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四老姥爷：大家出身，大师风范……

~ 四老姥爷：大家出身，大师风范……

因为外祖母，有必要记叙一位老人。

依照外祖母与这位老人的关系，我应尊称他老人家：四老姥爷。

听母亲说，外祖母在忻县中学读过书。我想，应该与四老姥爷在忻县中学任教有关。

母亲还说，我小时候，四老姥爷对我异常疼爱，也异常喜欢。每次见到我，总是抱着不放……这就给我一个“暗示”：做这样受人尊敬、爱戴的人。

其中原因：母亲生下大妹，只好将我寄送在外祖母家。在我记忆中，外祖母经常带我到她娘家（直道沟村，在我村西北方向，相距约十华里）。

有关四老姥爷的学问，我听到的“零星记忆”是：（四老姥爷）早年毕业于北平大学，是梁启超担任校长时最后一批学生。原先学物理，后因身体状况，改为地质，毕业后回忻县教书。抗日战争爆发后，又辗转到陕西渭南、汉中一带，继续从事教育事业。他老人家培养出来的学生，后来都是国家部级领导，如霍士廉、田波、王杰等。

《香蒲草的记忆》初版后，我曾赠文明舅舅一本样书，乞求教正。文明舅舅与四老姥爷同居一村，对四老姥爷尤为敬重，相对于我，也比较熟悉。

据文明舅舅记忆：（四老姥爷）性温和，人儒雅，谈吐随和不拖沓，有教授风范，为忻县名人。家为殷富，雇武术教头，护院兼教拳。上学很刻苦，据他谦言人很笨，二十多岁才考入北平大学。戴近视眼镜，再配放大镜，方能读书看报。毛笔字写得相当漂亮，力透纸背，尤其是隶书，有《曹全碑》风格。

2011年10月14日。秋高气爽。

在忻府区档案馆，查到四老姥爷五十七岁时，亲笔撰写的一份自传。洋洋洒洒十多页，详细记录了他老人家的一生。自传为毛笔书写，用笔精到，面貌丰富。气贯意连，活泼灵动。筋骨龙健，风神洒脱。字里行间，可见草情隶韵。格调高而不俗，有唐宋遗风。字形古拙成法，有大家风骨。

由自传可知，四老姥爷名讳李均，字子平，1898年1月9日（农历是1897年腊月十七）出生，山西忻县第八区直道沟村人，可知当时庄磨镇为忻县“第八区”，祖籍并非直道沟村：“十世祖李文龙由依堤南沟村移居”至此。四老姥爷为“十六世祖”，“曾祖李子广、李子英同分祖业，各得山坡地八十余亩。据说老人（曾祖李子广）特别勤苦，年年长盛。祖父李旺德继承祖业，（祖父）无兄无弟，父亲也是独生……姐姐一人，婚后生一男。大哥李堉（读音yù）、三哥李境，在家务农。二哥李培，早年病故，五弟少亡。”

下面实录四老姥爷简历，备后人查阅：

1903年至1909年，入私塾读书。

1910年，在（忻县）城内福音堂培真小学读书。

1913年，考入忻县县立高等小学校（即忻县第一完全小学校）。

1916年7月，考入忻县县立中学校（即山西省忻县中学校）第八班。

1920年夏，考入国立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即现在的北京师范大学）。

1925年7月，随团参观考察日本大学、中小学教育。同年，任河南舞阳县立初级中学校务主任兼教员。

1926年3月，任绥远省私立五族学院（由爱国将领、著名民主人士冯玉祥先生创办）舍监兼教员。

1927年7月，任忻县县立中学校博物教员。时任校长卢联玺（忻县解原村人，字玉亭，山西大学工科毕业）。

1928年7月，任代县省立第五师范学校教务主任兼教员。

1929年1月，任察哈尔宣化省立第二师范学校生物教员。

1929年6月，受忻县县立中学校长范静山邀请，任忻县中学教导主任兼教员。

1938年1月，参加国民政府教育部中小学教师服务团（后更名为：国民政府教育部战区中小学教师甘肃服务团）。同年5月，任甘肃中学生物教员。

1939年10月，经甘肃中学校长李赞亭推荐，任第一分部部主任兼教员。

1941年2月15日，任河南洛阳国民政府中央银行分行办事员。

1943年10月，任国民政府教育部“洛阳进修班”劳动生产组设计股长。后与国民政府国立二十二中学合并，更名为“第一战时中学校”，国民政府教育部派马元材任校长。

1945年7月，任北平私立文治中学教务主任。校长郁士元，兼任西北大学教授。西北大学迁移西安后，兼任代校长。

1946年6月，任陕西省立汉中师范学校生物教员。校长张遥青。

1950年9月，任忻县一完小任副校长。

1951年9月，任忻县县立中学生物教员。

1977年辞世。

从四老姥爷的自传，可知我的“零星记忆”有误：他老人家并非“毕业于北平大学”，而是1920年夏，考入现在的北京师范大学。大学毕业后，还出国参观考察过日本学校。百度“国立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可知时任校长是：陈宝泉、邓萃英、李建勋、范源濂、张贻惠五位老先生，里面没有梁启超名字。

