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列传第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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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与文学的区别与联系~

历史与文学的区别与联系如下:
一、区别
1、定义不同
文学是指以语言文字为工具形象化地反映客观现实的艺术,包括戏剧、诗歌、小说、散文等,是文化的重要表现形式,以不同的形式(称作体裁)表现内心情感和再现一定时期和一定地域的社会生活。
历史,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真相只有一个。历史,或简称史,指对人类社会过去的事件和行动,以及对这些事件行为有系统的记录、诠释和研究。历史可提供今人理解过去,作为未来行事的参考依据,与伦理、哲学和艺术同属人类精神文明的重要成果。
2、表现形式不同
文学起源于人类的生产劳动,最早出现的是口头文学,一般是与音乐联结为可以演唱的抒情诗歌。最早形成书面文学的有中国的《诗经》、印度的《罗摩衍那》和古希腊的《伊利昂纪》等。
欧洲传统文学理论分类法将文学分为诗、散文、戏剧三大类。中国先秦时期将以文字写成的作品都统称为文学,魏晋以后才逐渐将文学作品单独列出。现代通常将文学分为诗歌、小说、散文、戏剧四大类别。
文学, 是一种将语言文字用于表达社会生活和心理活动的学科。其属于社会意识形态之艺术的范畴。 文学是语言文字的艺术,是社会文化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
历史是对过去事件的记录和研究,又称为“历史学”,或简称“史学”。隶属于历史学或与其密切相关的学科有年代学、编纂学、家谱学、古文字学、计量历史学、考古学、社会学和新闻学等,参见历史学。
记录和研究历史的人称为历史学家,简称“史学家”,中国古代称为史官。记录历史的书籍称为史书,如《史记》《汉书》等,粗分为“官修”与“民载”两类。
广义上,“历史”可以指过去发生的一切事件,不一定同人类社会发生联系。在哲学上,这种含义下的历史称为历史本体,例如宇宙历史、地球历史、鸟类历史等等。
狭义的历史则必须以文字记录为基础,即文字出现之后的历史才算历史,在此之前的历史被称为史前史。与人类社会相关的历史,又可以称为人类史或社会史,而脱离人类社会的过去事件称为自然史。

二、联系
历史是真实发生的历史事件,文学不同于历史,文学源于历史,同时又虚构部分,同时加入作者的自己的感情因素和作者的价值观的影响,会对历史作出不同程度的改变,使得文学又更多的感情色彩。经过文学的加工,历史得到更广泛的传播,同时历史又给了文学创作更多的源泉的灵感。
扩展资料
历史本身就有很好的文学性,因为历史中隐藏着许多文学性的奥秘。历史是一种天工,其中包含的因果和哲学奥秘,绝不会因为作家个人的情绪和价值观而发生变化。人们常说:“生活比小说更精彩。”生活就是正在发生的历史。
文学有两个作用:第一个作用就是做梦,就是作家通过虚构来营造一种梦境。另一个作用则恰好相反,不做梦,而是在细致地观察和了解事实之后,用文学更深刻、更形象地表现这些事实。
巴尔扎克说:“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说的就是文学与历史的关系。这恰好也是《三国演义》与《三国志》的关系,《三国演义》与《三国志》之间其实是一脉相承的,并不存在价值观的彼此对立和历史事实的全然不同
它们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三国演义》使用了很多有意思的文学手法,来表现《三国志》里面所记载的历史事实。从这个意义上讲,《三国演义》其实就是一部历史书,它的历史学价值可以与《三国志》相得益彰。
参考资料来源:百度百科-历史
参考资料来源:百度百科-文学

历史与文学既有联系,又各有千秋。历史注重于实际,记录过去发生的事情;文学则更注重于素养,有更高的观赏价值。

  《宋史·列传第七十七》主要是讲:张方平、赵概、胡宿(子宗炎、从子宗愈、宗回)几人的事迹。一下是全文:

  张方平,字安道,南京人。少颖悟绝伦,家贫无书,从人假三史,旬日即归之,曰:"吾已得其详矣。"凡书皆一阅不再读,宋绶、蔡齐以为天下奇才。举茂材异等,为校书郎、知昆山县。又中贤良方正,选迁著作佐郎、通判睦州。

  赵元昊且叛,为嫚书来,规得谴绝以激使其众。方平请:"顺适其意,使未有以发,得岁月之顷,以其间选将厉士,坚城除器,为不可胜以待之。虽终于必叛,而兵出无名,吏士不直其上,难以决胜。小国用兵三年,而不见胜负,不折则破;我以全制其后,必胜之道也。"时天下全盛,皆谓其论出姑息,决计用兵。方平上《平戎十策》,以为:"入寇当自延、渭,巢穴之守必虚。宜屯兵河东,卷甲而趋之,所谓攻其所必救,形格势禁之道也。"宰相吕夷简善其策而不果行。当召试馆职,仁宗曰:"是非两策制科者乎?何试也?"命直集贤院,俄知谏院。夏人寇边,方平首乞合枢密之职于中书,以通谋议。帝然之,遂以宰相兼枢密使。时调诸道弓手,刺其壮者为宣毅、保捷,方平连疏争之,弗听。既而两军骄甚,合二十余万,皆市人不可用,如方平言。

  夏竦节制陕西并护诸将,四路以禀复失事机,且诏使出师,逗遛不行。及丰州陷,刘平等覆师,主帅皆坐谴,竦独不预,方平劾罢之,而请四路帅臣,各自任战守。西师久未解,元昊亦困弊,方平言:"陛下犹天地父母也,岂与犬豕豺狼较乎?愿因郊赦,引咎示信,开其自新之路。"帝喜曰:"是吾心也。"是岁,改庆历赦书,敕边吏通其善意,元昊竟降。既,以修起居注使契丹。契丹主顾左右曰:"有臣如此,佳哉"骑而击球于前,酌玉卮饮之,且赠以所乘马。还,知制诰,权知开封府。府事丛集,前尹率书板识之,方平独默记决遣,无少差忘。进翰林学士。元昊既臣,而与契丹有隙,来请绝其使,议者不可。方平曰:"得新附之小羌,失久和之强敌,非计也。宜赐元昊诏,使之审处,但嫌隙朝除,则封册暮下。如此,于西、北为两得矣。"时韪其谋。拜御史中丞,改三司使。

  初,王拱辰议榷河北盐,方平见曰:"河北再榷盐,何也?"帝曰:"始立法耳。"方平曰:"昔周世宗以盐课均之税中,今两税盐钱是也。岂非再榷乎?"帝惊悟,方平请直降手诏罢之。河朔父老迎拜于澶州,为佛老会七日,以报上恩,事具《食货志》。加端明殿学士、判太常寺。

  禁中卫卒夜变,帝旦语二府,奖张贵妃扈跸功。夏竦即倡言:"当求所以尊异之礼。"方平闻之,谓陈执中曰:"汉冯婕妤身当猛兽,不闻有所尊异;且皇后在而尊贵妃,古无是事。果行之,天下之责,将萃于公矣。"执中瞿然而罢。

  帝以丰财省费访群臣,方平既条对,又独上数千言,大略以为:"祥符以来,务为姑息,渐失祖宗之旧。取士、任子、磨勘、迁补之法坏,命将养兵,皆非旧律。国用既窘,则政出多门;大商豪民乘隙射利,而茶盐香矾之法乱。此治忽盛衰之本,不可以不急。"帝览对甚悦,且大用,会判官杨仪得罪,坐与交,出知滁州。顷之,知江宁府,入判流内铨。

  以侍讲学士知滑州,徙益州。未至,或扇言侬智高在南诏,将入寇,摄守亟调兵筑城,日夜不得息,民大惊扰。朝廷闻之,发陕西步骑兵仗,络绎往戍蜀。诏趣方平行,许以便宜从事,方平曰:"此必妄也。"道遇戍卒,皆遣归,他役尽罢。适上元张灯,城门三夕不闭,得邛部川译人始造此语者,枭首境上,而流其余党,蜀人遂安。

  复以三司使召。方西鄙用兵,两蜀多所调发,方平为奏免横赋四十万,减铸铁钱十余万缗。又建言:"国家都陈留,当四通五达之道,非若雍、洛有山川足恃,特倚重兵以立国耳。兵恃食,食恃漕运,以汴为主,汴带引淮、江,利尽南海。天圣已前,岁调民浚之,故水行地中。其后,浅妄者争以裁减役费为功,汴日以塞,今仰而望焉,是利尺寸而丧丘山也。"乃画上十四策。富弼读其奏,漏尽十刻,帝称善。弼曰:"此国计大本,非常奏也。"悉如其说行之。

  迁尚书左丞、知南京。未几,以工部尚书帅秦州。谍告夏人将压境,方平料简士马,声言出塞。已而寇不至,言者论其轻举,曾公亮曰:"兵不出塞,何名轻举?寇之不得至,有备故也。倘罪之,后之边臣,将不敢为先事之备矣。"方平不自安,请知南京。

  英宗立,迁礼部尚书,请知郓州。还,为学士承旨。帝不豫,召至福宁殿,帝冯几言,言不可辨。方平进笔请,乃书云:"明日降诏,立皇太子。"方平抗声曰:"必颍王也,嫡长而贤,请书其名。"帝力疾书之,乃退草制。

  神宗即位,召见,请约山陵费,帝曰:"奉先可损乎?"对曰:"遗制固云,以先志行之,可谓孝矣。"又请差减锡赉,以乾兴为准,费省什七八。方平进诏草,帝亲批之,曰:"卿文章典雅,焕然有三代风,又善以丰为约,意博而辞寡,虽《书》之训诰,殆无加也。"其见称重如此。

  拜参知政事。御史中丞司马光疏其不当用,不听。光解中丞,曾公亮议用王安石,方平以为不可。数日,遭父忧,服阕,以观文殿学士留守西京。入觐,留判尚书都省,力请知陈州。安石行新法,方平陛辞,极论其害,曰:"民犹水也,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兵犹火也,弗戢必自焚。若新法卒行,必有覆舟、自焚之祸。"帝怃然。

  韩绛主西师,庆卒乱,京西转运使令一路各会兵于州,民大骇。方平持檄不下而奏之,帝曰:"守臣不当尔邪!"命罢诸郡兵。召为宣徽北院使,留京师。王安石深沮之,以为青州。未行,帝问祖宗御戎之要,对曰:"太祖不勤远略,如灵夏、河西,皆因其酋豪,许之世袭;环州董遵诲、西山郭进、关南李汉超,皆优其禄赐,宽其文法。诸将财力丰而威令行,间谍精审,吏士用命,故能以十五万人而获百万之用。及太宗谋取燕蓟,又内徙李彝兴、冯晖,于是朝廷始旰食矣。真宗澶渊之克,与契丹盟,至今人不识兵革。三朝之事如此。近岁疆埸之臣,乃欲试天下于一掷,事成徼利,不成诒患,不可听也。"帝曰:"庆历以来,卿知之乎?元昊初臣,何以待之?"对曰:"臣时为学士,誓诏封册,皆出臣手。"帝曰:"卿时已为学士,可谓旧德矣。"

  契丹泛使萧禧来议疆事,临当辞,卧驿中不起。方平谓枢密使吴充曰:"但令主者日致馈勿问,且使边郡檄其国可也。"充启从之,禧即行。除中太一宫使。

  王安石弛铜禁,奸民日销钱为器,边关海舶不复讥钱出,钱日耗。方平极论其害,请诘安石:"举累朝之令典,一旦削除之,其意安在?"帝颇采其言,而方平求去。进使南院,判应天府。帝曰:"朕欲卿与韩绛共事,而卿论政不同;欲置卿枢密,而卿论兵复异。卿受先帝末命,讫无以副朕意乎?"遂行。

  高丽使过府,长吏当送迎,方平言:"臣班视二府,不可为陪臣屈。"诏但遣少尹。王师征安南,方平言:"举西北壮士健马,弃之炎荒,其患有不可胜言者。若师老费财,无功而还,社稷之福也。"后皆如其言。

  新法鬻河渡坊场,司农并及祠庙,宋阏伯、微子庙皆为贾区。方平言:"宋王业所基,阏伯封于商丘,以主大火;微子为始封之君,是二祠者,亦不得免乎?"帝震怒,批牍尾曰:"慢神辱国,无甚于斯!"于是天下祠庙皆得不鬻。数请老,以太子少师致仕。官制行,废宣徽使,独命领之如故。哲宗立,加太子太保。元祐六年,薨,年八十五。赠司空。遗令毋请谥,尚书右丞苏辙为请,乃谥曰文定。

  方平慷慨有气节,既告老,论事益切,至于用兵、起狱,尤反覆言之。且曰:"臣且死,见先帝地下,有以藉口矣。"平居未尝以言徇物、以色假人。守蜀日,得眉山苏洵与其二子轼、辙,深器异之。尝荐轼为谏官。轼下制狱,又抗章为请,故轼终身敬事之,叙其文,以比孔融、诸葛亮。晚,受知神宗。王安石方用事,嶷然不小屈,以是望高一时。守宋都日,富弼自亳移汝,过见之曰:"人固难知也。"方平曰:"谓王安石乎?亦岂难知者!方平顷知皇祐贡举,或称其文学,辟以考校。既入院,凡院中之事,皆欲纷更。方平恶其人,檄使出,自是未尝与语也。"弼有愧色,盖弼素亦善安石云。

  王拱辰,字君贶,开封咸平人。元名拱寿,年十九,举进士第一,仁宗赐以今名。通判怀州,入直集贤院,历盐铁判官、修起居注、知制诰。庆历元年,为翰林学士。

  契丹使刘六符尝谓贾昌朝曰:"塘泺何为者?一苇可杭,投箠可平;不然,决其堤,十万土囊,即可路矣。"仁宗以问拱辰,对曰:"兵事尚诡,彼诚有谋,不应以语我,此夸言尔。设险守国,先王不废,而祖宗所以限敌人也。"至是,又使六符来,求关南十县,斥太宗伐燕为无名,举朝莫知所答。拱辰曰:"王师征河东,契丹既通使,而寇石岭关以援贼。太宗怒,遂回军伐之,岂谓无名?"乃作报书曰:"既交石岭之锋,遂有蓟门之役。"契丹得报,遂继好如初。帝喜,谓辅臣曰:"非拱辰深练故实,殆难答也。"

  权知开封府,拜御史中丞。夏竦除枢密使,拱辰言:"竦经略西师,无功称而归。今置诸二府,何以厉世?"因对,极论之。帝未省,遽起,拱辰前引裾,乃纳其说,竦遂罢。又言:"滕宗谅在庆州,所为不度,而但降秩守虢,惧边臣则效,宜施重责。"未听,即家居,求自贬。乃徙宗谅岳州,敕拱辰赴台。入见,帝曰:"言事官第自举职,勿以朝廷未行为沮己,而轻去以沽名。自今有当言者,宜力陈毋避。"

  僧绍宗以铸佛像惑众,都人竞投金冶中,宫掖亦出赀佐之。拱辰言:"西师宿边,而财费于不急,动士心,起民怨。"诏亟禁之。苏舜钦会宾客于进奏院,王益柔醉作《傲歌》,拱辰风其僚鱼周询、刘元瑜举劾之。两人既窜废,同席者俱逐。时杜衍、范促淹为政,多所更张,拱辰之党不便。舜钦、益柔皆仲淹所荐,而舜钦,衍婿也,故因是倾之,由此为公议所薄。

  复以翰林学士权三司使。坐举富民郑旭,出知郑州,徙澶、瀛、并三州。数岁还,为学士承旨兼侍读。帝于迩英阁置《太玄经》、蓍草,顾曰:"朕每阅此。卿亦知其说乎?"拱辰具以对,且曰:"愿陛下垂意《六经》,旁采史策,此不足学也。"

  至和三年,复拜三司使。聘契丹,见其主混同江,设宴垂钓,每得鱼,必酌拱辰酒,亲鼓琵琶以侑饮。谓其相曰:"此南朝少年状元也,入翰林十五年,故吾厚待之。"使还,御史赵抃论其辄当非正之礼,"异时北使援此以请,将何辞拒之?"湖南转运判官李章、知潭州任颛市死商真珠,事败,具狱上,拱辰悉入珠掖庭。抃并劾之。除宣徽北院使,抃言:"宣徽之职,本以待勋劳者,唯前执政及节度使得为之,拱辰安得污此选?"乃以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历泰定二州、河南大名府,积官至吏部尚书。

