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花眉岩轶事美文摘抄
作者&投稿：无殷 （若有异议请与网页底部的电邮联系）
难忘的“军BA”
近年来，贵州黔东南台盘乡的“村BA”格外火爆。与战友们聊起“村BA”，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在花眉岩渔村服役时如火如荼的基层舰连篮球运动——“军BA”。如果放在今天信息发达的网络时代，当年部队热火朝天的“军BA”场面，绝不亚于如今的“村BA”。
部队是最健康的最年轻的人最集中的地方。加之防险救生部队抢险救灾工作的特殊性，部队除了水面舰艇人员，还有潜水员、后勤保障人员。尤其是潜水员，须穿上近百公斤重潜水工作服下潜至几十米甚至上百米深水中独立作业，不但需要清醒的头脑、熟练的业务，更需要强悍的体魄、强健的体质。潜水员除了像飞行员一样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先天身体，更需要后天超强度的训练，以满足艰苦复杂水下特殊作业的身体需要。
驻地偏僻，官兵们除了沿着海边小路跑步、单双杠、游泳、玩石锁、练武术之外，打篮球无疑成了最热门的健身运动。基层舰连的“军BA”也就应运而生。然而，整个团大队上千名官兵，可使用的篮球场却只有“三个半”。三个篮球场是标准的篮球场，沿山坡而建，可以打全场篮球。那半个篮球场则是码头边一小块平地浇筑了水泥，树了一个篮球架，方便水兵们过过球瘾。部队的安排，上下午往往都是操枪弄炮全员训练，早晨晚上则安排打篮球等体能锻炼。
每当夜幕降临，整个渔村几乎沸腾了。灯光球场上座无虚席，打篮球的队伍一支又一支，官兵们不是在打篮球，就是准备打篮球。看篮球比赛的人也是里三层外三层，既有部队官兵，也有家属孩子，更有渔村群众。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指挥声、吆喝声、加油声、欢笑声、指责声、吹哨声，此起彼伏，响彻渔村上空。那阵势，除了缺少一些广告宣传、专业营运、热身表演、电视直播，简直可以与“村BA”媲美。
因为球场少，“三个半”篮球场同时最多也只能上几十名官兵。除了正规比赛需提前告知打招呼外，其他时间几乎靠“抢”为主。谁先“抢”到就安排谁打球。于是乎，几个中队文书通信员，就多了这项“抢”篮球场光荣艰巨的任务。早早地吃了晚饭，早早地抱上一只篮球，在球场上投篮，以示其 “抢”到了“地盘”。如此这般，几乎已成惯例。有时，打篮球的人实在太多，只好采取半场淘汰制，三人与三人比赛，谁先进三个或五个球就淘汰对方。因为人多球少，场地又小，有的战友上场还没有摸到球，就被莫名其妙淘汰坐了冷板凳。不过，战友们也习以为常，乐此不疲。
其实，“军BA”篮球运动不仅仅是一项体育运动，更是促进官兵团结，增进战友情谊，加强相互配合，增强集体荣誉感的一项重要活动。用现在时髦的话叫“团建”。篮球场上，没有官兵之别，没有上下级之分，追求的就是团结配合，发挥集体力量的作用。不少领导发现，通过篮球比赛篮球运动，战士们更听从指挥服从管理了，相互之间配合意识也明显增强，不但工作上精神抖擞精神振奋，而且平时也更容易沟通交流，更通情达理了，尝到了篮球运动的“甜头”。
为了确保基层舰连“军AB”活动规范健康发展，上级部门还专门与地方单位共同开展国家级篮球裁判员培训考证工作。尽管部队驻地偏僻，但是基本上每个中队都有一至两名持证的国家级篮球裁判员。他们除了忙部队的“军BA”赛事，也成为当时颇受欢迎的军地两用人才。
泥泞的“南京路”
