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 公孙丑》原文

作者&投稿:亥弦 (若有异议请与网页底部的电邮联系)
孟子.公孙丑下的原文解释~

【原文】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①。三里之城,七里 之郭②,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 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③非不深也,兵革(4)非 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⑤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 域(6)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7)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8)之;多助之至,天 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9)不战,战必胜 矣。”

【原文】2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①。
三里之城,七里 之郭②,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 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
城非不高也,池③非不深也,兵革(4)非 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⑤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故曰: 域(6)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7)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8)之;多助之至,天 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9)不战,战必胜 矣。

【注释】
①天时、地利、人和:《荀子·王霸篇》说:“农夫朴力而寡能,则上不 失天时,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不废。”荀子所指的“天时”指农时, “地利”指土壤肥沃,“人和”是指人的分工。而孟子在这里所说的“天时”则 指尖兵作战的时机、气候等;“地利”是指山川险要,城池坚固等;“人和”则 指人心所向,内部团结等。②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内城叫“城”,外城 叫“郭”。内外城比例一般是三里之城,七里之郭。③池:即护城河。 ④兵:武器,指戈矛刀箭等攻击性武器。革:皮革,指甲胄。古代甲胄确 皮革做的,也有用铜铁做的。(5)委:弃。(6)域民:限制人民。域, 界限.(7)山溪,山川河流,险阻.(8)畔:同“叛”。(9)有:或,要么。
词类活用
域:限制人民,这里指界限。
固:坚固,这里指巩固。
威:威慑,这里指威震。

【译文】


译文一:
孟子说:“有利的天时不如有利的地势,有利的地势不如人的团结。三里的内城,包围起来攻打它,却不能取胜。包围起来攻打它,必定有得天时的战机,然而却不能取胜,这是有利的天时不如有利的地势。另一种情况是,城墙不是不高,护城河不是不深,兵器和甲胄不是不极利和坚固,粮草也不是不充足,但还是弃城而逃了,这就说 明有利的地势不如人的齐心协力。所以说:老百姓不是靠封锁边 境线就可以限制住的,国家不是靠山川险阻就可以保住的,扬威 天下也不是靠锐利的兵器就可以做到的。拥有道义的人得到的帮助就多,失去道义的人得到的帮助就少。帮助的人少到极点时,连亲戚也会叛离;帮助的人多到极点时,全天下的人都会顺从。以 全天下人都顺从的力量去攻打连亲戚都会叛离的人,必然是不战则已,战无不胜的了。”