  神宗登极,恩当转仆射,欧阳脩以为此宰相官,不应序进,但迁太子少保。熙宁元年,复以北院使召还。王安石参知政事,恶其异己,乘二相有故,出为应天府。八年,入朝,为中太一宫使。

  元丰初,转南院使,赐金方团带。再判大名,改武安军节度使。三路籍民为保甲,日聚而教之,禁令苛急,往往去为盗,郡县不敢以闻。拱辰抗言其害曰:"非止困其财力,夺其农时,是以法驱之,使陷于罪罟也。浸淫为大盗,其兆已见。纵未能尽罢,愿财损下户以纾之。"主者指拱辰为沮法,拱辰曰:"此老臣所以报国也。"上章不已。帝悟,于是第五等户得免。

  哲宗立,徙节彰德,加检校太师。是年薨,年七十四。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懿恪。

  论曰:方平、拱辰之才,皆较然有过人者,而不免司马光、赵抃之论。岂其英发之气,勇于见得,一时趋乡未能尽适于正与?及新法行,方平痛陈其弊,拱辰争保甲,言尤剀切,皆谔谔不少贬,为国老成,望始重矣。若方平识王安石于辟校贡举之时,而知其后必乱政,其先见之明,无忝吕诲云。

  张昪字杲卿,韩城人。举进士,为楚邱主簿。南京留守王曾称其有公辅器。累官度支员外郎。夏竦经略陕西,荐其才,换六宅使、泾原秦凤安抚都监。未几,以母老,求归故官,得知绛州,改京西转运使。知邓州,又以母辞。或指为避事,范仲淹言于朝曰:"张昪岂避事者?"乃许归养。历户部判官、开封府推官,至知杂御史。

  张尧佐缘恩骤用,知开封府;内侍杨怀敏夜直禁中,而卫士为变,皆极论之。昪性质朴,不善择言,至斥张贵妃为一妇人,谓怀敏得志,将不减刘季述。仁宗读之不怿,以语陈升之。升之曰:"此忠直之言,不激切,则圣意不可回矣。"帝乃解。以天章阁待制知庆州,改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

  初,青唐蕃部蔺毡,世居古渭,积与夏人有隙,惧而献其地。摄帅范祥无远虑,亟城之。诸族畏其逼,举兵叛。昪至,请弃勿城。诏户部副使傅求审视之,以为不可弃,与昪议殊。先是,副总管刘涣讨叛羌,逗挠不时进,昪命他将郭恩代之,羌乃溃去。涣黜其功,谰讼恩多杀老稚,以撼昪。朝廷命张方平守秦,徙涣泾原,亦徙昪青州。将罪昪,方平辞曰:"涣、昪有阶级,今互言而两罢帅,不可为也。"昪乃复留。

  至和二年,召兼侍读,拜御史中丞。刘沆在相位,以御史范师道、赵抃尝攻其恶,阴欲出之。昪曰:"天子耳目之官,奈何用宰相怒而斥?"上章力争之,沆竟罢去。帝见昪指切时事无所避,谓曰:"卿孤立,乃能如是。"对曰:"臣仰托圣主,致位侍从,是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禄养望者多,而赤心谋国者少,窃以为如陛下乃孤立尔。"帝为之感动。

  契丹主宗真遣使赍其画像来,求帝画像,未报而死。子洪基立,以为请,诏昪报聘,谕使更致新主像。契丹欲先得之,昪曰:"昔文成以弟为兄屈,尚先致敬,况今为伯父哉!"遂无以夺,乃复以洪基像来。嘉祐三年,擢枢密副使,迁参知政事、枢密使。昪爱惜官资,凡内降所与,多持不下。见帝春秋高,前后屡进言储嗣事,卒与韩琦同决策。

  英宗立,请老,帝曰:"太尉勤劳王家,讵可遽去?"但命五日一至院,进见无蹈舞。司马光上疏言:"近岁以来,大臣年高者皆不敢自安其位,言事者欲以为名,又从而攻之。使其人无可取,虽少壮何为?果有益于时,虽老何伤?昪为人忠谨清直,不可干以私,若使且居其位,于事亦未有旷废也。"昪请不已,始赐告,令养疾,遂以彰信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许州,改镇河阳三城。拜太子太师致仕。熙宁十年薨,年八十六。赠司徒兼侍中,谥曰康节。

  赵概,字叔平,南京虞城人。少笃学自力,器识宏远,为一时名辈称许。中进士第,通判海州,为集贤校理、开封府推官。奏事殿中,仁宗面赐银绯。

  出知洪州,州城西南薄章江,有泛溢之虞,概作石堤二百丈,高五丈,以障其冲,水不为患。僚吏郑陶、饶奭挟持郡事,为不法,前守莫能制。州之归化卒,皆故时群盗。奭造飞语曰:"卒得廪米陈恶,有怨言,不更给善米,且生变。"概不答。卒有自容州戍逃归而犯夜者,斩之以徇,因收陶、奭抵罪,阖府股栗。

  加直集贤院、知青州。坐失举渑池令张诰免,久乃起,监密州酒。知滁州,山东有寇李二过境上,告人曰:"我东人也,公尝为青州,民爱之如父母,我不忍犯。"率众去。

  召修起居注。欧阳修后至,朝廷欲骤用之,难于越次。概闻,请郡,除天章阁待制、纠察在京刑狱,修遂知制诰。逾岁,概始代之。郊祀,当任子、进阶爵,乞回其恩,封母郡太君。宰相谓曰:"君即为学士,拟封不久矣。"概曰:"母年八十二,愿及今拜君赐以为荣。"乃许之,后遂为例。

  苏舜钦等以群饮逐,概言:"预会者皆馆阁名士,举而弃之,觖士大夫望,非国之福也。"不报。求知苏州,终母丧,入为翰林学士。聘契丹,契丹主会猎,请赋《信誓如山河诗》"诗成,亲酌玉杯为概劝,且授侍臣刘六符素扇,写之纳袖中,其礼重如此。还,兼侍读学士。谏官郭申锡论事忤旨,帝欲加罪,概曰:"陛下始面谕申锡毋面从,今黜之,何以示天下?"乃止。

  以龙图阁学士知郓州、应天府,代韩绛为御史中丞。绛以论张茂实不宜典宿卫罢,概至,首言之,茂实竟去。御药院内臣有寄资至团练使者,谓之暗转。概请明限以年,诏俟出院优迁之,毋得累寄。擢枢密使、参知政事。数以老求去。熙宁初,拜观文殿学士、知徐州。自左丞转吏部尚书,前此,执政迁官,未有也。以太子少师致仕,退居十五年,尝集古今谏争事,为《谏林》百二十卷上之。神宗赐诏曰:"请老而去者,类以声问不至朝廷为高。唯卿有志爱君,虽退处山林,未尝一日忘也。当置于坐右,时用省阅。"元丰六年薨,年八十八。赠太子太师,谥曰康靖。

  概秉心和平,与人无怨怒。虽在事如不言,然阴以利物者为不少,议者以比刘宽、娄师德。坐张诰贬六年,念之终不衰,诰死,恤其家备至。欧阳修遇概素薄,又躐知制诰,及修有狱,概独抗章明其罪,言为仇者所中伤,不可以天下法为人报怨。修得解,始服其长者。为郓州时,吏按前守冯浩侵公使钱三十万,当以职田租偿。概知其贫,为代以己奉。其平生所为类此。

  概初名禋,尝梦神人金书名簿有"赵概",遂更云。

  胡宿,字武平,常州晋陵人。登第,为扬子尉。县大水,民被溺,令不能救,宿率公私船活数千人。以荐为馆阁校勘,进集贤校理。通判宣州,囚有杀人者,将抵死,宿疑而讯之,囚惮箠楚不敢言。辟左右复问,久乃云:"旦将之田,县吏缚以赴官,莫知其故。"宿取具狱繙阅,探其本辞,盖妇人与所私者杀其夫,而执平民以告也。

  知湖州,前守滕宗谅大兴学校,费钱数十万。宗谅去,通判、僚吏皆疑以为欺,不肯书历。宿诮之曰:"君辈佐滕侯久矣,苟有过,盍不早正?乃阴拱以观,俟其去而非之,岂昔人分谤之意乎?"坐者大惭谢。其后湖学为东南最,宿之力为多。筑石塘百里,捍水患,民号曰胡公塘,而学者为立生祠。

  久之,为两浙转运使。召修起居注、知制诰。入内都知杨怀敏坐卫士之变,斥为和州都监,未几,召入复故职。宿封还词头,且言:"怀敏得不穷治诛死,已幸,岂宜复在左右?"命遂寝。

  庆历六年,京东、两河地震,登、莱尤甚。宿兼通阴阳五行灾异之学,乃上疏曰:"明年丁亥,岁之刑德,皆在北宫。阴生于午,而极于亥。然阴犹强而未即伏,阳犹微而不能胜,此所以震也。是谓龙战之会,其位在乾。若西北二边不动,恐有内盗起于河朔。又登、莱视京师,为东北少阳之位,今二州置金坑,多聚民凿山谷,阳气耗泄,故阴乘而动。宜即禁止,以宁地道。时以为迂阔。明年,王则果以贝州叛。皇祐五年正月,会灵宫灾,是岁冬至,郊,以二帝并配。明年大旱,宿言:"五行,火,礼也。去岁火而今又旱,其应在礼,此殆郊丘并配之失也。"即建言并配非古,宜用迭配如初。时议者谓士大夫言,七十当致仕,其不知止者,请令有司按籍举行之。宿以为非优老之义,当少缓其期法:武吏察其任事与否,勿断以年;文吏使得自陈而全其节。及言皇祐新乐与旧乐难并用;礼部间岁一贡士不便,当用三年之制。皆如其言。

  唐介贬岭南,帝遣中使护以往。宿言:"事有不可测,介如不幸道死,陛下受杀直臣之名。"帝悟,追还使者。迁翰林学士,知审官、刑院。李仲昌开六塔河,民被害,诏狱薄其罪。宿请斩以谢河北,仲昌由是南窜。衮国公主下降,将行册礼。宿谏曰:"陛下昔封两长主,未尝册命,今施之爱女,殆非汉明帝所谓'我子岂得与先帝子等'之义也。"

  泾州卒以折支不时给,出恶言,且欲相扇为乱。既置于法,乃命劾三司吏。三司使包拯护弗遣。宿曰:"泾卒固悖慢,然当给之物,越八十五日而不与,计吏安得为无罪?拯不知自省,公拒制命,纪纲益废矣。"拯惧,立遣吏。韩琦守并州,请复其节镇。宿言:"参、商为仇雠之星。国家受命于商丘,而参为晋地。今欲崇晋,非国之利也。宋兴削平四方,并最后服,故太宗不使列于方镇,八十年矣,宜如故便。"议遂止。后琦秉政,卒复之。

  拜枢密副使。曾公亮任雄州,赵滋颛治界河事。宿言于英宗曰:"忧患之来,多藏于隐微,而生于所忽。自滋守边,北人捕鱼伐苇,一切禁绝,由此常与斗争。南北通好六十载,内外无患,近年边遽来上,不过侵诬尺寸,此城砦之吏移文足以辨诘,何至于兴甲兵哉?今搢绅中有耻燕蓟外属者,天时人事未至,而妄意难成之福。愿守两朝法度,以惠养元元,天下幸甚。"宿以老,数乞谢事。治平三年,罢为观文殿学士、知杭州。明年,以太子少师致仕,未拜而薨,年七十二。赠太子太傅,谥曰文恭。

  宿为人清谨忠实,内刚外和,群居不哗笑,与人言,必思而后对。故临事重慎,不辄发,发亦不可回止。居母丧三年,不至私室。其当重任,尤顾惜大体。在审官、刑院,择详议官,有在选中者,尝监征榷,以水灾负课。同列谓小累不足白,宿竟白之,而荐其才足用,仁宗听纳。同列退而诮曰:"公固欲白上,倘缘是不用,奈何?"宿曰:"彼之得否,不过一详议官。宿平生以诚事主,今白首矣,忍以毫发欺乎?为之开陈,听吾君自择尔。"少与一僧善,僧有秘术,能化瓦石为黄金。且死,将以授宿,使葬之。宿曰:"后事当尽力,他非吾所冀也。"僧叹曰:"子之志,未可量也。"其笃行自励,至于贵达,常如布衣时。

  子宗炎,从子宗愈、宗回。

  宗炎字彦圣,由将作监主簿锁厅登第。为国子大宗正丞、开封府推官、考功吏部郎中。旧制,选人改京官,举将小絓吏议,辄尼不行。宗炎请先引见,俟举者罪即追止,从之。

  哲宗崩,辽使来吊祭,宗炎以鸿胪少卿迓境上。使者不易服,宗炎以礼折之,须其听命,乃相见。暨还,升为卿。初,父宿使辽,辽人重之。其后宗炎婿邓忠臣迓客,客问:"中外尝有充使者否?"忠臣以宿告,且言:"前使鸿胪,其子也。"客叹:"胡氏世不乏人。"俄以直龙图阁知颍昌府,历密州而卒。

  宗炎善为诗,藻思清婉。欧阳修守亳,与客游郡圃,或诵其诗,修赏味不已,以为有鲍、谢风致。其重之如此。

  宗愈字完夫,举进士甲科,为光禄丞。宿得请杭州,英宗问:"子弟谁可继者?"以宗愈对。召试学士院。

  神宗立,以为集贤校理。久之,兼史馆检讨,遂同知谏院。修内卒盗皇城器物,宗愈言:"唐长孙无忌不解佩刀入东上阁门,校尉论当死。今禁卒为盗,而入内都知不能觉察,愿正其罪。"殿帅直庐在长庆门内,久而自置隶圉。宗愈曰:"严禁旅,所以杜奸宄也。奈何令私人得为之?万一凶黠者窜名其间,将不可悔。请易募老卒。"

  王安石用李定为御史,宗愈言:"御史当用学士及丞、杂论荐,又须官博士、员外郎。今定以幕职不因荐得之,是殆一出执政意,即大臣不法,谁复言之?"苏颂、李大临不草制,坐绌;宗愈又争之,安石怒,出通判真州。历提点河东刑狱、开封府推官、吏部右司郎中。

  元祐初,进起居郎、中书舍人、给事中、御史中丞。时更定役法,书成,衙校募不足者,听差入等户。宗愈言:"法贵均一,若持两端,则于文有害。是乃差法,非募法也。请删之。"

  哲宗尝问朋党之弊,对曰:"君子指小人为奸,则小人指君子为党。君子,盖义之与比者。陛下能择中立之士而用之,则党祸熄矣。"明日,具《君子无党论》以进。拜尚书右丞。于是谏议大夫王觌论其不当,而刘安世、韩川、孙觉等合攻之,朝廷依违。逾年,出觌润州,而言者愈力。乃罢为资政殿学士、知陈州,徙成都府,蜀人安其政。召为礼部尚书,迁吏部,卒,年六十六。赠左银青光禄大夫。

  宗回字醇夫,用荫登第,为编修敕令官、司农寺干当公事、京西转运判官、提点刑狱、京东陕西转运使、吏部郎中。绍圣初,以直龙图阁知桂州,进宝文阁待制。坐系平民死,降集贤殿修撰、知随州,改秦州、庆州,复为待制。

  先是,熙河将王赡下邈川有功,帅孙路不乐赡,夺其兵与王愍。朝廷知之,以宗回代路,加直学士。时青唐瞎征内附,而心牟钦毡勒兵立别酋陇拶,还其地,势复张。瞎征大惧,自髡为僧以祈免。王赡怨孙路,因言青唐不烦兵可下。至,则驻宗哥城不进。宗回怒,日夜檄趣之,且戒赡曰:"青唐兵甚弱,陇拶稚子,何能为,而怯懦逗遛,吾将以军法从事。"又遣王愍复至邈川,声言代赡。赡惧,乃率步骑掩青唐,据之,陇拶降。诏以青唐为鄯州,邈川为湟州。未几,属羌郎阿章叛,拒官军。宗回遣将王吉、魏钊讨之,皆败死。又遣钤辖种朴往。朴言:"贼锋方锐,且盛寒,宜少缓师。"宗回不听,督之急。朴不得已,行,亦败死。于是转运判官秦希甫言湟、鄯难守,以为弃之便。事下宗回,宗回持不可,希甫罢去。会徽宗弃鄯州,于是任伯雨再疏其罪,夺职知蕲州。

  还,为待制。历庆、渭、陈、延、澶州。兄宗愈入党籍,宗回亦罢郡。居亡何,录其坚守湟、鄯之议,起知秦州。进枢密直学士,徙永兴、郑州、成德军,复坐事去。大观中卒,赠银青光禄大夫。

  胡氏自宿始大,及宗愈仍世执政,其后子孙至侍从、九卿者十数,遂为晋陵名族。

  论曰:张昪清忠谅直,赵概雅量过人,胡宿学通天人之奥,考其立朝大节,皆磊落为良执政。宗愈仍居右辖,而学术视宿则有间矣。宗回非边将材,其守河湟之议,盖以趣种朴于死,蕲合上意,以解其责尔。若胡氏之世大也,殆脱万人于水死,而阴德之所致与?