聊起驻地，自然会聊起部队驻地的“南京路”。“南京路”，其实只是一条营区通往渔村崎岖不平的山路。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满是泥泞。本来就是人烟稀少人迹罕至的小渔村，因为这条路上走的人相对多一些，所以给它起了一个“南京路”的雅号。来自五湖四海的官兵，尽管驻扎在偏僻小渔村，但是心目中仍然对繁华喧嚣的大都市充满着憧憬和向往。
部队有一个随军家属上班的军人服务社，只在工作日白天供应一些信纸信封胶水邮票以及油盐酱醋、零食小吃等简单日常生活用品。到了晚上，官兵们唯一的消费场所，就是一个被称作“老板娘”的渔村妇女开的小店了。官兵们也不知道这个五六十岁整天笑呵呵的“老板娘”姓什么叫什么，“老板娘”所开的小店，既没有店名，也没有店面，只是在家里堂屋中摆了一个小小的货架，摆放了一些香烟瓜子酒水和牙膏牙刷等日用品而已。军人服务社与“老板娘”开的小店相距不足百米，都在半山腰，连接这两个小店的这段路，就是所谓的“南京路”了。这一军一民两个小店，不但起着不可忽视的“互补”作用，更给战友们购物多了一个选择。战友们猜想，这取名“南京路”的应该是一名上海兵或在上海新兵训练的战友，肯定到过上海繁华热闹的南京路，才把这冷冷清清的小路幽默地冠以“南京路”之名。
部队规定，一般不能随意去渔村或小店串门或玩耍，防止影响渔村群众日常生活。只有工作需要或有购买生活用品等实际需求，才能请假去渔村小店购物、办事。于是乎，出现在南京路上最多的是穿着工作服的炊事员。烧菜的油盐酱醋用完了，军人服务社又没现货或关门了，就一溜烟跑到渔村“老板娘”小店去买。当然，也有战友在营区及周边散步，偶尔走进渔村，买上几包花生米、瓜子解馋。但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遇到领导、纠察盘问。因为大队部近在咫尺，“南京路”就在大队领导和机关干部、各类值班人员的众目睽睽之下。走在“南京路”上最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要数临时来队探亲的家属了。她们带着孩子，三三两两去渔村及小店“客溜”一圈，也是常有的事。
在渔村“南京路”上，还有一所被称为“南京路附小”的花眉岩小学。与其说是一所小学，不如说是一排平房来得更贴切。小学只有一名老师和十多个学生，大部分是部队随军的孩子。学生年龄不一，年级也不同，都由一名老师执教。部队专门配了辅导员。老师也住在部队家属楼，有时还要承担晚上的家教任务。数十年后，我还见过这些从“南京路附小”毕业的部队孩子。他们有的参军后从部队转业到了地方工作，有的在地方政府部门上班，也有的自己做生意做买卖。每每聊起渔村“南京路附小”的学习生活，他们总是滔滔不绝兴高采烈，充满着怀念，充满着回忆。军人的奉献岂止在战场，军人的奉献何止是本人，军人的奉献是军人的整个家庭。每当看到他们的成长进步，我都会想起他们孩提时代曾经走过的“南京路”，想起他们学生时代曾经上过的“南京路附小”，以及跟随他们父母驻守偏僻渔村的日子。
神秘的“螃蟹道”
菊花黄时蟹正肥。每当金秋时节，我和战友们总会想起在驻地花眉岩渔村偶然寻得的“螃蟹道”，以及它给我们带来的捉螃蟹、吃螃蟹的快乐。
这条神秘的“螃蟹道”，其实是部队仓库底下一条长达二十多米的暗沟。水沟足有一米多宽，一人多高。不知什么缘故，在这条暗沟里栖息的螃蟹特别多，而在九十月份深夜潮水退去之后则更多。一次，我和几个战友打着手电去沟里，不费吹灰之力，竟捉回了七八斤螃蟹。不过，更奇怪的是，在这傍山依海的暗沟里，捉到的竟然都是青一色的淡水螃蟹，就是我们常说的大闸蟹。这实在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谜，也为这条名不见经传的暗沟披上了一条神秘的面纱。