译文二:
有利于作战的天气、时令,比不上有利于作战的地理形势;有利于作战的地理形势,比不上作战中的人心所向、内部团结。(比如一座)方圆三里的小城,只有方圆七里的外城,四面包围起来攻打它,却不能取胜。采用四面包围的方式攻城,一定是得到有利于作战的天气、时令了,可是不能取胜,这是因为有利于作战的天气、时令比不上有利于作战的地理形势呀。 城墙并不是不高啊,护城河并不是不深呀,武器装备也并不是不精良,粮食供给也并不是不充足啊,但是,守城一方还是弃城而逃,这是因为作战的地理形势(再好),也比不上人心向背、内部团结啊。 所以说,管理百姓不能只靠划定的疆域的界限,巩固国防不能靠山川的险阻,征服天下不能靠武力的强大。能施行“仁政”的君主,帮助支持他的人就多,不行“仁政”的君主,支持帮助他的人就少。帮助他的人少到了极点,兄弟骨肉也会背叛他;帮助他的人多到了极点,天下的人都会归顺他。凭着天下人都归顺他的条件,去攻打那连亲戚都反对的寡助之君,所以,(能行“仁政”的)君主不战则已,战就一定胜利。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或问乎曾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曾西蹴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曾西艴然不悦,曰:『尔何曾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于是!』」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曰:「以齐王由反手也。」曰:「若是,则弟子之感滋甚!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天下。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则文王不足法与?」曰:「文王何可当也!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归殷久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掌也。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 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齐人有言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基,不如待时。』今时则易然也。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者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且王者之不作,未有疏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 者也。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孔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故事半古之倍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 公孙丑问道:“如果您在齐国掌权,管仲、晏子那样的功业,能再次建立起来吗?”孟子说:“你真是个齐国人啊,只知道管仲、晏子罢了。有人问曾西说:‘你和子路相比,谁贤?’曾西不安地说:‘子路是我的先人所敬畏的人。’那人又问:‘那么你和管仲相比谁贤?’ 曾西顿时很不高兴地说:‘你为什么竟拿我同管仲相比?管仲得到齐桓公的信任是那样专一,执掌国政是那样长久,而功业却是那样卑微。你为什么竟拿我同这个人相比?’”(孟子接着)说:“管仲那样的人是曾西不愿做的,而你以为我会愿意吗?”公孙丑说:“管仲使他的君主称霸,晏子使他的君主扬名,管仲、晏子还不值得效仿吗?”孟子说:“凭齐国的条件称王天下,真是易如反掌。”公孙丑说:“如果是这样,我这个学生就更糊涂了。凭文王的德行,寿近百岁才去世,尚且没能(使仁政)遍及天下;武王、周公继承他的事业,这才(使仁政)遍及到天下。现在您说起称王天下,似乎很容易的样子,那么文王也不值得效法了吗?”孟子说:“哪可以同文王相比呢。从商汤到武丁,贤圣的君主出了六七个,天下归顺殷朝很久了,久了就难改变了。武丁使诸侯来朝拜,统治天下,就像将它放在手掌中转动一样容易。商纣距武丁的时代不算长,(武丁时代)勋旧世家遗留的习俗,及当时流行的良好风气和仁惠的政教措施,还有留存下来的,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这些都是贤臣,一起辅佐他,所以过了很长的时间才失掉天下。(那时,)没有一尺土地不是他的疆土,没有一个人不是他的臣民,然而文王还是在百里见方的地方兴起,所以是很困难的。“齐国人有俗谚说:‘虽然有智慧,不如趁形势;虽然有锄头,不如等农时。’现在(要称王天下)却是很容易的。夏、殷、周三朝兴盛时,土地没有超过纵横一千里的,而现在齐国有那么大的地方了;鸡鸣狗叫互相听到,一直传到四周的国境,齐国已经有那么多的百姓了。土地不必再扩大,百姓不必再招聚,施行仁政称王天下,没有人能阻挡得了的。况且,仁德的君王不出现,没有比现在隔得更长的了;百姓受暴政折磨的痛苦,没有比现在更厉害的了。饥饿的人什么都吃不挑拣,干渴的人什么都喝不挑拣。孔子说:‘德政的流行,比驿站传递政令还要快。’当今这个时候,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施行仁政,百姓对此感到喜悦,就像在倒悬着时被解救下来一样。所以,事情只要做古人的一半,功效必定是古人的一倍,这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才能办。” 孟子说:“伯夷,不是他理想的君主就不去侍奉,不是他中意的朋友就不去结交。不在恶人的朝廷里做官,不同恶人交谈。在恶人的朝廷里做官,同恶人交谈,就觉得像是穿戴着上朝的衣帽坐在泥土炭灰上一样。把这种厌恶恶人的心情推广开去,他就会想,如果同一个乡下人站在一起,那人帽子戴得不正,就该生气地离开他,就像会被他玷污似的。因此,诸侯即使有用动听的言辞来请他的,他也不接受。不接受,就是不屑于接近他们。柳下惠不认为侍奉坏君主是羞耻的事,也不因为官职小而瞧不上;到朝廷做官,不掩藏自己的贤能,必定按自己的原则行事;被国君遗弃而不怨恨,处境穷困而不忧伤。所以他说:‘你是你,我是我,即使你赤身裸体地在我身旁,你又哪能玷污我呢?’所以他能高高兴兴地同这样的人处在一起而不失去自己的风度,拉他留下,他就留下。拉他留下他就留下,这也就是不屑于离开罢了。”孟子又说:“伯夷狭隘,柳下惠不严肃。狭隘与不严肃,君子是不效仿的。”

  《公孙丑(上)》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

  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或问乎曾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曾西蹴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曾西艴然不悦,曰:‘尔何曾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于是?’”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

  曰:“以齐王,由反手也。”

  曰:“若是,则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天下;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则文王不足法与?”

  曰:“文王何可当也!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归殷久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掌也。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齐人有言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鎡基,不如待时。’今时则易然也: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且王者之不作,未有疏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孔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

  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

  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远矣。”

  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

  曰:“不动心有道乎?”

  曰:“有。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桡,不目逃,思以一豪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孟施舍之所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

  “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

  “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者何也?”

  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

  “敢问夫子恶乎长?”

  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

  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何谓知言?”

  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宰我、子贡善为说辞,冉牛、闵子、颜渊善言德行。孔子兼之,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

  曰:“恶!是何言也?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夫圣,孔子不居,是何言也?”

  “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敢问所安。”

  曰:“姑舍是。”

  曰:“伯夷、伊尹何如?”