卷三百一十八 列传第七十七
○张方平 王拱辰 张 赵概 胡宿(子宗炎 从子宗愈 宗回)
张方平,字安道,南京人。少颖悟绝伦,家贫无书,从人假三史,旬日即归
之,曰:“吾已得其详矣。”凡书皆一阅不再读,宋绶、蔡齐以为天下奇才。举
茂材异等,为校书郎、知昆山县。又中贤良方正,选迁著作佐郎、通判睦州。
赵元昊且叛,为嫚书来,规得谴绝以激使其众。方平请:“顺适其意,使未
有以发,得岁月之顷,以其间选将厉士,坚城除器,为不可胜以待之。虽终于必
叛,而兵出无名,吏士不直其上,难以决胜。小国用兵三年,而不见胜负,不折
则破;我以全制其后,必胜之道也。”时天下全盛,皆谓其论出姑息,决计用兵。
方平上《平戎十策》,以为:“入寇当自延、渭,巢穴之守必虚。宜屯兵河东,
卷甲而趋之,所谓攻其所必救,形格势禁之道也。”宰相吕夷简善其策而不果行。
当召试馆职,仁宗曰:“是非两策制科者乎?何试也?”命直集贤院,俄知谏院。
夏人寇边,方平首乞合枢密之职于中书,以通谋议。帝然之,遂以宰相兼枢密使。
时调诸道弓手,刺其壮者为宣毅、保捷,方平连疏争之,弗听。既而两军骄甚,
合二十余万,皆市人不可用,如方平言。
夏竦节制陕西并护诸将,四路以禀复失事机,且诏使出师,逗遛不行。及丰
州陷,刘平等覆师,主帅皆坐谴,竦独不预,方平劾罢之,而请四路帅臣,各自
任战守。西师久未解,元昊亦困弊,方平言:“陛下犹天地父母也,岂与犬豕豺
狼较乎?愿因郊赦,引咎示信,开其自新之路。”帝喜曰:“是吾心也。”是岁,
改庆历赦书,敕边吏通其善意,元昊竟降。既,以修起居注使契丹。契丹主顾左
右曰:“有臣如此,佳哉”骑而击球于前,酌玉卮饮之,且赠以所乘马。还,知
制诰,权知开封府。府事丛集,前尹率书板识之,方平独默记决遣,无少差忘。
进翰林学士。元昊既臣,而与契丹有隙,来请绝其使,议者不可。方平曰:“得
新附之小羌,失久和之强敌,非计也。宜赐元昊诏,使之审处,但嫌隙朝除,则
封册暮下。如此,于西、北为两得矣。”时韪其谋。拜御史中丞,改三司使。
初,王拱辰议榷河北盐,方平见曰:“河北再榷盐,何也?”帝曰:“始立
法耳。”方平曰:“昔周世宗以盐课均之税中,今两税盐钱是也。岂非再榷乎?”
帝惊悟,方平请直降手诏罢之。河朔父老迎拜于澶州,为佛老会七日,以报上恩,
事具《食货志》。加端明殿学士、判太常寺。
禁中卫卒夜变,帝旦语二府,奖张贵妃扈跸功。夏竦即倡言:“当求所以尊
异之礼。”方平闻之,谓陈执中曰:“汉冯婕妤身当猛兽,不闻有所尊异;且皇
后在而尊贵妃,古无是事。果行之,天下之责,将萃于公矣。”执中瞿然而罢。
帝以丰财省费访群臣,方平既条对,又独上数千言,大略以为:“祥符以来,
务为姑息,渐失祖宗之旧。取士、任子、磨勘、迁补之法坏,命将养兵,皆非旧
律。国用既窘,则政出多门;大商豪民乘隙射利,而茶盐香矾之法乱。此治忽盛
衰之本,不可以不急。”帝览对甚悦,且大用,会判官杨仪得罪,坐与交,出知
滁州。顷之,知江宁府,入判流内铨。
以侍讲学士知滑州,徙益州。未至,或扇言侬智高在南诏,将入寇,摄守亟
调兵筑城,日夜不得息,民大惊扰。朝廷闻之,发陕西步骑兵仗,络绎往戍蜀。
诏趣方平行,许以便宜从事,方平曰:“此必妄也。”道遇戍卒,皆遣归,他役
尽罢。适上元张灯,城门三夕不闭,得邛部川译人始造此语者,枭首境上,而流
其余党,蜀人遂安。
复以三司使召。方西鄙用兵,两蜀多所调发,方平为奏免横赋四十万,减铸
铁钱十余万缗。又建言:“国家都陈留,当四通五达之道,非若雍、洛有山川足
恃,特倚重兵以立国耳。兵恃食,食恃漕运,以汴为主,汴带引淮、江,利尽南
海。天圣已前,岁调民浚之,故水行地中。其后,浅妄者争以裁减役费为功,汴
日以塞,今仰而望焉,是利尺寸而丧丘山也。”乃画上十四策。富弼读其奏,漏
尽十刻,帝称善。弼曰:“此国计大本,非常奏也。”悉如其说行之。
迁尚书左丞、知南京。未几,以工部尚书帅秦州。谍告夏人将压境,方平料
简士马,声言出塞。已而寇不至,言者论其轻举,曾公亮曰:“兵不出塞,何名
轻举?寇之不得至,有备故也。倘罪之,后之边臣,将不敢为先事之备矣。”方
平不自安,请知南京。
英宗立,迁礼部尚书,请知郓州。还,为学士承旨。帝不豫,召至福宁殿,
帝冯几言,言不可辨。方平进笔请,乃书云:“明日降诏,立皇太子。”方平抗
声曰:“必颍王也,嫡长而贤,请书其名。”帝力疾书之,乃退草制。
神宗即位,召见,请约山陵费,帝曰:“奉先可损乎?”对曰:“遗制固云,
以先志行之,可谓孝矣。”又请差减锡赉,以乾兴为准,费省什七八。方平进诏
草,帝亲批之,曰:“卿文章典雅,焕然有三代风,又善以丰为约,意博而辞寡,
虽《书》之训诰,殆无加也。”其见称重如此。
拜参知政事。御史中丞司马光疏其不当用,不听。光解中丞,曾公亮议用王
安石,方平以为不可。数日,遭父忧,服阕,以观文殿学士留守西京。入觐,留
判尚书都省,力请知陈州。安石行新法,方平陛辞,极论其害,曰:“民犹水也,
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兵犹火也,弗戢必自焚。若新法卒行,必有覆舟、自焚
之祸。”帝怃然。
韩绛主西师,庆卒乱,京西转运使令一路各会兵于州,民大骇。方平持檄不
下而奏之,帝曰:“守臣不当尔邪!”命罢诸郡兵。召为宣徽北院使,留京师。
王安石深沮之,以为青州。未行,帝问祖宗御戎之要,对曰:“太祖不勤远略,
如灵夏、河西,皆因其酋豪,许之世袭;环州董遵诲、西山郭进、关南李汉超,
皆优其禄赐,宽其文法。诸将财力丰而威令行,间谍精审,吏士用命,故能以十
五万人而获百万之用。及太宗谋取燕蓟,又内徙李彝兴、冯晖,于是朝廷始旰食
矣。真宗澶渊之克,与契丹盟,至今人不识兵革。三朝之事如此。近岁疆埸之臣,
乃欲试天下于一掷,事成徼利,不成诒患,不可听也。”帝曰:“庆历以来,卿
知之乎?元昊初臣,何以待之?”对曰:“臣时为学士,誓诏封册,皆出臣手。”
帝曰:“卿时已为学士,可谓旧德矣。”
契丹泛使萧禧来议疆事,临当辞,卧驿中不起。方平谓枢密使吴充曰:“但
令主者日致馈勿问,且使边郡檄其国可也。”充启从之,禧即行。除中太一宫使。
王安石弛铜禁,奸民日销钱为器,边关海舶不复讥钱出,钱日耗。方平极论
其害,请诘安石:“举累朝之令典,一旦削除之,其意安在?”帝颇采其言,而
方平求去。进使南院,判应天府。帝曰:“朕欲卿与韩绛共事,而卿论政不同;
欲置卿枢密,而卿论兵复异。卿受先帝末命,讫无以副朕意乎?”遂行。
高丽使过府,长吏当送迎,方平言:“臣班视二府,不可为陪臣屈。”诏但
遣少尹。王师征安南,方平言:“举西北壮士健马,弃之炎荒,其患有不可胜言
者。若师老费财,无功而还,社稷之福也。”后皆如其言。
新法鬻河渡坊场,司农并及祠庙,宋阏伯、微子庙皆为贾区。方平言:“宋
王业所基,阏伯封于商丘,以主大火;微子为始封之君,是二祠者,亦不得免乎?”
帝震怒,批牍尾曰:“慢神辱国,无甚于斯!”于是天下祠庙皆得不鬻。数请老,
以太子少师致仕。官制行,废宣徽使,独命领之如故。哲宗立,加太子太保。元
祐六年,薨,年八十五。赠司空。遗令毋请谥,尚书右丞苏辙为请,乃谥曰文定。
方平慷慨有气节,既告老,论事益切,至于用兵、起狱,尤反覆言之。且曰:
“臣且死,见先帝地下,有以藉口矣。”平居未尝以言徇物、以色假人。守蜀日,
得眉山苏洵与其二子轼、辙,深器异之。尝荐轼为谏官。轼下制狱,又抗章为请,
故轼终身敬事之,叙其文,以比孔融、诸葛亮。晚,受知神宗。王安石方用事,
嶷然不小屈,以是望高一时。守宋都日,富弼自亳移汝,过见之曰:“人固难知
也。”方平曰:“谓王安石乎?亦岂难知者!方平顷知皇祐贡举,或称其文学,
辟以考校。既入院,凡院中之事,皆欲纷更。方平恶其人,檄使出,自是未尝与
语也。”弼有愧色,盖弼素亦善安石云。
王拱辰,字君贶,开封咸平人。元名拱寿,年十九,举进士第一,仁宗赐以
今名。通判怀州,入直集贤院,历盐铁判官、修起居注、知制诰。庆历元年,为
翰林学士。
契丹使刘六符尝谓贾昌朝曰:“塘泺何为者?一苇可杭,投箠可平;不然,
决其堤,十万土囊,即可路矣。”仁宗以问拱辰,对曰:“兵事尚诡,彼诚有谋,
不应以语我,此夸言尔。设险守国,先王不废,而祖宗所以限敌人也。”至是,
又使六符来,求关南十县,斥太宗伐燕为无名,举朝莫知所答。拱辰曰:“王师
征河东,契丹既通使,而寇石岭关以援贼。太宗怒,遂回军伐之,岂谓无名?”
乃作报书曰:“既交石岭之锋,遂有蓟门之役。”契丹得报,遂继好如初。帝喜,
谓辅臣曰:“非拱辰深练故实,殆难答也。”
权知开封府,拜御史中丞。夏竦除枢密使,拱辰言:“竦经略西师,无功称
而归。今置诸二府,何以厉世?”因对,极论之。帝未省,遽起,拱辰前引裾,
乃纳其说,竦遂罢。又言:“滕宗谅在庆州,所为不度,而但降秩守虢,惧边臣
则效,宜施重责。”未听,即家居,求自贬。乃徙宗谅岳州,敕拱辰赴台。入见,
帝曰:“言事官第自举职,勿以朝廷未行为沮己,而轻去以沽名。自今有当言者,
宜力陈毋避。”
僧绍宗以铸佛像惑众,都人竞投金冶中,宫掖亦出赀佐之。拱辰言:“西师
宿边,而财费于不急,动士心,起民怨。”诏亟禁之。苏舜钦会宾客于进奏院,
王益柔醉作《傲歌》,拱辰风其僚鱼周询、刘元瑜举劾之。两人既窜废,同席者
俱逐。时杜衍、范促淹为政,多所更张,拱辰之党不便。舜钦、益柔皆仲淹所荐,
而舜钦,衍婿也,故因是倾之,由此为公议所薄。
复以翰林学士权三司使。坐举富民郑旭,出知郑州,徙澶、瀛、并三州。数
岁还,为学士承旨兼侍读。帝于迩英阁置《太玄经》、蓍草,顾曰:“朕每阅此。
卿亦知其说乎?”拱辰具以对,且曰:“愿陛下垂意《六经》,旁采史策,此不
足学也。”
至和三年,复拜三司使。聘契丹,见其主混同江,设宴垂钓,每得鱼,必酌
拱辰酒,亲鼓琵琶以侑饮。谓其相曰:“此南朝少年状元也,入翰林十五年,故
吾厚待之。”使还,御史赵抃论其辄当非正之礼,“异时北使援此以请,将何辞
拒之?”湖南转运判官李章、知潭州任颛市死商真珠,事败,具狱上,拱辰悉入
珠掖庭。抃并劾之。除宣徽北院使,抃言:“宣徽之职,本以待勋劳者,唯前执
政及节度使得为之,拱辰安得污此选?”乃以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历泰定二州、
河南大名府,积官至吏部尚书。
神宗登极,恩当转仆射,欧阳脩以为此宰相官,不应序进,但迁太子少保。
熙宁元年,复以北院使召还。王安石参知政事,恶其异己,乘二相有故,出为应
天府。八年,入朝,为中太一宫使。
元丰初,转南院使,赐金方团带。再判大名,改武安军节度使。三路籍民为
保甲,日聚而教之,禁令苛急,往往去为盗,郡县不敢以闻。拱辰抗言其害曰:
“非止困其财力,夺其农时,是以法驱之,使陷于罪罟也。浸淫为大盗,其兆已
见。纵未能尽罢,愿财损下户以纾之。”主者指拱辰为沮法,拱辰曰:“此老臣
所以报国也。”上章不已。帝悟,于是第五等户得免。
哲宗立,徙节彰德,加检校太师。是年薨,年七十四。赠开府仪同三司,谥
懿恪。
论曰:方平、拱辰之才,皆较然有过人者,而不免司马光、赵抃之论。岂其
英发之气,勇于见得,一时趋乡未能尽适于正与?及新法行,方平痛陈其弊,拱
辰争保甲,言尤剀切,皆谔谔不少贬,为国老成,望始重矣。若方平识王安石于
辟校贡举之时,而知其后必乱政,其先见之明,无忝吕诲云。
张昪字杲卿,韩城人。举进士,为楚邱主簿。南京留守王曾称其有公辅器。
累官度支员外郎。夏竦经略陕西,荐其才,换六宅使、泾原秦凤安抚都监。未几,
以母老,求归故官,得知绛州,改京西转运使。知邓州,又以母辞。或指为避事,
范仲淹言于朝曰:“张昪岂避事者?”乃许归养。历户部判官、开封府推官,至
知杂御史。
张尧佐缘恩骤用,知开封府;内侍杨怀敏夜直禁中,而卫士为变,皆极论之。
昪性质朴,不善择言,至斥张贵妃为一妇人,谓怀敏得志,将不减刘季述。仁宗
读之不怿,以语陈升之。升之曰:“此忠直之言,不激切,则圣意不可回矣。”
帝乃解。以天章阁待制知庆州,改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
初,青唐蕃部蔺毡,世居古渭,积与夏人有隙,惧而献其地。摄帅范祥无远
虑,亟城之。诸族畏其逼,举兵叛。昪至,请弃勿城。诏户部副使傅求审视之,
以为不可弃,与昪议殊。先是,副总管刘涣讨叛羌,逗挠不时进,昪命他将郭恩
代之,羌乃溃去。涣黜其功,谰讼恩多杀老稚,以撼昪。朝廷命张方平守秦,徙
涣泾原,亦徙昪青州。将罪昪,方平辞曰:“涣、昪有阶级,今互言而两罢帅,
不可为也。”昪乃复留。
至和二年,召兼侍读,拜御史中丞。刘沆在相位,以御史范师道、赵抃尝攻
其恶,阴欲出之。昪曰:“天子耳目之官,奈何用宰相怒而斥?”上章力争之,
沆竟罢去。帝见昪指切时事无所避,谓曰:“卿孤立,乃能如是。”对曰:“臣
仰托圣主,致位侍从,是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禄养望者多,而赤心谋国者少,
窃以为如陛下乃孤立尔。”帝为之感动。
契丹主宗真遣使赍其画像来,求帝画像,未报而死。子洪基立,以为请,诏
昪报聘,谕使更致新主像。契丹欲先得之,昪曰:“昔文成以弟为兄屈,尚先致
敬,况今为伯父哉!”遂无以夺,乃复以洪基像来。嘉祐三年,擢枢密副使,迁
参知政事、枢密使。昪爱惜官资,凡内降所与,多持不下。见帝春秋高,前后屡
进言储嗣事,卒与韩琦同决策。
英宗立,请老,帝曰:“太尉勤劳王家,讵可遽去?”但命五日一至院,进
见无蹈舞。司马光上疏言:“近岁以来,大臣年高者皆不敢自安其位,言事者欲
以为名,又从而攻之。使其人无可取,虽少壮何为?果有益于时,虽老何伤?昪
为人忠谨清直,不可干以私,若使且居其位,于事亦未有旷废也。”昪请不已,
始赐告,令养疾,遂以彰信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许州,改镇河阳三城。
拜太子太师致仕。熙宁十年薨,年八十六。赠司徒兼侍中,谥曰康节。
赵概,字叔平,南京虞城人。少笃学自力,器识宏远,为一时名辈称许。中
进士第,通判海州,为集贤校理、开封府推官。奏事殿中,仁宗面赐银绯。
出知洪州,州城西南薄章江,有泛溢之虞,概作石堤二百丈,高五丈,以障
其冲,水不为患。僚吏郑陶、饶奭挟持郡事,为不法,前守莫能制。州之归化卒,
皆故时群盗。奭造飞语曰:“卒得廪米陈恶,有怨言,不更给善米,且生变。”
概不答。卒有自容州戍逃归而犯夜者,斩之以徇,因收陶、奭抵罪,阖府股栗。
加直集贤院、知青州。坐失举渑池令张诰免,久乃起,监密州酒。知滁州,
山东有寇李二过境上,告人曰:“我东人也,公尝为青州,民爱之如父母,我不
忍犯。”率众去。
召修起居注。欧阳修后至,朝廷欲骤用之,难于越次。概闻,请郡,除天章
阁待制、纠察在京刑狱,修遂知制诰。逾岁,概始代之。郊祀,当任子、进阶爵,
乞回其恩,封母郡太君。宰相谓曰:“君即为学士,拟封不久矣。”概曰:“母
年八十二,愿及今拜君赐以为荣。”乃许之,后遂为例。
苏舜钦等以群饮逐,概言:“预会者皆馆阁名士,举而弃之,觖士大夫望,
非国之福也。”不报。求知苏州,终母丧,入为翰林学士。聘契丹,契丹主会猎,
请赋《信誓如山河诗》”诗成,亲酌玉杯为概劝,且授侍臣刘六符素扇,写之纳
袖中,其礼重如此。还,兼侍读学士。谏官郭申锡论事忤旨,帝欲加罪,概曰:
“陛下始面谕申锡毋面从,今黜之,何以示天下?”乃止。
以龙图阁学士知郓州、应天府,代韩绛为御史中丞。绛以论张茂实不宜典宿
卫罢,概至,首言之,茂实竟去。御药院内臣有寄资至团练使者,谓之暗转。概
请明限以年,诏俟出院优迁之,毋得累寄。擢枢密使、参知政事。数以老求去。
熙宁初,拜观文殿学士、知徐州。自左丞转吏部尚书,前此,执政迁官,未有也。
以太子少师致仕,退居十五年,尝集古今谏争事,为《谏林》百二十卷上之。神
宗赐诏曰:“请老而去者,类以声问不至朝廷为高。唯卿有志爱君,虽退处山林,
未尝一日忘也。当置于坐右,时用省阅。”元丰六年薨,年八十八。赠太子太师,
谥曰康靖。
概秉心和平,与人无怨怒。虽在事如不言,然阴以利物者为不少,议者以比
刘宽、娄师德。坐张诰贬六年,念之终不衰,诰死,恤其家备至。欧阳修遇概素
薄,又躐知制诰,及修有狱,概独抗章明其罪,言为仇者所中伤,不可以天下法
为人报怨。修得解,始服其长者。为郓州时,吏按前守冯浩侵公使钱三十万,当
以职田租偿。概知其贫,为代以己奉。其平生所为类此。
概初名禋,尝梦神人金书名簿有“赵概”,遂更云。
胡宿,字武平,常州晋陵人。登第,为扬子尉。县大水,民被溺,令不能救,
宿率公私船活数千人。以荐为馆阁校勘,进集贤校理。通判宣州,囚有杀人者,
将抵死,宿疑而讯之,囚惮箠楚不敢言。辟左右复问,久乃云:“旦将之田,县
吏缚以赴官,莫知其故。”宿取具狱繙阅,探其本辞,盖妇人与所私者杀其夫,
而执平民以告也。
知湖州,前守滕宗谅大兴学校,费钱数十万。宗谅去,通判、僚吏皆疑以为
欺,不肯书历。宿诮之曰:“君辈佐滕侯久矣,苟有过,盍不早正?乃阴拱以观,
俟其去而非之,岂昔人分谤之意乎?”坐者大惭谢。其后湖学为东南最,宿之力
为多。筑石塘百里,捍水患,民号曰胡公塘,而学者为立生祠。
久之,为两浙转运使。召修起居注、知制诰。入内都知杨怀敏坐卫士之变,
斥为和州都监,未几,召入复故职。宿封还词头,且言:“怀敏得不穷治诛死,
已幸,岂宜复在左右?”命遂寝。
庆历六年,京东、两河地震,登、莱尤甚。宿兼通阴阳五行灾异之学,乃上
疏曰:“明年丁亥,岁之刑德,皆在北宫。阴生于午,而极于亥。然阴犹强而未
即伏,阳犹微而不能胜,此所以震也。是谓龙战之会,其位在乾。若西北二边不
动,恐有内盗起于河朔。又登、莱视京师,为东北少阳之位,今二州置金坑,多
聚民凿山谷,阳气耗泄,故阴乘而动。宜即禁止,以宁地道。时以为迂阔。明年,
王则果以贝州叛。皇祐五年正月,会灵宫灾,是岁冬至,郊,以二帝并配。明年
大旱,宿言:“五行,火,礼也。去岁火而今又旱,其应在礼,此殆郊丘并配之
失也。”即建言并配非古,宜用迭配如初。时议者谓士大夫言,七十当致仕,其
不知止者,请令有司按籍举行之。宿以为非优老之义,当少缓其期法:武吏察其
任事与否,勿断以年;文吏使得自陈而全其节。及言皇祐新乐与旧乐难并用;礼
部间岁一贡士不便,当用三年之制。皆如其言。
唐介贬岭南,帝遣中使护以往。宿言:“事有不可测,介如不幸道死,陛下
受杀直臣之名。”帝悟,追还使者。迁翰林学士,知审官、刑院。李仲昌开六塔
河,民被害,诏狱薄其罪。宿请斩以谢河北,仲昌由是南窜。衮国公主下降,将
行册礼。宿谏曰:“陛下昔封两长主,未尝册命,今施之爱女,殆非汉明帝所谓
‘我子岂得与先帝子等’之义也。”
泾州卒以折支不时给,出恶言,且欲相扇为乱。既置于法,乃命劾三司吏。
三司使包拯护弗遣。宿曰:“泾卒固悖慢,然当给之物,越八十五日而不与,计
吏安得为无罪?拯不知自省,公拒制命,纪纲益废矣。”拯惧,立遣吏。韩琦守
并州,请复其节镇。宿言:“参、商为仇雠之星。国家受命于商丘,而参为晋地。
今欲崇晋,非国之利也。宋兴削平四方,并最后服,故太宗不使列于方镇,八十
年矣,宜如故便。”议遂止。后琦秉政,卒复之。
拜枢密副使。曾公亮任雄州,赵滋颛治界河事。宿言于英宗曰:“忧患之来,
多藏于隐微,而生于所忽。自滋守边,北人捕鱼伐苇,一切禁绝,由此常与斗争。
南北通好六十载,内外无患,近年边遽来上,不过侵诬尺寸,此城砦之吏移文足
以辨诘,何至于兴甲兵哉?今搢绅中有耻燕蓟外属者,天时人事未至,而妄意难
成之福。愿守两朝法度,以惠养元元,天下幸甚。”宿以老,数乞谢事。治平三
年,罢为观文殿学士、知杭州。明年,以太子少师致仕,未拜而薨,年七十二。
赠太子太傅,谥曰文恭。
宿为人清谨忠实,内刚外和,群居不哗笑,与人言,必思而后对。故临事重
慎,不辄发,发亦不可回止。居母丧三年,不至私室。其当重任,尤顾惜大体。
在审官、刑院,择详议官,有在选中者,尝监征榷,以水灾负课。同列谓小累不
足白,宿竟白之,而荐其才足用,仁宗听纳。同列退而诮曰:“公固欲白上,倘
缘是不用,奈何?”宿曰:“彼之得否,不过一详议官。宿平生以诚事主,今白
首矣,忍以毫发欺乎?为之开陈,听吾君自择尔。”少与一僧善,僧有秘术,能
化瓦石为黄金。且死,将以授宿,使葬之。宿曰:“后事当尽力,他非吾所冀也。”
僧叹曰:“子之志,未可量也。”其笃行自励,至于贵达,常如布衣时。
子宗炎,从子宗愈、宗回。
宗炎字彦圣,由将作监主簿锁厅登第。为国子大宗正丞、开封府推官、考功
吏部郎中。旧制,选人改京官,举将小絓吏议,辄尼不行。宗炎请先引见,俟
举者罪即追止,从之。
哲宗崩,辽使来吊祭,宗炎以鸿胪少卿迓境上。使者不易服,宗炎以礼折之,
须其听命,乃相见。暨还,升为卿。初,父宿使辽,辽人重之。其后宗炎婿邓忠
臣迓客,客问:“中外尝有充使者否?”忠臣以宿告,且言:“前使鸿胪,其子
也。”客叹:“胡氏世不乏人。”俄以直龙图阁知颍昌府,历密州而卒。
宗炎善为诗,藻思清婉。欧阳修守亳,与客游郡圃,或诵其诗,修赏味不已,
以为有鲍、谢风致。其重之如此。
宗愈字完夫,举进士甲科,为光禄丞。宿得请杭州,英宗问:“子弟谁可继
者?”以宗愈对。召试学士院。
神宗立,以为集贤校理。久之,兼史馆检讨,遂同知谏院。修内卒盗皇城器
物,宗愈言:“唐长孙无忌不解佩刀入东上阁门,校尉论当死。今禁卒为盗,而
入内都知不能觉察,愿正其罪。”殿帅直庐在长庆门内,久而自置隶圉。宗愈曰:
“严禁旅,所以杜奸宄也。奈何令私人得为之?万一凶黠者窜名其间,将不可悔。
请易募老卒。”
王安石用李定为御史,宗愈言:“御史当用学士及丞、杂论荐,又须官博士、
员外郎。今定以幕职不因荐得之,是殆一出执政意,即大臣不法,谁复言之?”
苏颂、李大临不草制,坐绌;宗愈又争之,安石怒,出通判真州。历提点河东刑
狱、开封府推官、吏部右司郎中。
元祐初,进起居郎、中书舍人、给事中、御史中丞。时更定役法,书成,衙
校募不足者,听差入等户。宗愈言:“法贵均一,若持两端,则于文有害。是乃
差法,非募法也。请删之。”
哲宗尝问朋党之弊,对曰:“君子指小人为奸,则小人指君子为党。君子,
盖义之与比者。陛下能择中立之士而用之,则党祸熄矣。”明日,具《君子无党
论》以进。拜尚书右丞。于是谏议大夫王觌论其不当,而刘安世、韩川、孙觉等
合攻之,朝廷依违。逾年,出觌润州,而言者愈力。乃罢为资政殿学士、知陈州,
徙成都府,蜀人安其政。召为礼部尚书,迁吏部,卒,年六十六。赠左银青光禄
大夫。
宗回字醇夫,用荫登第,为编修敕令官、司农寺干当公事、京西转运判官、
提点刑狱、京东陕西转运使、吏部郎中。绍圣初,以直龙图阁知桂州,进宝文阁
待制。坐系平民死,降集贤殿修撰、知随州,改秦州、庆州,复为待制。
先是,熙河将王赡下邈川有功,帅孙路不乐赡,夺其兵与王愍。朝廷知之,
以宗回代路,加直学士。时青唐瞎征内附,而心牟钦毡勒兵立别酋陇拶,还其地,
势复张。瞎征大惧,自髡为僧以祈免。王赡怨孙路,因言青唐不烦兵可下。至,
则驻宗哥城不进。宗回怒,日夜檄趣之,且戒赡曰:“青唐兵甚弱,陇拶稚子,
何能为,而怯懦逗遛,吾将以军法从事。”又遣王愍复至邈川,声言代赡。赡惧,
乃率步骑掩青唐,据之,陇拶降。诏以青唐为鄯州,邈川为湟州。未几,属羌郎
阿章叛,拒官军。宗回遣将王吉、魏钊讨之,皆败死。又遣钤辖种朴往。朴言:
“贼锋方锐,且盛寒,宜少缓师。”宗回不听,督之急。朴不得已,行,亦败死。
于是转运判官秦希甫言湟、鄯难守,以为弃之便。事下宗回,宗回持不可,希甫
罢去。会徽宗弃鄯州,于是任伯雨再疏其罪,夺职知蕲州。
还,为待制。历庆、渭、陈、延、澶州。兄宗愈入党籍,宗回亦罢郡。居亡
何,录其坚守湟、鄯之议,起知秦州。进枢密直学士,徙永兴、郑州、成德军,
复坐事去。大观中卒,赠银青光禄大夫。
胡氏自宿始大,及宗愈仍世执政,其后子孙至侍从、九卿者十数,遂为晋陵
名族。
论曰:张昪清忠谅直,赵概雅量过人,胡宿学通天人之奥,考其立朝大节,
皆磊落为良执政。宗愈仍居右辖,而学术视宿则有间矣。宗回非边将材,其守河
湟之议,盖以趣种朴于死,蕲合上意,以解其责尔。若胡氏之世大也,殆脱万人
于水死,而阴德之所致与?