后来，我们终于解开了这条神秘“螃蟹道”的奥秘。原来，这条暗沟的上游就是几十户人家的渔村。渔民们经常在上游的溪沟里淘米、洗菜和洗涤各种鱼、肉。渔民们爱吃鱼，鱼的内脏、肉的浮油和菜叶子等，无疑成了螃蟹不可多得的美食。
溪沟两旁都是鳞次栉比的层层梯田水池，那些大小不一的洞穴都是螃蟹的栖身之所。在溪流与暗沟的连接处，有一个两米多高光滑的水泥斜坡。暗沟的另一端则连着大海。就是这个光滑的斜坡，成为大闸蟹们的“滑铁卢”。只要滑下这个斜坡，就不可能再爬回它们原来寄居的洞穴。等待这些螃蟹的，必然是束手就擒的命运。由于这个独特的自然环境，加之水沟常年细水长流，冬暖夏凉，气候适宜，所以，这二十多米长的暗沟成了螃蟹频繁出入，寻觅食物的理想场所。
每当夜幕降临，螃蟹们就借着暮色的掩护，成群结队地从溪沟两旁的洞穴里爬出来，悄悄地进入水沟，顺流而下，悠哉游哉，毫无顾忌地爬入斜坡，溜进暗沟。然而，这些平时横行惯了的家伙哪里知道，这一失足将成千古恨，会以束手就擒作为代价!
涨潮了。整条水沟都被苦涩的海水淹没了。这些平时生活在淡水里骄生惯养的螃蟹，哪里经受得起又苦又涩海水的浸泡，不长时间，它们就伏在沟底石缝里苟延残喘了。
潮退了。可是，一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边是高不可攀光溜溜的斜坡，这些螃蟹只有坐以待毙。每年九十月份，到沟里下仔、繁殖的螃蟹特别多。这个季节抓的螃蟹也特别多。而驻地渔民只吃海鲜海蟹，对这些淡水螃蟹根本不屑一顾，看都懒得看，所以，也一直没有关注这条神秘的“螃蟹道”，一直没有去抓这些螃蟹。
每次捉回螃蟹，我们这些识货的江南水兵总要设起螃蟹宴，海吃海喝一番。这条神秘的“螃蟹道”，也就成了为数不多知道底细几个战友的“美食供应线”。
丰盛的“野菜宴”
民以食为天。聊起部队，总会聊起当时的一日三餐、每周会餐、周末聚餐，总会聊起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野菜宴”。
阳春三月，是各种野菜应时的季节。每当此时，我们总会利用周末时间，不失时机地采挖野菜，既品尝它们的独特风味，也为聚餐解馋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虽然入伍前吃过野菜，但对于野菜并没有特别的嗜好。一次翻阅杂志，看到一篇题为《江南野菜种种》的文章，文中介绍的野菜，在渔村绿油油的山坡上，可谓遍地都是。于是乎，我们几个战友一商量，准备在周末搞一个“野菜宴”，尝一尝各种野菜的风味。
我们准备了剪刀、小锄头、菜篮子等，走出营区，沿着山坡上崎岖的小路，满山遍野地寻找。还一边翻书，一边仔细辨认，确保正确无误。那是荠菜，有浓郁的香味;那是马兰头，须细心地用剪刀一株株地剪;地耳长在路边，其状酷似黑木耳，俗称地踏菰;还有茵陈、野葱、野蘑菇等等。一个上午过去了，我们采集到的野菜竟然有八九个品种，而且数量可观。午后，我们五六人又一起动手，把这些野菜进行分类搭配，并按照书上的介绍，进行烹饪、制作。把荠菜过水剁烂与瘦肉拌匀包饺子，那清澈的香味实在令人垂涎;凉拌马兰头，清香四溢，使胃口顿开，食欲大增;还有冰糖炖地耳、野葱炒肉片、茵陈糯米饼、野菇炒三鲜等，满满的一大桌。难怪有人从门口路过，都要探头看一下，有的更是迫不及待地进来夹上一筷，先尝为快。
“野菜不但风味独特，而且还有药用价值。”围着餐桌，我现炒现卖地讲解起来：“马兰头含蛋白质、维生素C，能清热止血，有抗菌消炎作用……”，由于我只顾唠叨，下筷速度慢了一点，谁知在座的各位默不作声，筷来叉往，盘中的野菜犹如大海退潮一般，很快就露出了盘底。看来野菜的确别有风味!