  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孔子也。”

  “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

  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

  曰:“然则有同与?”

  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则同。”

  曰:“敢问其所以异。”

  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子贡曰:‘见其体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有若曰:‘岂惟民哉?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太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类也。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天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唯恐不伤人,函人唯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如耻之,莫如为仁。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禹闻善言,则拜。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推恶恶之心,思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浼焉。是故诸侯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已。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故曰:‘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君子不由也。”

  《公孙丑(下)》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孟子将朝王,王使人来曰:“寡人如就见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风。朝,将视朝,不识可使寡人得见乎?”

  对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

  明日,出吊于东郭氏。公孙丑曰:“昔者辞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

  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

  王使人问疾,医来。

  孟仲子对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忧,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趋造于朝,我不识能至否乎?”

  使数人要于路,曰:“请必无归,而造于朝!”

  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

  景子曰:“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见王之敬之也,未见所以敬王也。”

  曰:“恶!是何言也!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岂以仁义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与言仁义也’云尔,则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

  景子曰:“否,非此之谓也。礼曰,‘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固将朝也,闻王命而遂不果,宜与夫礼若不相似然。”

  曰:“岂谓是与?曾子曰:‘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夫岂不义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德。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德乐道,不如是,不足以有为也。故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恒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霸。今天下地丑德齐,莫能相尚,无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汤之于伊尹,桓公之于管仲,则不敢召。管仲且犹不可召,而况不为管仲者乎?”

  陈臻问曰:“前日于齐,王馈兼金一百,而不受;于宋,馈七十镒而受;于薛,馈五十镒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则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则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于此矣。”

  孟子曰:“皆是也。当在宋也,予将有远行,行者必以赆;辞曰:‘馈赆。’予何为不受?当在薛也,予有戒心;辞曰:‘闻戒,故为兵馈之。’予何为不受?若于齐,则未有处也。无处而馈之,是货之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货取乎?”

  孟子之平陆,谓其大夫曰:“子之持戟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则去之否乎?”

  曰:“不待三。”

  “然则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饥岁,子之民,老羸转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

  曰:“此非距心之所得为也。”

  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为之牧之者,则必为之求牧与刍矣。求牧与刍而不得,则反诸其人乎?抑亦立而视其死与?”

  曰:“此则距心之罪也。”

  他日,见于王曰:“王之为都者,臣知五人焉。知其罪者,惟孔距心。”为王诵之。

  王曰:“此则寡人之罪也。”

  孟子谓蚔蛙曰:“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似也,为其可以言也。今既数月矣,未可以言与?”

  蚔蛙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

  齐人曰:“所以为蚔蛙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

  公都子以告。

  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

  孟子为卿于齐,出吊于滕,王使盖大夫王驩为辅行。王驩朝暮见,反齐、滕之路,未尝与之言行事也。

  公孙丑曰:“齐卿之位,不为小矣;齐、滕之路,不为近矣,反之而未尝与言行事,何也?”

  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

  孟子自齐葬于鲁,反于齐,止于嬴。

  充虞请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严,虞不敢请。今愿窃有请也:木若以美然。”

  曰:“古者棺椁无度,中古棺七寸,椁称之。自天子达于庶人,非直为观美也,然后尽于人心。不得,不可以为悦;无财,不可以为悦。得之为有财,古之人皆用之,吾何为独不然?且比化者无使土亲肤,于人心独无恔乎?吾闻之: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

  沈同以其私问曰:“燕可伐与?”

  孟子曰:“可;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有仕于此,而子悦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则可乎?何以异于是?”

  齐人伐燕。

  或问曰:“劝齐伐燕,有诸?”

  曰:“未也;沈同问‘燕可伐与’,吾应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则将应之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今有杀人者,或问之曰:,‘人可杀与?’则将应之曰,‘可’。彼如曰,‘孰可以杀之?’则将应之曰:‘为士师,则可以杀之。’今以燕伐燕,何为劝之哉?”

  燕人畔。王曰:“吾甚惭于孟子。”

  陈贾曰:“王无患焉。王自以为与周公孰仁且智?”

  王曰:“恶!是何言也!”

  曰:“周公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尽也,而况于王乎?贾请见而解之。”

  见孟子,问曰“周公何人也?”

  曰:“古圣人也。”

  曰:“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诸?”

  曰:“然。”

  曰:“周公知其将畔而使之与?”

  曰:“不知也。”

  “然则圣人且有过与?”

  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过,不亦宜乎?且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为之辞。”

  孟子致为臣而归。王就见孟子,曰:“前日愿见而不可得,得侍同朝,甚喜;今又弃寡人而归,不识可以继此而得见乎?”