以下是正文全文:
张方平,字安道,南京人。少颖悟绝伦,家贫无书,从人假三史,旬日即归之,曰:“吾已得其详矣。”凡书皆一阅不再读,宋绶、蔡齐以为天下奇才。举茂材异等,为校书郎、知昆山县。又中贤良方正,选迁著作佐郎、通判睦州。

  赵元昊且叛,为嫚书来,规得谴绝以激使其众。方平请:“顺适其意,使未有以发,得岁月之顷,以其间选将厉士,坚城除器,为不可胜以待之。虽终于必叛,而兵出无名,吏士不直其上,难以决胜。小国用兵三年,而不见胜负,不折则破;我以全制其后,必胜之道也。”时天下全盛,皆谓其论出姑息,决计用兵。方平上《平戎十策》,以为:“入寇当自延、渭,巢穴之守必虚。宜屯兵河东,卷甲而趋之,所谓攻其所必救,形格势禁之道也。”宰相吕夷简善其策而不果行。当召试馆职,仁宗曰:“是非两策制科者乎?何试也?”命直集贤院,俄知谏院。夏人寇边,方平首乞合枢密之职于中书,以通谋议。帝然之,遂以宰相兼枢密使。时调诸道弓手,刺其壮者为宣毅、保捷,方平连疏争之,弗听。既而两军骄甚,合二十余万,皆市人不可用,如方平言。

