佳作家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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