从此以后，每年春天，我们都会去采挖野菜，每年都会举办几次丰盛的“野菜宴”。即使工作调动离开了闽东渔村，春天的时候，也总喜欢到郊区去挖野菜，到菜市场里买点荠菜、马兰头等，尝尝野菜的味道，回忆一下当年渔村的军营生活。
快乐的“人鱼赛跑”
战友之间聊天，总会聊一些开心的话题。当我聊起“人鱼赛跑”的事，竟然还有好几个战友也遇到过。
到部队后，我养成了一个早起的习惯，即使节假日也从不懒床。早起的习惯，最大的好处是能够看到不同的风景，能够看到更多的风景。在偏僻的花眉岩渔村驻守的岁月里，难忘的不仅是那山清水秀安静的环境，更难忘的是那一次次快乐有趣的“人鱼赛跑”。
我喜欢走出营区，沿着海边小路晨跑。节假日跑得远一些，早操以后跑得近一些。有好几次跑步，我总会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海里总会传来一声声有节奏的粗粗的喘气声，像是人在喘着粗气，令人汗毛林立、毛骨悚然。停下脚步，再仔细看看，原来是离岸边不远的海里，有几头白乎乎的海豚，正与我同向而行，游向上游，那欢快的身影，好像是在跟我赛跑似的。它们一会儿扎进海里，一会儿跃出海面，明显是在嬉戏追逐，样子好不开心。跃出海面时，总会重重地喷出一股水柱，又好像是在喘着粗气。
我也不忍心打扰这些可爱的海豚，影响它们的海上活动。于是，放慢了步速，调整了步态，一边观赏它们矫健的泳姿，一边悄悄地跟着它们继续跑步。可爱的海豚也好像颇通情理，一次次地跃起，一次次地喷水，竭力地配合我晨跑，也似乎是在与我比赛。直至到了一个大大的海湾拐弯处，我终于没有追上它们的步伐，只好目送它们继续向上游游去。粗粗估计了一下距离，我竟然与海豚赛跑了五六公里路。
后来的早晨跑步锻炼中，我总会留意有没有与我一起跑步的海豚。无巧不成书。偶有几次，还真遇上了同向而游的海豚。遇到了这些不速之客，心里总有莫名地兴奋，也总希望没有打扰到它们。一边跑步，一边观赏此起彼伏的海豚“表演”，无疑给单调乏味的跑步运动增添了无穷的乐趣，几公里行程一晃而过。时至今日，我都在想，这样的海豚“表演”，即使在海洋馆里也是难以看到、欣赏到的。
从渔民口中得知，这种白色海豚，当地俗称“港猪”“港鱼”，圆滚滚的身态足有二三百斤重。海豚记忆力极强，活动敏捷，常常几只到上百只成群活动，群游海面，追逐渔船。因为眷恋性、记忆力强，海豚一般总会在某个时间成群结队地出现在某个海域。渔民还告诉我，海豚向港内上游活动，说明外海风浪较大;如果向下游活动，说明外海风平浪静。海豚也被称为“气象鱼”，渔民们常常由此判断出海与返港。
难忘的青春岁月，难忘的第二故乡，难忘的军旅轶事……
2023年8月20日写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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