  夏竦节制陕西并护诸将,四路以禀复失事机,且诏使出师,逗遛不行。及丰州陷,刘平等覆师,主帅皆坐谴,竦独不预,方平劾罢之,而请四路帅臣,各自任战守。西师久未解,元昊亦困弊,方平言:“陛下犹天地父母也,岂与犬豕豺狼较乎?愿因郊赦,引咎示信,开其自新之路。”帝喜曰:“是吾心也。”是岁,改庆历赦书,敕边吏通其善意,元昊竟降。既,以修起居注使契丹。契丹主顾左右曰:“有臣如此,佳哉”骑而击球于前,酌玉卮饮之,且赠以所乘马。还,知制诰,权知开封府。府事丛集,前尹率书板识之,方平独默记决遣,无少差忘。进翰林学士。元昊既臣,而与契丹有隙,来请绝其使,议者不可。方平曰:“得新附之小羌,失久和之强敌,非计也。宜赐元昊诏,使之审处,但嫌隙朝除,则封册暮下。如此,于西、北为两得矣。”时韪其谋。拜御史中丞,改三司使。

  初,王拱辰议榷河北盐,方平见曰:“河北再榷盐,何也?”帝曰:“始立法耳。”方平曰:“昔周世宗以盐课均之税中,今两税盐钱是也。岂非再榷乎?”帝惊悟,方平请直降手诏罢之。河朔父老迎拜于澶州,为佛老会七日,以报上恩,事具《食货志》。加端明殿学士、判太常寺。

  禁中卫卒夜变,帝旦语二府,奖张贵妃扈跸功。夏竦即倡言:“当求所以尊异之礼。”方平闻之,谓陈执中曰:“汉冯婕妤身当猛兽,不闻有所尊异;且皇后在而尊贵妃,古无是事。果行之,天下之责,将萃于公矣。”执中瞿然而罢。

  帝以丰财省费访群臣,方平既条对,又独上数千言,大略以为:“祥符以来,务为姑息,渐失祖宗之旧。取士、任子、磨勘、迁补之法坏,命将养兵,皆非旧律。国用既窘,则政出多门;大商豪民乘隙射利,而茶盐香矾之法乱。此治忽盛衰之本,不可以不急。”帝览对甚悦,且大用,会判官杨仪得罪,坐与交,出知滁州。顷之,知江宁府,入判流内铨。

  以侍讲学士知滑州,徙益州。未至,或扇言侬智高在南诏,将入寇,摄守亟调兵筑城,日夜不得息,民大惊扰。朝廷闻之,发陕西步骑兵仗,络绎往戍蜀。诏趣方平行,许以便宜从事,方平曰:“此必妄也。”道遇戍卒,皆遣归,他役尽罢。适上元张灯,城门三夕不闭,得邛部川译人始造此语者,枭首境上,而流其余党,蜀人遂安。

  复以三司使召。方西鄙用兵,两蜀多所调发,方平为奏免横赋四十万,减铸铁钱十余万缗。又建言:“国家都陈留,当四通五达之道,非若雍、洛有山川足恃,特倚重兵以立国耳。兵恃食,食恃漕运,以汴为主,汴带引淮、江,利尽南海。天圣已前,岁调民浚之,故水行地中。其后,浅妄者争以裁减役费为功,汴日以塞,今仰而望焉,是利尺寸而丧丘山也。”乃画上十四策。富弼读其奏,漏尽十刻,帝称善。弼曰:“此国计大本,非常奏也。”悉如其说行之。

  迁尚书左丞、知南京。未几,以工部尚书帅秦州。谍告夏人将压境,方平料简士马,声言出塞。已而寇不至,言者论其轻举,曾公亮曰:“兵不出塞,何名轻举?寇之不得至,有备故也。倘罪之,后之边臣,将不敢为先事之备矣。”方平不自安,请知南京。

  英宗立,迁礼部尚书,请知郓州。还,为学士承旨。帝不豫,召至福宁殿,帝冯几言,言不可辨。方平进笔请,乃书云:“明日降诏,立皇太子。”方平抗声曰:“必颖王也,嫡长而贤,请书其名。”帝力疾书之,乃退草制。

  神宗即位,召见,请约山陵费,帝曰:“奉先可损乎?”对曰:“遗制固云,以先志行之,可谓孝矣。”又请差减锡赉,以乾兴为准,费省什七八。方平进诏草,帝亲批之,曰:“卿文章典雅,焕然有三代风,又善以丰为约,意博而辞寡,虽《书》之训诰,殆无加也。”其见称重如此。

  拜参知政事。御史中丞司马光疏其不当用,不听。光解中丞,曾公亮议用王安石,方平以为不可。数日,遭父忧,服阕,以观文殿学士留守西京。入觐,留判尚书都省,力请知陈州。安石行新法,方平陛辞,极论其害,曰:“民犹水也,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兵犹火也,弗戢必自焚。若新法卒行,必有覆舟、自焚之祸。”帝怃然。

  韩绛主西师,庆卒乱,京西转运使令一路各会兵于州,民大骇。方平持檄不下而奏之,帝曰:“守臣不当尔邪!”命罢诸郡兵。召为宣徽北院使,留京师。王安石深沮之,以为青州。未行,帝问祖宗御戎之要,对曰:“太祖不勤远略,如灵夏、河西,皆因其酋豪,许之世袭;环州董遵诲、西山郭进、关南李汉超,皆优其禄赐,宽其文法。诸将财力丰而威令行,间谍精审,吏士用命,故能以十五万人而获百万之用。及太宗谋取燕蓟,又内徙李彝兴、冯晖,于是朝廷始旰食矣。真宗澶渊之克,与契丹盟,至今人不识兵革。三朝之事如此。近岁疆埸之臣,乃欲试天下于一掷,事成徼利,不成诒患,不可听也。”帝曰:“庆历以来,卿知之乎?元昊初臣,何以待之?”对曰:“臣时为学士,誓诏封册,皆出臣手。”帝曰:“卿时已为学士,可谓旧德矣。”

  契丹泛使萧禧来议疆事,临当辞,卧驿中不起。方平谓枢密使吴充曰:“但令主者日致馈勿问,且使边郡檄其国可也。”充启从之,禧即行。除中太一宫使。

  王安石弛铜禁,奸民日销钱为器,边关海舶不复讥钱出,钱日耗。方平极论其害,请诘安石:“举累朝之令典,一旦削除之,其意安在?”帝颇采其言,而方平求去。进使南院,判应天府。帝曰:“朕欲卿与韩绛共事,而卿论政不同;欲置卿枢密,而卿论兵复异。卿受先帝末命,讫无以副朕意乎?”遂行。

  高丽使过府,长吏当送迎,方平言:“臣班视二府,不可为陪臣屈。”诏但遣少尹。王师征安南,方平言:“举西北壮士健马,弃之炎荒,其患有不可胜言者。若师老费财,无功而还,社稷之福也。”后皆如其言。

  新法鬻河渡坊场,司农并及祠庙,宋阏伯、微子庙皆为贾区。方平言:“宋王业所基,阏伯封于商丘,以主大火;微子为始封之君,是二祠者,亦不得免乎?”帝震怒,批牍尾曰:“慢神辱国,无甚于斯!”于是天下祠庙皆得不鬻。数请老,以太子少师致仕。官制行,废宣徽使,独命领之如故。哲宗立,加太子太保。元佑六年,薨,年八十五。赠司空。遗令毋请谥,尚书右丞苏辙为请,乃谥曰文定。

  方平慷慨有气节,既告老,论事益切,至于用兵、起狱,尤反复言之。且曰:“臣且死,见先帝地下,有以借口矣。”平居未尝以言徇物、以色假人。守蜀日,得眉山苏洵与其二子轼、辙,深器异之。尝荐轼为谏官。轼下制狱,又抗章为请,故轼终身敬事之,叙其文,以比孔融、诸葛亮。晚,受知神宗。王安石方用事,嶷然不小屈,以是望高一时。守宋都日,富弼自亳移汝,过见之曰:“人固难知也。”方平曰:“谓王安石乎?亦岂难知者!方平顷知皇佑贡举,或称其文学,辟以考校。既入院,凡院中之事,皆欲纷更。方平恶其人,檄使出,自是未尝与语也。”弼有愧色,盖弼素亦善安石云。

  王拱辰,字君贶,开封咸平人。元名拱寿,年十九,举进士第一,仁宗赐以今名。通判怀州,入直集贤院,历盐铁判官、修起居注、知制诰。庆历元年,为翰林学士。

  契丹使刘六符尝谓贾昌朝曰:“塘泺何为者?一苇可杭,投棰可平;不然,决其堤,十万土囊,即可路矣。”仁宗以问拱辰,对曰:“兵事尚诡,彼诚有谋,不应以语我,此夸言尔。设险守国,先王不废,而祖宗所以限敌人也。”至是,又使六符来,求关南十县,斥太宗伐燕为无名,举朝莫知所答。拱辰曰:“王师征河东,契丹既通使,而寇石岭关以援贼。太宗怒,遂回军伐之,岂谓无名?”乃作报书曰:“既交石岭之锋,遂有蓟门之役。”契丹得报,遂继好如初。帝喜,谓辅臣曰:“非拱辰深练故实,殆难答也。”

  权知开封府,拜御史中丞。夏竦除枢密使,拱辰言:“竦经略西师,无功称而归。今置诸二府,何以厉世?”因对,极论之。帝未省,遽起,拱辰前引裾,乃纳其说,竦遂罢。又言:“滕宗谅在庆州,所为不度,而但降秩守虢,惧边臣则效,宜施重责。”未听,即家居,求自贬。乃徙宗谅岳州,敕拱辰赴台。入见,帝曰:“言事官第自举职,勿以朝廷未行为沮己,而轻去以沽名。自今有当言者,宜力陈毋避。”

  僧绍宗以铸佛像惑众,都人竞投金冶中,宫掖亦出赀佐之。拱辰言:“西师宿边,而财费于不急,动士心,起民怨。”诏亟禁之。苏舜钦会宾客于进奏院,王益柔醉作《傲歌》,拱辰风其僚鱼周询、刘元瑜举劾之。两人既窜废,同席者俱逐。时杜衍、范促淹为政,多所更张,拱辰之党不便。舜钦、益柔皆仲淹所荐,而舜钦,衍婿也,故因是倾之,由此为公议所薄。

  复以翰林学士权三司使。坐举富民郑旭,出知郑州,徙澶、瀛、并三州。数岁还,为学士承旨兼侍读。帝于迩英阁置《太玄经》、蓍草,顾曰:“朕每阅此。卿亦知其说乎?”拱辰具以对,且曰:“愿陛下垂意《六经》,旁采史策,此不足学也。”

  至和三年,复拜三司使。聘契丹,见其主混同江,设宴垂钓,每得鱼,必酌拱辰酒,亲鼓琵琶以侑饮。谓其相曰:“此南朝少年状元也,入翰林十五年,故吾厚待之。”使还,御史赵抃论其辄当非正之礼,“异时北使援此以请,将何辞拒之?”湖南转运判官李章、知潭州任颛市死商真珠,事败,具狱上,拱辰悉入珠掖庭。抃并劾之。除宣徽北院使,抃言:“宣徽之职,本以待勋劳者,唯前执政及节度使得为之,拱辰安得污此选?”乃以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历泰定二州、河南大名府,积官至吏部尚书。

  神宗登极,恩当转仆射,欧阳修以为此宰相官,不应序进,但迁太子少保。熙宁元年,复以北院使召还。王安石参知政事,恶其异己,乘二相有故,出为应天府。八年,入朝,为中太一宫使。

  元丰初,转南院使,赐金方团带。再判大名,改武安军节度使。三路籍民为保甲,日聚而教之,禁令苛急,往往去为盗,郡县不敢以闻。拱辰抗言其害曰:“非止困其财力,夺其农时,是以法驱之,使陷于罪罟也。浸淫为大盗,其兆已见。纵未能尽罢,愿财损下户以纾之。”主者指拱辰为沮法,拱辰曰:“此老臣所以报国也。”上章不已。帝悟,于是第五等户得免。

  哲宗立,徙节彰德,加检校太师。是年薨,年七十四。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懿恪。

  论曰:方平、拱辰之才,皆较然有过人者,而不免司马光、赵抃之论。岂其英发之气,勇于见得,一时趋乡未能尽适于正与?及新法行,方平痛陈其弊,拱辰争保甲,言尤剀切,皆谔谔不少贬,为国老成,望始重矣。若方平识王安石于辟校贡举之时,而知其后必乱政,其先见之明,无忝吕诲云。

  张忭字杲卿,韩城人。举进士,为楚邱主簿。南京留守王曾称其有公辅器。累官度支员外郎。夏竦经略陕西,荐其才,换六宅使、泾原秦凤安抚都监。未几,以母老,求归故官,得知绛州,改京西转运使。知邓州,又以母辞。或指为避事,范仲淹言于朝曰:“张忭岂避事者?”乃许归养。历户部判官、开封府推官,至知杂御史。

  张尧佐缘恩骤用,知开封府;内侍杨怀敏夜直禁中,而卫士为变,皆极论之。忭性质朴,不善择言,至斥张贵妃为一妇人,谓怀敏得志,将不减刘季述。仁宗读之不怿,以语陈升之。升之曰:“此忠直之言,不激切,则圣意不可回矣。”帝乃解。以天章阁待制知庆州,改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

  初,青唐蕃部蔺毡,世居古渭,积与夏人有隙,惧而献其地。摄帅范祥无远虑,亟城之。诸族畏其逼,举兵叛。忭至,请弃勿城。诏户部副使傅求审视之,以为不可弃,与忭议殊。先是,副总管刘涣讨叛羌,逗挠不时进,忭命他将郭恩代之,羌乃溃去。涣黜其功,谰讼恩多杀老稚,以撼忭。朝廷命张方平守秦,徙涣泾原,亦徙忭青州。将罪忭,方平辞曰:“涣、忭有阶级,今互言而两罢帅,不可为也。”忭乃复留。

  至和二年,召兼侍读,拜御史中丞。刘沆在相位,以御史范师道、赵抃尝攻其恶,阴欲出之。忭曰:“天子耳目之官,奈何用宰相怒而斥?”上章力争之,沆竟罢去。帝见忭指切时事无所避,谓曰:“卿孤立,乃能如是。”对曰:“臣仰托圣主,致位侍从,是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禄养望者多,而赤心谋国者少,窃以为如陛下乃孤立尔。”帝为之感动。

  契丹主宗真遣使继其画像来,求帝画像,未报而死。子洪基立,以为请,诏忭报聘,谕使更致新主像。契丹欲先得之,忭曰:“昔文成以弟为兄屈,尚先致敬,况今为伯父哉!”遂无以夺,乃复以洪基像来。嘉佑三年,擢枢密副使,迁参知政事、枢密使。忭爱惜官资,凡内降所与,多持不下。见帝春秋高,前后屡进言储嗣事,卒与韩琦同决策。

  英宗立,请老,帝曰:“太尉勤劳王家,讵可遽去?”但命五日一至院,进见无蹈舞。司马光上疏言:“近岁以来,大臣年高者皆不敢自安其位,言事者欲以为名,又从而攻之。使其人无可取,虽少壮何为?果有益于时,虽老何伤?忭为人忠谨清直,不可干以私,若使且居其位,于事亦未有旷废也。”忭请不已,始赐告,令养疾,遂以彰信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许州,改镇河阳三城。拜太子太师致仕。熙宁十年薨,年八十六。赠司徒兼侍中,谥曰康节。

  赵概,字叔平,南京虞城人。少笃学自力,器识宏远,为一时名辈称许。中进士第,通判海州,为集贤校理、开封府推官。奏事殿中,仁宗面赐银绯。

  出知洪州,州城西南薄章江,有泛溢之虞,概作石堤二百丈,高五丈,以障其冲,水不为患。僚吏郑陶、饶奭挟持郡事,为不法,前守莫能制。州之归化卒,皆故时群盗。奭造飞语曰:“卒得廪米陈恶,有怨言,不更给善米,且生变。”概不答。卒有自容州戍逃归而犯夜者,斩之以徇,因收陶、奭抵罪,阖府股栗。

