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读《教育的十字路口》随思（四）

~ 若要到达不曾拥有的快乐，

就得走一条令你不快的路。

若要到达尚不具备的有知，

就得走一条无知无识的路。

若要到达不曾拥有的富有，

就得走一条一无所有的路。

若要成为不同于现在的你的你，

就得走一条不是现在的你的路。

                                            ---圣约翰

“无论出发与回溯，最后一定是回到“自己。”因为我们是自己的见证者。

                            1

我是一个寂静的寻求者。

于我而言，这本书来得刚刚好。

我一边阅读，一边记录，一边思考，唯恐辜负了这本书来到我身边的“盛意”。随着阅读的深入，心境也一点点敞亮起来，有一种阳光照见丛林的晕眩。等我读完它的时候，我竟对它有几分不舍，合上书，我久久地凝视着封面并抚摸它:

那是浅浅的薄荷绿，宁静又充满生机；薄荷绿里隐约着一幅画，画面上有一条长长的古街道，街道的一侧立着一排高低错落的房屋，有几个人悠闲地坐着里面好像在闲聊什么又似乎在等待什么；街道的另一侧走来三个人，两个大人挽着一个小孩，他们准备穿过街道，我注意到他们的身后是一个十字路口，也许他们刚刚从那经过；远处的天空中依稀有一团烟花在缤放……我不知道这幅画的出处，但却能感受到这幅画传达出的详和、悠远的意境，这种意境跟此书的主题交互相融，我仿佛看见自己正伫立在那条古街道的十字路口，向着远方的烟花明亮处出发……

此时，我想起纪伯伦的诗:

我永远在沙岸上行走，

在沙土和泡沫的中间。

高潮会抹去我的脚印，

风也会把泡沫吹走。

但是海洋和沙岸却将永远存在。

                              2

这是一本真诚的书，字里行间散发出温和与诚恳。不管是佩索阿式的“仿日记”体亦或是林少敏先生口中的“唇舌体”，作者一直在真实地记录、坦率地表达，用生命真性情的方式执着地展示“见所见，闻所闻，感所感”，直击教育的真实和生命的真实。

正如作者所言:我们谈教育，如果不回到人，不回到生命的现场，我们怎么理解有时任何的坚持都是多么艰辛的事！

作者真诚地谈教育，真诚地讲人生，真诚地看世界，真诚地剖析自己，真诚地启慧他人---

“重新变得质朴。”

“教育是慢的艺术，饱含了对教育的信赖与祝福。”

“在今天这个时代，耐心也是需要勇气的。”

“教育是反思与行动，对话与合作，引导与建构，促进与生长……”

  “在好老师的眼中，每一张桌子都应该是活的。”

“儿童文化是学校文化永恒的主题。”

“哪个孩子不愿意响亮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呢，如果他的童年真的得到了珍视？”

“不断地退缩，自我转向，自我核查，耐心地确认自己。”

“写，才是写作的老师。”

……

正是这份“真诚”，使得这本书笔墨间流淌出“小橘灯”般柔和而温暖的人性光辉。我在这“真诚”光辉的照见下，对作者以及其“生命化教育”有了更亲切的理解。

在这本书里，作者以“多重身份”的叙述者姿态，带给我们“大教育观”的思想冲击，让我们感受到教育的美妙、丰富与耐人寻味。作者眼中的教育有哲人的思考、有诗人的情怀、有家人的关爱……有时，作者面带哈扎拉尔的微笑，在安静晴朗的午后，坐在草坪上与我们分享教育中的哲思；有时，作者化身为浪漫的诗人，带我们去弗.吕迈克的诗园采撷情智的芬芳；有时，作者是一位慈祥的父亲，怜爱女儿求学辛苦的同时道述当下教育的现状与思考；有时，作者只是一个旁观者，以一种独有的慎独与冷静，在自己的书房里与“睁着眼的桌子”共度漫长黑暗……

“有时候桌子也会睡着了，不过即使这样，它仍会睁着一只眼睛，不是为了注视我，而是为了和我共度漫长的黑暗。”

在《有你的信》中，“真诚”得到了最透彻的诠释，那一封封作者写给一线老师的亲笔回信，是“真诚”最生动的注脚。我是流着泪读完这个章节的。

作者在给一位因遭遇乡村教育各种窘境而向他救助（救救农村的孩子）的吴老师的回信中写道:

从你的来信中，我知道你活得很辛苦，你也一直挣扎，但是在孩子面前你应该更乐观更坚强些，孩子天天都在向我们学习，我们有理由有责任让孩子有一个更美好的期待。“放孩子到未来光明的世界中去”，是值得我们努力的教育信念。也许“挺住就意味着一切”！我只希望你不绝望，不虚无，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为教育的进步尽一份自己的心力……

可以想见，当吴老师读到作者的回信，内心一定倍受鼓舞，重拾前行的勇气。

“为教育的进步尽一份自己的心力。”我用力地书写下这句话，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3

十字路口，是一个含义丰富的词。

十字路口，意味着彷徨、矛盾和困顿。

十字路口，意味着多元、多样和选择的自由。

十字路口，意味着以新的姿态再出发。

十字路口，我们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

十字路口，我们需要辨别，需要确认。

十字路口，分出的几条道，有一条可能花团锦簇、芬芳满径；有一条可能荆棘丛生、蜿蜒曲折……

十字路口，我们该何去何从？

这本书告诉了我们答案:

重新变得质朴。

努力去看，努力记录。

阅读，是我们看世界的眼。

在书中，作者多次表达自己对阅读的理解和衷爱。我们不妨来体会一下:

“没有阅读的一天是空缺的一天。”

“阅读是为了不断使你回到对自己的审视之中。”

