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老师们（续）

~ 题记：坏人最坏的地方是，把你变成了和她一样的人，或者是你不想成为的人。

之前左岸上写过一篇文章，关于曾经遇到的那些优秀的老师们，他们是我后来也成为一名教师的原因。这篇文章我也放在了上： 《那些老师们》 。当时很多人留言大意是我很幸运，遇到了优秀的老师，而他们运气不如我。事实上，我也遇到过。接下来我就讲讲这些故事。

在写上篇文章之前，我是不敢写这些故事的，写出来，估计会有很多人认为是我个人有问题。我们尊师重教的传统太深刻了。事实上，在很多国家，教师和任何职业一样，没法天然得到尊重，你想要尊重，那就努力去赢得它。

小学四年级，我转到一个学校，一学期之后就被班主任点名当了班长，之后初中三年也是班长。我的不愉快的经历，可能多少都和班长这个职务有关。

五年级时，任命我当班长的班主任走了，去了更好的学校，来了个新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我不顺眼。这个老师的做法就是，所有机会都不给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就作为学校代表和两个五年级的学生一起去学区参加知识竞赛，拿了全区第二名，如果不是我的一个小疏忽，是能拿第一名的（我不记得崔莺莺，瞎说，说是崔鸳鸯）。但是上了五年级之后，作为毕业生，所有的机会都没我什么事儿了。给了另一个女孩，后来这个女孩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这个老师嫁给了我们当地的一个人，前两年听说离婚了。

那时候小，11岁吧，第一次遇到这么明摆着不喜欢自己的老师，我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的眼神。多数时候，只好一个人躲着哭。从小父母就很少操心我的学习，学校生活，他们只关心考多少分，所以我也没和大人提起过。其实，我也不知道提了之后，父母会怎么反应，现在想起来，也许父母还是会让我反省自己。

上了初中，初一初二英语老师人很好，对大家都很好。初三时，因为这个老师教的太好了，被学校调过去教另一个英语比较差的班，那个班的老师过来教我们。也是千般看我不顺眼，她有个表妹在县城读中学。每次我考试考的好，她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Yanjun你不要骄傲，我表妹这样的试卷能考多少多少。这样的打击不止一次两次了。后来我就死心了，也不爱学英语了，反正考好了也得不到表扬反而被打击。后来，我考上高中后，高一那年恰好和她表妹分在一个班，又遇到个不怎样的英语老师，这是第四个故事了。

还是初三那年，新的班主任不喜欢我，对班里两个男生特别好。当时我们有加分政策，拿了市优干，中考能加十分。全校初三那么多学生，一个“市三好”，一个“市优干”。我当时无论是学习还是其他方面在学校都比较突出。结果，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说，我不需要这个名额，荣誉给了另一个男生，那个男生甚至连班干部都不是，那时候还不知道我能不能考上一中呢。我们学校每年考上的人数都是个位数。直到我们那届才有了突破，考了十七个。这个男生加了分，还是没考上。

班主任的故事，那就多了。有一次小测，每个人两个判断题，对了就可以回家。测到我的时候，两个回答对了，不抵用，问了第三个，第三个我还是回答对了，她问为什么，我答不上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她一直得意洋洋地问，你说不对，那说出个为什么来呀。结果我被逼的只好改口。然后她说，错了，回去抄五百遍。

后来有一次校内竞赛，是新年前。我代表班级参加比赛。赛场上发生了些事情。第二天她跟我们反思，说了句话：昨天那个老师那样是不对的，但是我后来一着急，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她说：坏人最坏的地方是，把你变成了和她一样的人，或者是你不想成为的人。我第一次觉得这个老师还是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的。

这个老师的故事单独就能写五千字。暂时就到这吧。

到了高中，遇到了第二个故事中，英语老师的表妹。大家觉得我能超过她么？我们就同班一年，那一年内，在英语上，我没超过她。总分基本每次比她高。她是副班长，因为班里学生大部分都认识她。当时班里城里初中上来的学生和我们镇上初中上来的学生比例是4:1，县城两个初中，各个镇合起来有十个初中。

高一那年的英语老师也是从一个镇上的学校刚刚调到县城的，上课的时候，她问明白了吗？我们说不明白，她就会斜你一眼。继续上课。即使你问了问题，她也会当作没听到。私底下问，常常也是得不到很好的解答。我高一一年，英语没有及格过。高考150分，能考近120，都是后来高二高三的英语老师的功劳（上篇文章中也提到了）。当然，这样的一个老师在我们学校教了一年，就被调回了镇上的中学。这个老师还是我们那一年的班主任。总之那一年也很不好过。

事实上，哪一行都有各种各样的人，教师这个行业也不例外。在中国尤其是。读中小学的时候，是2006年以前，那时候老师的工资也不高，就是稳定。有一部分人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才选择考教师的，那时候还包分配。所以那个队伍中，什么样的人都有，真的不奇怪。

我觉得这些老师给我后来最大的影响就是，时刻提醒我自己不要成为这样的人。他们的存在告诉我，学生对老师或许只是一两年的记忆，而一个老师可以对学生造成的影响或许会持续很多年。特别是作为我们中小学老师，除了面对学生，还有同事，家庭等等个人生活。我们尤其需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我们面对的是未成年的学生，学生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可能是从别处得来的愤怒，怨气，一旦表现出来，学生就会以为是自己的错。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还是选择和成年人打交道比较合适，至少成年人不那么容易受伤害。

作为中文师范专业的学生，我的不少同班同学都去当了中小学老师，好友中也有。我毕业就出国教汉语了，所以没有国内教学的经历。常常和他们沟通得到的结果就是，老师除了要教书，还要应付太多的事情，少先队工作，领导检查，等等。我这近四年的工作里，几乎就是只要对学生负责，教好书，帮助学生开展活动。教好书，和学生之间的关系是最重要的。当然，可能因为我不是当地的老师，所以和同事之间没有竞争关系，年轻，又远道而来，大家都比较关照我。在美国，我的工作也很辛苦，课时量是国内中小学老师的两三倍，备五个程度的中文课。但是杂七杂八的事情会少一些。主要还是忙教学的事情。就我个人来说，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多，是因为学校中文项目很弱，我自己要求比较高，想推广和扩大项目的缘故。

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做“重要他人”，老师这个职业之所以那么关键，就是因为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他们充当了“重要他人”的角色。以下引自维基百科：

   有时候我想，老师其实是更容易做好的一件事情，因为我们跟学生打交道，而每个老师都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我们应该更能理解学生的立场才对。即使当了老师之后，也不要忘了当年我们自己当年做学生时是怎么想的。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其中的“己所不欲”不单单指当下。

如果您是家长，在孩子讲述学校的老师们的时候，如果听到负面的消息，我希望您先认真地听，用您的理性思维帮助孩子分析。学生一门课学不好，不代表就没有评价这个老师的资格。我想您至少可以告诉孩子：你可以不喜欢一个老师，你有这个权利，老师也不一定全都是对的。同时，试着教会他怎样去做判断，怎样去理解别人，怎样去看到别人的优点，你看，即使是那样的一个老师，也教会了我一些东西。生命中永远都不会只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有时候还得和这样的人相处。这些都是学校不会教给孩子的，需要家长多费心，孩子才会慢慢进步，有个健全的人格，这些其实比考多少分重要得多。

后记：这篇文章删了又改，改了又删，只剩下初稿的三分之二了，特别矛盾，最后还是决定发出来。我遇到的更多的是优秀的老师，关于他们的故事，请看 《那些老师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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