  加直集贤院、知青州。坐失举渑池令张诰免,久乃起,监密州酒。知滁州,山东有寇李二过境上,告人曰:“我东人也,公尝为青州,民爱之如父母,我不忍犯。”率众去。

  召修起居注。欧阳修后至,朝廷欲骤用之,难于越次。概闻,请郡,除天章阁待制、纠察在京刑狱,修遂知制诰。逾岁,概始代之。郊祀,当任子、进阶爵,乞回其恩,封母郡太君。宰相谓曰:“君即为学士,拟封不久矣。”概曰:“母年八十二,愿及今拜君赐以为荣。”乃许之,后遂为例。

  苏舜钦等以群饮逐,概言:“预会者皆馆阁名士,举而弃之,觖士大夫望,非国之福也。”不报。求知苏州,终母丧,入为翰林学士。聘契丹,契丹主会猎,请赋《信誓如山河诗》”诗成,亲酌玉杯为概劝,且授侍臣刘六符素扇,写之纳袖中,其礼重如此。还,兼侍读学士。谏官郭申锡论事忤旨,帝欲加罪,概曰:“陛下始面谕申锡毋面从,今黜之,何以示天下?”乃止。

  以龙图阁学士知郓州、应天府,代韩绛为御史中丞。绛以论张茂实不宜典宿卫罢,概至,首言之,茂实竟去。御药院内臣有寄资至团练使者,谓之暗转。概请明限以年,诏俟出院优迁之,毋得累寄。擢枢密使、参知政事。数以老求去。熙宁初,拜观文殿学士、知徐州。自左丞转吏部尚书,前此,执政迁官,未有也。以太子少师致仕,退居十五年,尝集古今谏争事,为《谏林》百二十卷上之。神宗赐诏曰:“请老而去者,类以声问不至朝廷为高。唯卿有志爱君,虽退处山林,未尝一日忘也。当置于坐右,时用省阅。”元丰六年薨,年八十八。赠太子太师,谥曰康靖。

  概秉心和平,与人无怨怒。虽在事如不言,然阴以利物者为不少,议者以比刘宽、娄师德。坐张诰贬六年,念之终不衰,诰死,恤其家备至。欧阳修遇概素薄,又躐知制诰,及修有狱,概独抗章明其罪,言为仇者所中伤,不可以天下法为人报怨。修得解,始服其长者。为郓州时,吏按前守冯浩侵公使钱三十万,当以职田租偿。概知其贫,为代以己奉。其平生所为类此。

  概初名禋,尝梦神人金书名簿有“赵概”,遂更云。

  胡宿,字武平,常州晋陵人。登第,为扬子尉。县大水,民被溺,令不能救,宿率公私船活数千人。以荐为馆阁校勘,进集贤校理。通判宣州,囚有杀人者,将抵死,宿疑而讯之,囚惮棰楚不敢言。辟左右复问,久乃云:“旦将之田,县吏缚以赴官,莫知其故。”宿取具狱翻阅,探其本辞,盖妇人与所私者杀其夫,而执平民以告也。

  知湖州,前守滕宗谅大兴学校,费钱数十万。宗谅去,通判、僚吏皆疑以为欺,不肯书历。宿诮之曰:“君辈佐滕侯久矣,苟有过,盍不早正?乃阴拱以观,俟其去而非之,岂昔人分谤之意乎?”坐者大惭谢。其后湖学为东南最,宿之力为多。筑石塘百里,捍水患,民号曰胡公塘,而学者为立生祠。

  久之,为两浙转运使。召修起居注、知制诰。入内都知杨怀敏坐卫士之变,斥为和州都监,未几,召入复故职。宿封还词头,且言:“怀敏得不穷治诛死,已幸,岂宜复在左右?”命遂寝。

  庆历六年,京东、两河地震,登、莱尤甚。宿兼通阴阳五行灾异之学,乃上疏曰:“明年丁亥,岁之刑德,皆在北宫。阴生于午,而极于亥。然阴犹强而未即伏,阳犹微而不能胜,此所以震也。是谓龙战之会,其位在乾。若西北二边不动,恐有内盗起于河朔。又登、莱视京师,为东北少阳之位,今二州置金坑,多聚民凿山谷,阳气耗泄,故阴乘而动。宜即禁止,以宁地道。时以为迂阔。明年,王则果以贝州叛。皇佑五年正月,会灵宫灾,是岁冬至,郊,以二帝并配。明年大旱,宿言:“五行,火,礼也。去岁火而今又旱,其应在礼,此殆郊丘并配之失也。”即建言并配非古,宜用迭配如初。时议者谓士大夫言,七十当致仕,其不知止者,请令有司按籍举行之。宿以为非优老之义,当少缓其期法:武吏察其任事与否,勿断以年;文吏使得自陈而全其节。及言皇佑新乐与旧乐难并用;礼部间岁一贡士不便,当用三年之制。皆如其言。

  唐介贬岭南,帝遣中使护以往。宿言:“事有不可测,介如不幸道死,陛下受杀直臣之名。”帝悟,追还使者。迁翰林学士,知审官、刑院。李仲昌开六塔河,民被害,诏狱薄其罪。宿请斩以谢河北,仲昌由是南窜。衮国公主下降,将行册礼。宿谏曰:“陛下昔封两长主,未尝册命,今施之爱女,殆非汉明帝所谓‘我子岂得与先帝子等’之义也。”

  泾州卒以折支不时给,出恶言,且欲相扇为乱。既置于法,乃命劾三司吏。三司使包拯护弗遣。宿曰:“泾卒固悖慢,然当给之物,越八十五日而不与,计吏安得为无罪?拯不知自省,公拒制命,纪纲益废矣。”拯惧,立遣吏。韩琦守并州,请复其节镇。宿言:“参、商为仇雠之星。国家受命于商丘,而参为晋地。今欲崇晋,非国之利也。宋兴削平四方,并最后服,故太宗不使列于方镇,八十年矣,宜如故便。”议遂止。后琦秉政,卒复之。

  拜枢密副使。曾公亮任雄州,赵滋颛治界河事。宿言于英宗曰:“忧患之来,多藏于隐微,而生于所忽。自滋守边,北人捕鱼伐苇,一切禁绝,由此常与斗争。南北通好六十载,内外无患,近年边遽来上,不过侵诬尺寸,此城砦之吏移文足以辨诘,何至于兴甲兵哉?今搢绅中有耻燕蓟外属者,天时人事未至,而妄意难成之福。愿守两朝法度,以惠养元元,天下幸甚。”宿以老,数乞谢事。治平三年,罢为观文殿学士、知杭州。明年,以太子少师致仕,未拜而薨,年七十二。赠太子太傅,谥曰文恭。

  宿为人清谨忠实,内刚外和,群居不哗笑,与人言,必思而后对。故临事重慎,不辄发,发亦不可回止。居母丧三年,不至私室。其当重任,尤顾惜大体。在审官、刑院,择详议官,有在选中者,尝监征榷,以水灾负课。同列谓小累不足白,宿竟白之,而荐其才足用,仁宗听纳。同列退而诮曰:“公固欲白上,倘缘是不用,奈何?”宿曰:“彼之得否,不过一详议官。宿平生以诚事主,今白首矣,忍以毫发欺乎?为之开陈,听吾君自择尔。”少与一僧善,僧有秘术,能化瓦石为黄金。且死,将以授宿,使葬之。宿曰:“后事当尽力,他非吾所冀也。”僧叹曰:“子之志,未可量也。”其笃行自励,至于贵达,常如布衣时。

  子宗炎,从子宗愈、宗回。

  宗炎字彦圣,由将作监主簿锁厅登第。为国子大宗正丞、开封府推官、考功吏部郎中。旧制,选人改京官,举将小絓吏议,辄尼不行。宗炎请先引见,俟举者罪即追止,从之。

  哲宗崩,辽使来吊祭,宗炎以鸿胪少卿迓境上。使者不易服,宗炎以礼折之,须其听命,乃相见。暨还,升为卿。初,父宿使辽,辽人重之。其后宗炎婿邓忠臣迓客,客问:“中外尝有充使者否?”忠臣以宿告,且言:“前使鸿胪,其子也。”客叹:“胡氏世不乏人。”俄以直龙图阁知颖昌府,历密州而卒。

  宗炎善为诗,藻思清婉。欧阳修守亳,与客游郡圃,或诵其诗,修赏味不已,以为有鲍、谢风致。其重之如此。

  宗愈字完夫,举进士甲科,为光禄丞。宿得请杭州,英宗问:“子弟谁可继者?”以宗愈对。召试学士院。

  神宗立,以为集贤校理。久之,兼史馆检讨,遂同知谏院。修内卒盗皇城器物,宗愈言:“唐长孙无忌不解佩刀入东上阁门,校尉论当死。今禁卒为盗,而入内都知不能觉察,愿正其罪。”殿帅直庐在长庆门内,久而自置隶圉。宗愈曰:“严禁旅,所以杜奸宄也。奈何令私人得为之?万一凶黠者窜名其间,将不可悔。请易募老卒。”

  王安石用李定为御史,宗愈言:“御史当用学士及丞、杂论荐,又须官博士、员外郎。今定以幕职不因荐得之,是殆一出执政意,即大臣不法,谁复言之?”苏颂、李大临不草制,坐绌;宗愈又争之,安石怒,出通判真州。历提点河东刑狱、开封府推官、吏部右司郎中。

  元佑初,进起居郎、中书舍人、给事中、御史中丞。时更定役法,书成,衙校募不足者,听差入等户。宗愈言:“法贵均一,若持两端,则于文有害。是乃差法,非募法也。请删之。”

  哲宗尝问朋党之弊,对曰:“君子指小人为奸,则小人指君子为党。君子,盖义之与比者。陛下能择中立之士而用之,则党祸熄矣。”明日,具《君子无党论》以进。拜尚书右丞。于是谏议大夫王觌论其不当,而刘安世、韩川、孙觉等合攻之,朝廷依违。逾年,出觌润州,而言者愈力。乃罢为资政殿学士、知陈州,徙成都府,蜀人安其政。召为礼部尚书,迁吏部,卒,年六十六。赠左银青光禄大夫。

  宗回字醇夫,用荫登第,为编修敕令官、司农寺干当公事、京西转运判官、提点刑狱、京东陕西转运使、吏部郎中。绍圣初,以直龙图阁知桂州,进宝文阁待制。坐系平民死,降集贤殿修撰、知随州,改秦州、庆州,复为待制。

  先是,熙河将王赡下邈川有功,帅孙路不乐赡,夺其兵与王愍。朝廷知之,以宗回代路,加直学士。时青唐瞎征内附,而心牟钦毡勒兵立别酋陇拶,还其地,势复张。瞎征大惧,自髡为僧以祈免。王赡怨孙路,因言青唐不烦兵可下。至,则驻宗哥城不进。宗回怒,日夜檄趣之,且戒赡曰:“青唐兵甚弱,陇拶稚子,何能为,而怯懦逗遛,吾将以军法从事。”又遣王愍复至邈川,声言代赡。赡惧,乃率步骑掩青唐,据之,陇拶降。诏以青唐为鄯州,邈川为湟州。未几,属羌郎阿章叛,拒官军。宗回遣将王吉、魏钊讨之,皆败死。又遣钤辖种朴往。朴言:“贼锋方锐,且盛寒,宜少缓师。”宗回不听,督之急。朴不得已,行,亦败死。于是转运判官秦希甫言湟、鄯难守,以为弃之便。事下宗回,宗回持不可,希甫罢去。会徽宗弃鄯州,于是任伯雨再疏其罪,夺职知蕲州。

  还,为待制。历庆、渭、陈、延、澶州。兄宗愈入党籍,宗回亦罢郡。居亡何,录其坚守湟、鄯之议,起知秦州。进枢密直学士,徙永兴、郑州、成德军,复坐事去。大观中卒,赠银青光禄大夫。

  胡氏自宿始大,及宗愈仍世执政,其后子孙至侍从、九卿者十数,遂为晋陵名族。

  论曰:张忭清忠谅直,赵概雅量过人,胡宿学通天人之奥,考其立朝大节,皆磊落为良执政。宗愈仍居右辖,而学术视宿则有间矣。宗回非边将材,其守河湟之议,盖以趣种朴于死,蕲合上意,以解其责尔。若胡氏之世大也,殆脱万人于水死,而阴德之所致与?

张方平 王拱辰 张 赵概 胡宿 子宗炎 从子宗愈 宗回

  张方平,字安道,南京人。少颖悟绝伦,家贫无书,从人假三史,旬日即归之,曰:“吾已得其详矣。”凡书皆一阅不再读,宋绶、蔡齐以为天下奇才。举茂材异等,为校书郎、知昆山县。又中贤良方正,选迁著作佐郎、通判睦州。

  赵元昊且叛,为嫚书来,规得谴绝以激使其众。方平请:“顺适其意,使未有以发,得岁月之顷,以其间选将厉士,坚城除器,为不可胜以待之。虽终于必叛,而兵出无名,吏士不直其上,难以决胜。小国用兵三年,而不见胜负,不折则破;我以全制其后,必胜之道也。”时天下全盛,皆谓其论出姑息,决计用兵。方平上《平戎十策》,以为:“入寇当自延、渭,巢穴之守必虚。宜屯兵河东,卷甲而趋之,所谓攻其所必救,形格势禁之道也。”宰相吕夷简善其策而不果行。当召试馆职,仁宗曰:“是非两策制科者乎?何试也?”命直集贤院,俄知谏院。夏人寇边,方平首乞合枢密之职于中书,以通谋议。帝然之,遂以宰相兼枢密使。时调诸道弓手,刺其壮者为宣毅、保捷,方平连疏争之,弗听。既而两军骄甚,合二十余万,皆市人不可用,如方平言。

  夏竦节制陕西并护诸将,四路以禀复失事机,且诏使出师,逗遛不行。及丰州陷,刘平等覆师,主帅皆坐谴,竦独不预,方平劾罢之,而请四路帅臣,各自任战守。西师久未解,元昊亦困弊,方平言:“陛下犹天地父母也,岂与犬豕豺狼较乎?愿因郊赦,引咎示信,开其自新之路。”帝喜曰:“是吾心也。”是岁,改庆历赦书,敕边吏通其善意,元昊竟降。既,以修起居注使契丹。契丹主顾左右曰:“有臣如此,佳哉”骑而击球于前,酌玉卮饮之,且赠以所乘马。还,知制诰,权知开封府。府事丛集,前尹率书板识之,方平独默记决遣,无少差忘。进翰林学士。元昊既臣,而与契丹有隙,来请绝其使,议者不可。方平曰:“得新附之小羌,失久和之强敌,非计也。宜赐元昊诏,使之审处,但嫌隙朝除,则封册暮下。如此,于西、北为两得矣。”时韪其谋。拜御史中丞,改三司使。

  初,王拱辰议榷河北盐,方平见曰:“河北再榷盐,何也?”帝曰:“始立法耳。”方平曰:“昔周世宗以盐课均之税中,今两税盐钱是也。岂非再榷乎?”帝惊悟,方平请直降手诏罢之。河朔父老迎拜于澶州,为佛老会七日,以报上恩,事具《食货志》。加端明殿学士、判太常寺。

  禁中卫卒夜变,帝旦语二府,奖张贵妃扈跸功。夏竦即倡言:“当求所以尊异之礼。”方平闻之,谓陈执中曰:“汉冯婕妤身当猛兽,不闻有所尊异;且皇后在而尊贵妃,古无是事。果行之,天下之责,将萃于公矣。”执中瞿然而罢。

  帝以丰财省费访群臣,方平既条对,又独上数千言,大略以为:“祥符以来,务为姑息,渐失祖宗之旧。取士、任子、磨勘、迁补之法坏,命将养兵,皆非旧律。国用既窘,则政出多门;大商豪民乘隙射利,而茶盐香矾之法乱。此治忽盛衰之本,不可以不急。”帝览对甚悦,且大用,会判官杨仪得罪,坐与交,出知滁州。顷之,知江宁府,入判流内铨。

  以侍讲学士知滑州,徙益州。未至,或扇言侬智高在南诏,将入寇,摄守亟调兵筑城,日夜不得息,民大惊扰。朝廷闻之,发陕西步骑兵仗,络绎往戍蜀。诏趣方平行,许以便宜从事,方平曰:“此必妄也。”道遇戍卒,皆遣归,他役尽罢。适上元张灯,城门三夕不闭,得邛部川译人始造此语者,枭首境上,而流其余党,蜀人遂安。