“而现在，是细致的阅读，是惊叹和吮吸，是对那些文字油然而生的满足感、羞愧感，我们渴望着成为因为阅读而彻夜难眠的人。”

“阅读肖川也许也意味着我们又朝自己迈出决定性的一步。我们分享着这个时代的梦想与温暖。”

“我喜爱一些文字。有时仿佛有一种幸福等待着你分享，它是如此恳切、热情、执著，散发着自由思想的力量……”

“阅读是提醒，是启示，是反省，是咀嚼，是记忆，是生命中最合乎生命需要的一种姿态。”

……

当我读到这些句子的时候，两串强烈的声音跃出脑际:

让阅读代替徨彷吧！

让书香消融虚无吧！

                            4

“无论何时，孩子都是我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学生，怎样用力都不为过。”（作者语）

女儿“君”今年读高一。

暑假里，我们一起制定阅读规划、学习规划。

女儿阅读，我也阅读。

女儿学习，我也学习。

我们一起在“扇贝阅读”app上买了英文名著，然后每天互相督促阅读打卡。

我建议女儿假期里每天写日志，她不太乐意。

我决定给她做榜样。

我读书的同时撰写读书随笔，每次写好后都跟她分享。

连续看了我的三篇读书随笔后，女儿有一天突然跟我说:

妈妈，我想写日志了。我想创编一部小说……

她真的做到了。一天不落地写，不用任何人提醒。

女儿自从读了初中后，每天都看“经济学人”英语新闻。平时因为有功课的压力，英语新闻大都是浏览或粗读。暑期时间较宽裕，我跟她商量:是否可以精读“经济学人”？做笔记，精听精读，每天一则。

她同意了。我还在网上找了其他高中生做的“经济学人”优秀笔记，跟君共同学习，她很惊叹，跃跃欲试。

现在君的“经济学人”笔记做得也很棒，速度（包括听、记录原文、做笔记、读）由一开始的一篇1小时提高到现在的一篇半小时。

今天，晚饭后散步，女儿突然问我:

妈妈，你在学生时代收到过情书吗？

我:有哇！（讲述了我第一次收到情书的情形）

君:我也收到过，有人悄悄地塞在我的桌肚里。

我: 是嘛？读完了什么感觉？

君:一点感觉也没有，估计都是网上抄的，写得都差不多……

说着说着，我们都笑了。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模样，回家的路上，君诗意地说……

  同事羡慕我和女儿的亲子关系，说我俩不像母女像朋友。

  其实，君在初中阶段，有一阵子很判逆，状况频出，让我措手不及。那阵子，我说什么，她都不care。于是，我读《正面管教》，开始改变与她的交流方式。我写信给她，一封一封地写，在文字力量的感染下，君一点点回归。我每天下班后继续在办公室办公到晚上9点半（女儿在我所任教的学校读书），只为等她晚自习结束一起回宿舍（那时，君和我一起住在教师宿舍），一起漫步交流。女儿升入初二之后，学习负担一下子加重，她的世界变得异常忙碌，我们之间的亲子交流时间实在有限，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她放学后的那段空隙。从我的办公室步行到宿舍大约需要15分钟的时间。我们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廊道。每天君晚自习散学后，我们就一起漫步长廊，边走边聊，渐渐地，君跟我说的越来越多，大多时候我只充当“听众”，即使发表建议，我也是以协商的语气与她探讨。君后来跟我讲，“长廊漫步15分钟”是她觉得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而于我而言，那看似寻常的15分钟，却是女儿走出判逆、恢复平静的爱的“通道”，也是我们亲子情感升华的见证。

“每一个孩子，都像一滴雨一样光滑、灵动、纯洁，具有勃勃生机；每一个孩子都在共同努力构成人类和大自然周而复始的永恒；每一个孩子都映衬出世界多么斑斓美妙的色彩，每一个孩子都带着秘密的使命。”

我读过很多关于“孩子”的比喻，但读到把孩子比喻成“雨”的还是第一次。将孩子置于人类和大自然的背景下定义，这是多么深刻而感人的创见！我想:只有深切关注、理解儿童和教育的人，才能发出如此珍贵的声音吧！

这会儿，我在写作，女儿在读《世说新语》。岁月静好。

如此美好的夜晚，品读纪伯伦的《孩子》再合适不过了。

风为我们吟诵。

桌子睁着一只眼陪着我们静静听---

你们的孩子，都不是你们的孩子。

乃是“生命”为自己所渴望的儿女。

他们是凭借你们而来，却不是从你们而来，

他们虽和你们同在，却不属于你们。

你们可以给他们以爱，却不可给他们以思想。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们可以荫庇他们的身体，却不能荫庇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

是住在“明日”的宅中，

那是你们在梦中也不能想见的。

                              5

“在低处飞翔。”

作者在生命化教育研究博客在线讨论的发言记录里列举了很多通过阅读、写作成长起来的一线老师案例，读来倍受鼓舞。

我对其中的“花仙子”老师印象尤为深刻。我感觉现在的自己有点像曾经的花仙子。我期待着有一天也像花仙子一样绽放。   

作者相信教育的力量，人性的力量，自我挣脱的可能。我也相信。

“其实，一件事情，你如果能够真正地痴迷其中，你的生活就会成为发现之旅和智慧之旅，同时，你也可能因此而获得更多的挣脱之道。”

哈扎拉尔说:一个人最难的是如何穿过自己内心的黑暗。

也许，最终，能解救我们的确实只能是我们自己。

无论出发与回溯，最后一定是回到“自己”。

读完《教育的十字路口》，我朝自己迈出决定性的一步。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

教育的十字路口，我该走向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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