  对曰:“不敢请耳,固所愿也。”他日,王谓时子曰:“我欲中国而授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钟,使诸大夫国人皆有所矜式。子盍为我言之!”

  时子因陈子而以告孟子,陈子以时子之言告孟子。

  孟子曰:“然,夫时子恶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辞十万而受万,是为欲富乎?季孙曰:‘异哉子叔疑!使己为政,不用,则亦已矣,又使其子弟为卿。人亦孰不欲富贵?而独于富贵之中有私龙断焉。’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龙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

  孟子去齐,宿于昼。有欲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应,隐几而卧。

  客不悦曰:“弟子齐宿而后敢言,夫子卧而不听,请勿复敢见矣。”

  曰:“坐!我明语子。昔者鲁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子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子绝长者乎?长者绝子乎?”

  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不识王之不可以为汤武,则是不明也;识其不可,然且至,则是干泽也。千里而见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后出昼,是何濡滞也?士则兹不悦。”

  高子以告。

  曰:“夫尹士恶知予哉?千里而见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予三宿而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庶几改之!王如改诸,则必反予。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予虽然,岂舍王哉!王由足用为善;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予岂若是小丈夫然哉?谏于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而后宿哉?”

  尹士闻之,曰:“士诚小人也。”

  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夫子若不豫色然。前日虞闻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

  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由周而来,七百有余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

  孟子去齐,居休。公孙丑问曰:“仕而不受禄,古之道乎?”

  曰:“非也;于崇,吾得见王,退而有去志,不欲变,故不受也。继而有师命,不可以请。久于齐,非我志也。”


红桥区19597792277: 勤勉之道无他, -
由楠胚宝:[答案] 修业之道【出处】:《孟子·公孙丑上》【原文】: 勤勉之道无他,在有恒而已.良马虽善走,而力疲气竭,中道即止.驽马徐行弗间,或反先至焉.是故举一事,学一术,苟进去不已,必有成功之一日,在善用其精力耳.今人或有志于学,一旦发愤,...

红桥区19597792277: 孟子.公孙丑下的原文解释 -
由楠胚宝: 【原文】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①.三里之城,七里 之郭②,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 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③非不深也,兵革(4)非 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⑤而...

红桥区19597792277: 《孟子.公孙丑上》“我善养吾浩然之气”章 赏析和全文的大概意思 -
由楠胚宝:[答案] (公孙丑问曰):“敢问夫子恶乎长?” 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 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

红桥区19597792277: 拔苗助长文言文 -
由楠胚宝:[答案] 原文 宋人有闵①其苗之不长②而揠③之者,芒芒然④归,谓⑤其人⑥曰:“今日病⑦矣!予⑧助苗长矣!”其子趋⑨而往⑩... 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⑭无益⒂,而又害之.(选自《孟子·公孙丑上》) 原文注释 ① 闵(mǐn):同“悯”,担心,...

红桥区19597792277: 对"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的理解 -
由楠胚宝: "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意思是有仁德的人就像射手:射手先端正自己的姿势然后才放箭;如果没有射中,不怪比自己射得好的人,而是反过来找自己的原因. 出自战e799bee5baa...

红桥区19597792277: 宋人有悯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 -
由楠胚宝:[答案] 楼主想问什么?原文出自《孟子·公孙丑上》.译文有个担忧他的禾苗长不高而把禾苗往上拔的宋国人,一天下来十分疲劳但很满足,回到家对他的家人说:“今天可把我累坏了,我帮助禾苗长高了!”他儿子听说后急忙到地里去...

红桥区19597792277: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主要观点〈原文〉 -
由楠胚宝:[答案]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主要观点〈原文〉出自《孟子-公孙丑下》,指站在正义、仁义方面,会得到多数人的支持帮助;违背道义、仁义,必陷入于孤立. 《孟子-公孙丑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红桥区19597792277: 急求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原文 -
由楠胚宝: 原文 (公孙丑问曰):“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敢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

红桥区19597792277: 拔苗助长文言文? -
由楠胚宝: 先秦 · 佚名 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 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有个担忧他...

红桥区19597792277: 揠(拔)苗助长原文中的 [原文](选自《孟子.公孙丑章句上》) 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 -
由楠胚宝:[答案] 他的儿子跟着他去看地里的禾苗

本站内容来自于网友发表,不代表本站立场,仅表示其个人看法,不对其真实性、正确性、有效性作任何的担保
相关事宜请发邮件给我们
© 星空见康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