  复以三司使召。方西鄙用兵,两蜀多所调发,方平为奏免横赋四十万,减铸铁钱十余万缗。又建言:“国家都陈留,当四通五达之道,非若雍、洛有山川足恃,特倚重兵以立国耳。兵恃食,食恃漕运,以汴为主,汴带引淮、江,利尽南海。天圣已前,岁调民浚之,故水行地中。其后,浅妄者争以裁减役费为功,汴日以塞,今仰而望焉,是利尺寸而丧丘山也。”乃画上十四策。富弼读其奏,漏尽十刻,帝称善。弼曰:“此国计大本,非常奏也。”悉如其说行之。

  迁尚书左丞、知南京。未几,以工部尚书帅秦州。谍告夏人将压境,方平料简士马,声言出塞。已而寇不至,言者论其轻举,曾公亮曰:“兵不出塞,何名轻举?寇之不得至,有备故也。倘罪之,后之边臣,将不敢为先事之备矣。”方平不自安,请知南京。

  英宗立,迁礼部尚书,请知郓州。还,为学士承旨。帝不豫,召至福宁殿,帝冯几言,言不可辨。方平进笔请,乃书云:“明日降诏,立皇太子。”方平抗声曰:“必颖王也,嫡长而贤,请书其名。”帝力疾书之,乃退草制。

  神宗即位,召见,请约山陵费,帝曰:“奉先可损乎?”对曰:“遗制固云,以先志行之,可谓孝矣。”又请差减锡赉,以乾兴为准,费省什七八。方平进诏草,帝亲批之,曰:“卿文章典雅,焕然有三代风,又善以丰为约,意博而辞寡,虽《书》之训诰,殆无加也。”其见称重如此。

  拜参知政事。御史中丞司马光疏其不当用,不听。光解中丞,曾公亮议用王安石,方平以为不可。数日,遭父忧,服阕,以观文殿学士留守西京。入觐,留判尚书都省,力请知陈州。安石行新法,方平陛辞,极论其害,曰:“民犹水也,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兵犹火也,弗戢必自焚。若新法卒行,必有覆舟、自焚之祸。”帝怃然。

  韩绛主西师,庆卒乱,京西转运使令一路各会兵于州,民大骇。方平持檄不下而奏之,帝曰:“守臣不当尔邪!”命罢诸郡兵。召为宣徽北院使,留京师。王安石深沮之,以为青州。未行,帝问祖宗御戎之要,对曰:“太祖不勤远略,如灵夏、河西,皆因其酋豪,许之世袭;环州董遵诲、西山郭进、关南李汉超,皆优其禄赐,宽其文法。诸将财力丰而威令行,间谍精审,吏士用命,故能以十五万人而获百万之用。及太宗谋取燕蓟,又内徙李彝兴、冯晖,于是朝廷始旰食矣。真宗澶渊之克,与契丹盟,至今人不识兵革。三朝之事如此。近岁疆埸之臣,乃欲试天下于一掷,事成徼利,不成诒患,不可听也。”帝曰:“庆历以来,卿知之乎?元昊初臣,何以待之?”对曰:“臣时为学士,誓诏封册,皆出臣手。”帝曰:“卿时已为学士,可谓旧德矣。”

  契丹泛使萧禧来议疆事,临当辞,卧驿中不起。方平谓枢密使吴充曰:“但令主者日致馈勿问,且使边郡檄其国可也。”充启从之,禧即行。除中太一宫使。

  王安石弛铜禁,奸民日销钱为器,边关海舶不复讥钱出,钱日耗。方平极论其害,请诘安石:“举累朝之令典,一旦削除之,其意安在?”帝颇采其言,而方平求去。进使南院,判应天府。帝曰:“朕欲卿与韩绛共事,而卿论政不同;欲置卿枢密,而卿论兵复异。卿受先帝末命,讫无以副朕意乎?”遂行。

  高丽使过府,长吏当送迎,方平言:“臣班视二府,不可为陪臣屈。”诏但遣少尹。王师征安南,方平言:“举西北壮士健马,弃之炎荒,其患有不可胜言者。若师老费财,无功而还,社稷之福也。”后皆如其言。

  新法鬻河渡坊场,司农并及祠庙,宋阏伯、微子庙皆为贾区。方平言:“宋王业所基,阏伯封于商丘,以主大火;微子为始封之君,是二祠者,亦不得免乎?”帝震怒,批牍尾曰:“慢神辱国,无甚于斯!”于是天下祠庙皆得不鬻。数请老,以太子少师致仕。官制行,废宣徽使,独命领之如故。哲宗立,加太子太保。元佑六年,薨,年八十五。赠司空。遗令毋请谥,尚书右丞苏辙为请,乃谥曰文定。

  方平慷慨有气节,既告老,论事益切,至于用兵、起狱,尤反复言之。且曰:“臣且死,见先帝地下,有以借口矣。”平居未尝以言徇物、以色假人。守蜀日,得眉山苏洵与其二子轼、辙,深器异之。尝荐轼为谏官。轼下制狱,又抗章为请,故轼终身敬事之,叙其文,以比孔融、诸葛亮。晚,受知神宗。王安石方用事,嶷然不小屈,以是望高一时。守宋都日,富弼自亳移汝,过见之曰:“人固难知也。”方平曰:“谓王安石乎?亦岂难知者!方平顷知皇佑贡举,或称其文学,辟以考校。既入院,凡院中之事,皆欲纷更。方平恶其人,檄使出,自是未尝与语也。”弼有愧色,盖弼素亦善安石云。

  王拱辰,字君贶,开封咸平人。元名拱寿,年十九,举进士第一,仁宗赐以今名。通判怀州,入直集贤院,历盐铁判官、修起居注、知制诰。庆历元年,为翰林学士。

  契丹使刘六符尝谓贾昌朝曰:“塘泺何为者?一苇可杭,投棰可平;不然,决其堤,十万土囊,即可路矣。”仁宗以问拱辰,对曰:“兵事尚诡,彼诚有谋,不应以语我,此夸言尔。设险守国,先王不废,而祖宗所以限敌人也。”至是,又使六符来,求关南十县,斥太宗伐燕为无名,举朝莫知所答。拱辰曰:“王师征河东,契丹既通使,而寇石岭关以援贼。太宗怒,遂回军伐之,岂谓无名?”乃作报书曰:“既交石岭之锋,遂有蓟门之役。”契丹得报,遂继好如初。帝喜,谓辅臣曰:“非拱辰深练故实,殆难答也。”

  权知开封府,拜御史中丞。夏竦除枢密使,拱辰言:“竦经略西师,无功称而归。今置诸二府,何以厉世?”因对,极论之。帝未省,遽起,拱辰前引裾,乃纳其说,竦遂罢。又言:“滕宗谅在庆州,所为不度,而但降秩守虢,惧边臣则效,宜施重责。”未听,即家居,求自贬。乃徙宗谅岳州,敕拱辰赴台。入见,帝曰:“言事官第自举职,勿以朝廷未行为沮己,而轻去以沽名。自今有当言者,宜力陈毋避。”

  僧绍宗以铸佛像惑众,都人竞投金冶中,宫掖亦出赀佐之。拱辰言:“西师宿边,而财费于不急,动士心,起民怨。”诏亟禁之。苏舜钦会宾客于进奏院,王益柔醉作《傲歌》,拱辰风其僚鱼周询、刘元瑜举劾之。两人既窜废,同席者俱逐。时杜衍、范促淹为政,多所更张,拱辰之党不便。舜钦、益柔皆仲淹所荐,而舜钦,衍婿也,故因是倾之,由此为公议所薄。

  复以翰林学士权三司使。坐举富民郑旭,出知郑州,徙澶、瀛、并三州。数岁还,为学士承旨兼侍读。帝于迩英阁置《太玄经》、蓍草,顾曰:“朕每阅此。卿亦知其说乎?”拱辰具以对,且曰:“愿陛下垂意《六经》,旁采史策,此不足学也。”

  至和三年,复拜三司使。聘契丹,见其主混同江,设宴垂钓,每得鱼,必酌拱辰酒,亲鼓琵琶以侑饮。谓其相曰:“此南朝少年状元也,入翰林十五年,故吾厚待之。”使还,御史赵抃论其辄当非正之礼,“异时北使援此以请,将何辞拒之?”湖南转运判官李章、知潭州任颛市死商真珠,事败,具狱上,拱辰悉入珠掖庭。抃并劾之。除宣徽北院使,抃言:“宣徽之职,本以待勋劳者,唯前执政及节度使得为之,拱辰安得污此选?”乃以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历泰定二州、河南大名府,积官至吏部尚书。

  神宗登极,恩当转仆射,欧阳修以为此宰相官,不应序进,但迁太子少保。熙宁元年,复以北院使召还。王安石参知政事,恶其异己,乘二相有故,出为应天府。八年,入朝,为中太一宫使。

  元丰初,转南院使,赐金方团带。再判大名,改武安军节度使。三路籍民为保甲,日聚而教之,禁令苛急,往往去为盗,郡县不敢以闻。拱辰抗言其害曰:“非止困其财力,夺其农时,是以法驱之,使陷于罪罟也。浸淫为大盗,其兆已见。纵未能尽罢,愿财损下户以纾之。”主者指拱辰为沮法,拱辰曰:“此老臣所以报国也。”上章不已。帝悟,于是第五等户得免。

  哲宗立,徙节彰德,加检校太师。是年薨,年七十四。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懿恪。

  论曰:方平、拱辰之才,皆较然有过人者,而不免司马光、赵抃之论。岂其英发之气,勇于见得,一时趋乡未能尽适于正与?及新法行,方平痛陈其弊,拱辰争保甲,言尤剀切,皆谔谔不少贬,为国老成,望始重矣。若方平识王安石于辟校贡举之时,而知其后必乱政,其先见之明,无忝吕诲云。

  张忭字杲卿,韩城人。举进士,为楚邱主簿。南京留守王曾称其有公辅器。累官度支员外郎。夏竦经略陕西,荐其才,换六宅使、泾原秦凤安抚都监。未几,以母老,求归故官,得知绛州,改京西转运使。知邓州,又以母辞。或指为避事,范仲淹言于朝曰:“张忭岂避事者?”乃许归养。历户部判官、开封府推官,至知杂御史。

  张尧佐缘恩骤用,知开封府;内侍杨怀敏夜直禁中,而卫士为变,皆极论之。忭性质朴,不善择言,至斥张贵妃为一妇人,谓怀敏得志,将不减刘季述。仁宗读之不怿,以语陈升之。升之曰:“此忠直之言,不激切,则圣意不可回矣。”帝乃解。以天章阁待制知庆州,改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

  初,青唐蕃部蔺毡,世居古渭,积与夏人有隙,惧而献其地。摄帅范祥无远虑,亟城之。诸族畏其逼,举兵叛。忭至,请弃勿城。诏户部副使傅求审视之,以为不可弃,与忭议殊。先是,副总管刘涣讨叛羌,逗挠不时进,忭命他将郭恩代之,羌乃溃去。涣黜其功,谰讼恩多杀老稚,以撼忭。朝廷命张方平守秦,徙涣泾原,亦徙忭青州。将罪忭,方平辞曰:“涣、忭有阶级,今互言而两罢帅,不可为也。”忭乃复留。

  至和二年,召兼侍读,拜御史中丞。刘沆在相位,以御史范师道、赵抃尝攻其恶,阴欲出之。忭曰:“天子耳目之官,奈何用宰相怒而斥?”上章力争之,沆竟罢去。帝见忭指切时事无所避,谓曰:“卿孤立,乃能如是。”对曰:“臣仰托圣主,致位侍从,是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禄养望者多,而赤心谋国者少,窃以为如陛下乃孤立尔。”帝为之感动。

  契丹主宗真遣使继其画像来,求帝画像,未报而死。子洪基立,以为请,诏忭报聘,谕使更致新主像。契丹欲先得之,忭曰:“昔文成以弟为兄屈,尚先致敬,况今为伯父哉!”遂无以夺,乃复以洪基像来。嘉佑三年,擢枢密副使,迁参知政事、枢密使。忭爱惜官资,凡内降所与,多持不下。见帝春秋高,前后屡进言储嗣事,卒与韩琦同决策。

  英宗立,请老,帝曰:“太尉勤劳王家,讵可遽去?”但命五日一至院,进见无蹈舞。司马光上疏言:“近岁以来,大臣年高者皆不敢自安其位,言事者欲以为名,又从而攻之。使其人无可取,虽少壮何为?果有益于时,虽老何伤?忭为人忠谨清直,不可干以私,若使且居其位,于事亦未有旷废也。”忭请不已,始赐告,令养疾,遂以彰信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许州,改镇河阳三城。拜太子太师致仕。熙宁十年薨,年八十六。赠司徒兼侍中,谥曰康节。

  赵概,字叔平,南京虞城人。少笃学自力,器识宏远,为一时名辈称许。中进士第,通判海州,为集贤校理、开封府推官。奏事殿中,仁宗面赐银绯。

  出知洪州,州城西南薄章江,有泛溢之虞,概作石堤二百丈,高五丈,以障其冲,水不为患。僚吏郑陶、饶奭挟持郡事,为不法,前守莫能制。州之归化卒,皆故时群盗。奭造飞语曰:“卒得廪米陈恶,有怨言,不更给善米,且生变。”概不答。卒有自容州戍逃归而犯夜者,斩之以徇,因收陶、奭抵罪,阖府股栗。

  加直集贤院、知青州。坐失举渑池令张诰免,久乃起,监密州酒。知滁州,山东有寇李二过境上,告人曰:“我东人也,公尝为青州,民爱之如父母,我不忍犯。”率众去。

  召修起居注。欧阳修后至,朝廷欲骤用之,难于越次。概闻,请郡,除天章阁待制、纠察在京刑狱,修遂知制诰。逾岁,概始代之。郊祀,当任子、进阶爵,乞回其恩,封母郡太君。宰相谓曰:“君即为学士,拟封不久矣。”概曰:“母年八十二,愿及今拜君赐以为荣。”乃许之,后遂为例。

  苏舜钦等以群饮逐,概言:“预会者皆馆阁名士,举而弃之,觖士大夫望,非国之福也。”不报。求知苏州,终母丧,入为翰林学士。聘契丹,契丹主会猎,请赋《信誓如山河诗》”诗成,亲酌玉杯为概劝,且授侍臣刘六符素扇,写之纳袖中,其礼重如此。还,兼侍读学士。谏官郭申锡论事忤旨,帝欲加罪,概曰:“陛下始面谕申锡毋面从,今黜之,何以示天下?”乃止。

  以龙图阁学士知郓州、应天府,代韩绛为御史中丞。绛以论张茂实不宜典宿卫罢,概至,首言之,茂实竟去。御药院内臣有寄资至团练使者,谓之暗转。概请明限以年,诏俟出院优迁之,毋得累寄。擢枢密使、参知政事。数以老求去。熙宁初,拜观文殿学士、知徐州。自左丞转吏部尚书,前此,执政迁官,未有也。以太子少师致仕,退居十五年,尝集古今谏争事,为《谏林》百二十卷上之。神宗赐诏曰:“请老而去者,类以声问不至朝廷为高。唯卿有志爱君,虽退处山林,未尝一日忘也。当置于坐右,时用省阅。”元丰六年薨,年八十八。赠太子太师,谥曰康靖。

  概秉心和平,与人无怨怒。虽在事如不言,然阴以利物者为不少,议者以比刘宽、娄师德。坐张诰贬六年,念之终不衰,诰死,恤其家备至。欧阳修遇概素薄,又躐知制诰,及修有狱,概独抗章明其罪,言为仇者所中伤,不可以天下法为人报怨。修得解,始服其长者。为郓州时,吏按前守冯浩侵公使钱三十万,当以职田租偿。概知其贫,为代以己奉。其平生所为类此。

  概初名禋,尝梦神人金书名簿有“赵概”,遂更云。

  胡宿,字武平,常州晋陵人。登第,为扬子尉。县大水,民被溺,令不能救,宿率公私船活数千人。以荐为馆阁校勘,进集贤校理。通判宣州,囚有杀人者,将抵死,宿疑而讯之,囚惮棰楚不敢言。辟左右复问,久乃云:“旦将之田,县吏缚以赴官,莫知其故。”宿取具狱翻阅,探其本辞,盖妇人与所私者杀其夫,而执平民以告也。