还有，从四老姥爷教学时间的变化，可知“中华民国”时期，要多乱，有多乱。准确的说法是：中国历史上大动荡、大转变时期。

四老姥爷有一女两男：女儿名叫李芳灯（取其音），我叫芳灯老姨姨，现居庄磨镇。两男分别是：李金田，李玉田，我都是叫老舅舅的。

金田老舅舅我见过，1929年4月21日（农历三月十二）出生，世居直道沟村，后随女移居向阳村，2003年4月11日（农历三月初十）下世。

玉田老舅舅原在内蒙包头工作，1981年调回忻州铁路学校任校长。1985年我从吕梁调回忻州，就是玉田老舅舅和二怀舅舅说了一句话的事情。据外祖母记忆，他俩从小朋友，小时候一起玩耍，后来同时参加革命，一起走上领导岗位，所谓的认识和追求，自然非同寻常。

那是1985年春节后的一天，外祖母和母亲带我进城给玉田老舅舅拜年。拜年是借口，目的是让他老人家帮我调动工作。那时的人事调动，相对现在来说，不太费事，但对于没关系的人，也非常困难。事后没几天，我接到商调函，1985年5月28日正式调回忻州。出于知恩图报，也因为他老人家与祖父相似的原因，每年春节，我都要看望老人，老人说话的口气、语气，跟祖父没什么两样。听老人说话，你会心无杂念，全身放松，心情舒畅是一回事情，受益匪浅才是你说不出的感受。最近几年，我因工作因素，也因生计原因，几乎没有走动，偶尔想起老人，心里除过内疚，还是内疚。

2005年正月，听二妹说起于洋（二妹女儿）工作，也说起玉田老舅舅的身体状况，我觉得再不去看望老人，真是我的罪过了。于是，我抽空去玉田老舅舅家，想不到老人在床上躺了四年之久：类风湿性关节炎，浑身疼痛难忍。我只能安慰老人好好养病，并祝他老人家早日康复。

附 1 ：北京师范大学简述

北京师范大学，前身为1902年创立的京师大学堂师范馆。1923年更名为北京师范大学，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所师范大学。在“五四”、“一二九”等爱国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以李大钊、鲁迅、梁启超、钱玄同、吴承仕、黎锦熙、陈垣、范文澜、侯外庐、黄现璠、白寿彝、钟敬文、启功等名师，先后在这里弘文励教，形成“爱国进步、诚信质朴、求真创新、为人师表”的优良传统和“学为人师、行为世范”的校训，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等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

附 2 ：范静山先生小传

范静山（1897—1948年），名怀仁，字静山，忻县奇村人。少聪敏好学，尤工数学，后考入北平高等师范理化系。1929年任忻县中学校长，1944年任山西省雁门道立农科职业学校校长（后更名“山西省立忻县农业职业学校”），1948年12月病逝，终年51岁。

任忻中校长时，云集四方良师：生物（李子平、姚长梓），国文（杨沛然、任子承、郭玉武、贺凯、杨向之），数学（和国清、贾继山、范子瑜），理化（解铭山、武光杰），英文（张星文、郭光轩、叶廷生），史地（乔云章、肖藩）……1931年，开除霍志道（即霍士廉）等八名学生，为应付当局“不得已”（霍士廉语）。

附 3 ：李赞亭先生小传及其它

李赞亭（1902—1978年），原名李瓖，甘肃天水市人，爱国进步民主人士。1926年毕业于国立北京艺术专门学校，曾南下广州，接受民主革命思想。1939年为天水国立五中校长，1943年为天水师范学校校长。任职期间，推行科学民主治校方针，兢兢业业办学，保护进步青年，多次营救进步学生，备受社会各界和广大师生钦佩和敬仰。

解放后，选为甘肃省第一、二界各界人民代表大会代表，被西北军政委员会任命为天水市副市长兼天水市第三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即现在的政协）第一副主席，天水市民革党员小组组长、民革天水市支部筹委会第一召集人。1958年退职回乡，1978年逝世。

李赞亭父亲，李天煦（1886—1929年），清末著名教育家，字欣之，号赤峪山人。1914年，任亦渭学堂校长。极力推行新学，大胆改革，编纂《天水乡土教材》12卷。

附 4 ：马元材先生小传

马元材（1896—1984年），字若村，号非百，湖南隆回县永固镇（今荷田乡长鄄村）人，著名秦史专家、考古学家、教育家。先后在北京大学、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河南大学任教，曾任河南大学训导长、河南省政府秘书长。著《管子轻重篇新诠》、《秦集史》、《桑弘羊年谱》、《秦始皇帝集传》、《秦史纲要》、《盐铁论简注》等。

途经长沙时，在蔡和森家中住两个月，与毛泽东相识。北大毕业后，任黄埔军校入伍生部少校历史教官、政治教官，兼中国妇女运动讲习所中国革命史教员。在河南中山大学任教期间，创办《河南政治月刊》，营救邓拓等共产党员。1935年，教育部派他接管洛阳进修班，向学生宣讲抗日救国，培养了一批抗战青年。

解放后，任中国历史博物馆设计员兼办公室主任。1957年，调中华书局哲学组从事编辑工作。上世纪五十年代，毛泽东请吴晗讲明史，请马元材讲秦史。1984年，在北京逝世，享年八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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