  知湖州,前守滕宗谅大兴学校,费钱数十万。宗谅去,通判、僚吏皆疑以为欺,不肯书历。宿诮之曰:“君辈佐滕侯久矣,苟有过,盍不早正?乃阴拱以观,俟其去而非之,岂昔人分谤之意乎?”坐者大惭谢。其后湖学为东南最,宿之力为多。筑石塘百里,捍水患,民号曰胡公塘,而学者为立生祠。

  久之,为两浙转运使。召修起居注、知制诰。入内都知杨怀敏坐卫士之变,斥为和州都监,未几,召入复故职。宿封还词头,且言:“怀敏得不穷治诛死,已幸,岂宜复在左右?”命遂寝。

  庆历六年,京东、两河地震,登、莱尤甚。宿兼通阴阳五行灾异之学,乃上疏曰:“明年丁亥,岁之刑德,皆在北宫。阴生于午,而极于亥。然阴犹强而未即伏,阳犹微而不能胜,此所以震也。是谓龙战之会,其位在乾。若西北二边不动,恐有内盗起于河朔。又登、莱视京师,为东北少阳之位,今二州置金坑,多聚民凿山谷,阳气耗泄,故阴乘而动。宜即禁止,以宁地道。时以为迂阔。明年,王则果以贝州叛。皇佑五年正月,会灵宫灾,是岁冬至,郊,以二帝并配。明年大旱,宿言:“五行,火,礼也。去岁火而今又旱,其应在礼,此殆郊丘并配之失也。”即建言并配非古,宜用迭配如初。时议者谓士大夫言,七十当致仕,其不知止者,请令有司按籍举行之。宿以为非优老之义,当少缓其期法:武吏察其任事与否,勿断以年;文吏使得自陈而全其节。及言皇佑新乐与旧乐难并用;礼部间岁一贡士不便,当用三年之制。皆如其言。

  唐介贬岭南,帝遣中使护以往。宿言:“事有不可测,介如不幸道死,陛下受杀直臣之名。”帝悟,追还使者。迁翰林学士,知审官、刑院。李仲昌开六塔河,民被害,诏狱薄其罪。宿请斩以谢河北,仲昌由是南窜。衮国公主下降,将行册礼。宿谏曰:“陛下昔封两长主,未尝册命,今施之爱女,殆非汉明帝所谓‘我子岂得与先帝子等’之义也。”

  泾州卒以折支不时给,出恶言,且欲相扇为乱。既置于法,乃命劾三司吏。三司使包拯护弗遣。宿曰:“泾卒固悖慢,然当给之物,越八十五日而不与,计吏安得为无罪?拯不知自省,公拒制命,纪纲益废矣。”拯惧,立遣吏。韩琦守并州,请复其节镇。宿言:“参、商为仇雠之星。国家受命于商丘,而参为晋地。今欲崇晋,非国之利也。宋兴削平四方,并最后服,故太宗不使列于方镇,八十年矣,宜如故便。”议遂止。后琦秉政,卒复之。

  拜枢密副使。曾公亮任雄州,赵滋颛治界河事。宿言于英宗曰:“忧患之来,多藏于隐微,而生于所忽。自滋守边,北人捕鱼伐苇,一切禁绝,由此常与斗争。南北通好六十载,内外无患,近年边遽来上,不过侵诬尺寸,此城砦之吏移文足以辨诘,何至于兴甲兵哉?今搢绅中有耻燕蓟外属者,天时人事未至,而妄意难成之福。愿守两朝法度,以惠养元元,天下幸甚。”宿以老,数乞谢事。治平三年,罢为观文殿学士、知杭州。明年,以太子少师致仕,未拜而薨,年七十二。赠太子太傅,谥曰文恭。

  宿为人清谨忠实,内刚外和,群居不哗笑,与人言,必思而后对。故临事重慎,不辄发,发亦不可回止。居母丧三年,不至私室。其当重任,尤顾惜大体。在审官、刑院,择详议官,有在选中者,尝监征榷,以水灾负课。同列谓小累不足白,宿竟白之,而荐其才足用,仁宗听纳。同列退而诮曰:“公固欲白上,倘缘是不用,奈何?”宿曰:“彼之得否,不过一详议官。宿平生以诚事主,今白首矣,忍以毫发欺乎?为之开陈,听吾君自择尔。”少与一僧善,僧有秘术,能化瓦石为黄金。且死,将以授宿,使葬之。宿曰:“后事当尽力,他非吾所冀也。”僧叹曰:“子之志,未可量也。”其笃行自励,至于贵达,常如布衣时。

  子宗炎,从子宗愈、宗回。

  宗炎字彦圣,由将作监主簿锁厅登第。为国子大宗正丞、开封府推官、考功吏部郎中。旧制,选人改京官,举将小絓吏议,辄尼不行。宗炎请先引见,俟举者罪即追止,从之。

  哲宗崩,辽使来吊祭,宗炎以鸿胪少卿迓境上。使者不易服,宗炎以礼折之,须其听命,乃相见。暨还,升为卿。初,父宿使辽,辽人重之。其后宗炎婿邓忠臣迓客,客问:“中外尝有充使者否?”忠臣以宿告,且言:“前使鸿胪,其子也。”客叹:“胡氏世不乏人。”俄以直龙图阁知颖昌府,历密州而卒。

  宗炎善为诗,藻思清婉。欧阳修守亳,与客游郡圃,或诵其诗,修赏味不已,以为有鲍、谢风致。其重之如此。

  宗愈字完夫,举进士甲科,为光禄丞。宿得请杭州,英宗问:“子弟谁可继者?”以宗愈对。召试学士院。

  神宗立,以为集贤校理。久之,兼史馆检讨,遂同知谏院。修内卒盗皇城器物,宗愈言:“唐长孙无忌不解佩刀入东上阁门,校尉论当死。今禁卒为盗,而入内都知不能觉察,愿正其罪。”殿帅直庐在长庆门内,久而自置隶圉。宗愈曰:“严禁旅,所以杜奸宄也。奈何令私人得为之?万一凶黠者窜名其间,将不可悔。请易募老卒。”

  王安石用李定为御史,宗愈言:“御史当用学士及丞、杂论荐,又须官博士、员外郎。今定以幕职不因荐得之,是殆一出执政意,即大臣不法,谁复言之?”苏颂、李大临不草制,坐绌;宗愈又争之,安石怒,出通判真州。历提点河东刑狱、开封府推官、吏部右司郎中。

  元佑初,进起居郎、中书舍人、给事中、御史中丞。时更定役法,书成,衙校募不足者,听差入等户。宗愈言:“法贵均一,若持两端,则于文有害。是乃差法,非募法也。请删之。”

  哲宗尝问朋党之弊,对曰:“君子指小人为奸,则小人指君子为党。君子,盖义之与比者。陛下能择中立之士而用之,则党祸熄矣。”明日,具《君子无党论》以进。拜尚书右丞。于是谏议大夫王觌论其不当,而刘安世、韩川、孙觉等合攻之,朝廷依违。逾年,出觌润州,而言者愈力。乃罢为资政殿学士、知陈州,徙成都府,蜀人安其政。召为礼部尚书,迁吏部,卒,年六十六。赠左银青光禄大夫。

  宗回字醇夫,用荫登第,为编修敕令官、司农寺干当公事、京西转运判官、提点刑狱、京东陕西转运使、吏部郎中。绍圣初,以直龙图阁知桂州,进宝文阁待制。坐系平民死,降集贤殿修撰、知随州,改秦州、庆州,复为待制。

  先是,熙河将王赡下邈川有功,帅孙路不乐赡,夺其兵与王愍。朝廷知之,以宗回代路,加直学士。时青唐瞎征内附,而心牟钦毡勒兵立别酋陇拶,还其地,势复张。瞎征大惧,自髡为僧以祈免。王赡怨孙路,因言青唐不烦兵可下。至,则驻宗哥城不进。宗回怒,日夜檄趣之,且戒赡曰:“青唐兵甚弱,陇拶稚子,何能为,而怯懦逗遛,吾将以军法从事。”又遣王愍复至邈川,声言代赡。赡惧,乃率步骑掩青唐,据之,陇拶降。诏以青唐为鄯州,邈川为湟州。未几,属羌郎阿章叛,拒官军。宗回遣将王吉、魏钊讨之,皆败死。又遣钤辖种朴往。朴言:“贼锋方锐,且盛寒,宜少缓师。”宗回不听,督之急。朴不得已,行,亦败死。于是转运判官秦希甫言湟、鄯难守,以为弃之便。事下宗回,宗回持不可,希甫罢去。会徽宗弃鄯州,于是任伯雨再疏其罪,夺职知蕲州。

  还,为待制。历庆、渭、陈、延、澶州。兄宗愈入党籍,宗回亦罢郡。居亡何,录其坚守湟、鄯之议,起知秦州。进枢密直学士,徙永兴、郑州、成德军,复坐事去。大观中卒,赠银青光禄大夫。

  胡氏自宿始大,及宗愈仍世执政,其后子孙至侍从、九卿者十数,遂为晋陵名族。

  论曰:张忭清忠谅直,赵概雅量过人,胡宿学通天人之奥,考其立朝大节,皆磊落为良执政。宗愈仍居右辖,而学术视宿则有间矣。宗回非边将材,其守河湟之议,盖以趣种朴于死,蕲合上意,以解其责尔。若胡氏之世大也,殆脱万人于水死,而阴德之所致与?


史的意思
史(拼音:shǐ),是汉语通用规范一级字。最早见于甲骨文。本义是做事,引申义是史官,佐吏、历史、史籍、文辞等。史的组词:史书、史前、历史、野史、诗史、太史、通史、女史、史乘、史无前例、名垂青史。造句:1、据唐科长介绍,从史料及大佛近代维修资料中得知,此洞长约1米,宽不到1米...

史怎么读
史的拼音:shǐ。史,现代汉语规范一级字(常用字),普通话读音为shǐ,最早见于甲骨文,在六书中属于会意字。“史”字基本含义为古代官职,如刺史;引申含义为古代掌管记载史事的官,如太史。在现代汉语中,“史”多用作名词,如史官。史组词:史诗、史书、历史、秘史、史前、通史、史实、史...

史字的意思 史是什么意思
◎ 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亦指记述、研究这些的文字和学科:历史。通史。断代史。近代史。世界史。文学史。史诗。史部(古代图书分类的一大部类,包括各类历史著作)。史坛。史评。史前(没有书面记录的远古)。史不绝书。◎ 古代掌管记载史事的官:太史。内史。◎ 古代官职:刺史。御...

史的拼音是什么?
史 拼音:[shǐ]部首:释义:1.历史:~学。近代~。世界~。有~以来。2.古代掌管记载史实的官。3.古代图书四部分类法(经史子集)中的第二类:~书。~部。4.姓。组词 史书 秘史 史前 历史 史官 修史 通史 史学 史实 别史 野史 青史 史料 史策 ...

史怎么读
“史”只有一个读音,读“shǐ”,无论是表示姓氏还是其他含义,都是念shǐ。史佚的远古祖先是高辛帝元妃姜嫄生后稷为周始祖,历至文王,文王生皇子伯邑考、伯邑考生佚。西周初年佚任太史令一职,辅佐武王克商,与周、召、太公共辅成王。一生为人严正,后人把他作为史官的楷模,并将他与太公、周公...

史字的演变过程
史字的演变过程如下:史”是会意字。甲骨文上部像捕捉禽兽的长柄网,下部是一只右手。金文与甲骨文的形体大致相同。小篆的形体承接金文而来。隶变后楷书写作“史”。《说文·史部》:“史,记事者也。从又持中;中,正也。凡史之属皆从史。”(史,记事的人。由“又”持握着“中”会意。中,是正...

“史”在姓氏中怎么读?
“史”只有一个读音,读“shǐ”,无论是表示姓氏还是其他含义,都是念shǐ。史佚的远古祖先是高辛帝元妃姜嫄生后稷为周始祖,历至文王,文王生皇子伯邑考、伯邑考生佚。西周初年佚任太史令一职,辅佐武王克商,与周、召、太公共辅成王。一生为人严正,后人把他作为史官的楷模,并将他与太公、周公...

史的拼音
词史[cí shǐ]谓以词曲写成的史书。 妓女的雅称。史阁[shǐ gé]即史馆。史氏记[shǐ shì jì]指史籍。闾史[lǘ shǐ]古代闾巷的小吏。创业史[chuàng yè shǐ]长篇小说。柳青作。出版于1960年、1977年、1979年。范史[fàn shǐ]《后汉书》的别称。因撰写者是南朝宋范晔,故有此称...

史的意思
“史”的本义是做事,又引申指史官。“史”的本义是做事,又引申指史官。如井侯簋:“王命‘图L’眔内史。”云梦秦简《秦律十八种》:“下吏能书者,勿敢从史之事。”引申指佐吏、历史、史籍、文辞等。“史”在商周时期又可用作人名。如《乙编》 5303:“今五月史有至? ”又可用作族名...

史字部首是什么?
史字的部首是:丨。“史” 字共有 5 画,笔画顺序为: 竖、横折、横 、撇、捺。史(拼音:shǐ),是汉语通用规范一级字。最早见于甲骨文。本义是做事,引申义是史官,佐吏、历史、史籍、文辞等。组词:史书 [shǐ shū]指古籍中专门记载历史的书,在四库分类之中就是史部。名垂青史 [...

茂港区18488804139: 《宋史卷三百一十八.列传第七十七》的翻译
辛蓉希舒: 内侍杨怀敏夜直禁中,而卫士为变

茂港区18488804139: 宋史卷三百一十八列传第七十七,张昪的文言文翻译 -
辛蓉希舒: 有人认为他是为了逃避事情,范仲淹在朝廷上说:“张昪哪里会是逃避事情的人?” 第二句最后一个字你打错了,原文是:“涣黜其功,谰讼恩多杀老稚,以撼忭.”意思是:刘涣废除了他的战功,诬陷告状说郭恩杀了很多老人小孩,用这个来撼动张忭“

茂港区18488804139: 《宋史卷三百一十八·列传第七十七》 -
辛蓉希舒: http://guoxue.baidu.com/page/cbcecab7/317.html

茂港区18488804139: 倘罪之,后之边臣,将不敢为先事之备矣.文言文翻译 -
辛蓉希舒: 出自宋史·卷三一八·列传第七十七 意思是 如果说你怪罪他的话,那么之后来任职的边防大臣,就再也不敢像这样做事前的防备工作了

茂港区18488804139: 宋史 苏轼列传 翻译 -
辛蓉希舒: 苏轼十岁时,父亲苏洵到四方游历求学,母亲程氏亲自教他读书.听有关古今成败的事,苏轼都能马上说出它们的要点.程氏读东汉《范滂传》,发出长长的叹息.苏轼问道:我如果做范滂,母亲会应允吗?程氏说:你都能做范滂,我反而不能...

茂港区18488804139: <<宋史*列传>>的译文 -
辛蓉希舒: 侯可字无可,是华州华阴人.年轻时风流倜傥放荡不羁,以讲义气自许.成年之后,全都改变以前的爱好,专心致志的学习.随计吏来到京城,怀里揣着筹来的用于赠别的银子出发了.等到回来,都散给了别的一同考科举的人,说:“这些钱,...

茂港区18488804139: 《宋史·列传第七十二·范纯仁》中“报至无及诶,吾当独任其责”的翻译 -
辛蓉希舒: 貌似是“报至无及矣,吾当独任其责” 翻译如下:等到有批复时就来不及了,我会独自承担这个责任

茂港区18488804139: 《宋史》 列传第七十三 范纯仁 的翻译 -
辛蓉希舒: 《宋史》 列传第七十三 范纯仁 白话翻译: 范纯仁,字尧夫,苏州吴县人.在他出生的那天晚上,他的母亲李氏梦见一小孩从月亮中坠下来,她以裙子接着,接而生下了范纯仁.范纯仁天资警悟,八岁就能讲解所学的书.因其父范仲淹...

茂港区18488804139: 杨时求学之后有什么作为,在《宋史•杨时传》中的程门立?
辛蓉希舒: 杨时一生精研理学,特别是他“倡道东南”,对闽中理学的兴起,建有筚路蓝缕之功,被后人尊为“闽学鼻祖”,他的哲学思想对后来的罗从彦、李侗、朱熹等人产生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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