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2】

~ 周童生【2】

      不知不觉的到了正月二十开馆这一天，昨天跟和尚一起把庵里还有馆舍都打扫干净，周进早早的起来准备迎接孩子们开馆，不管这么样，开馆第一天都有点仪式感觉，虽然周进教书也教了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开馆，多少也是有点小紧张。一切都准备妥当，周进站在门口望去，只见申祥浦和薛家集的众人带着十几个孩童在哪快步地走来，周进整理了一下衣冠，走了过去迎接众人，没有一会功夫孩童便跑到了庵门口，申祥浦也加紧脚步走了过来！

      周进站在庵门口见众人过来都拱手作揖，一番叙述之后，周进把孩童带到了庵后面的馆里准备接受孩童们的拜师礼了！周进端坐在讲台上众孩童跪着给周进磕了三个头，叫了一声先生好！这拜拜师礼算是成了！周进叫孩童起来，申祥浦和众人也就相继回去了。周进也开始给孩童识字开蒙，可或许是因为孩童年龄小，或是顽皮，孩童嬉笑吵闹不得了。课没有上多久周先生便让孩童休息一下，这休息时间更是不得了，有踢球戏水的，还有上房揭瓦片的，摔跤打架的。没有办法这周进也的耐着性子，想着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一点。

    时间一天天的过着，孩子还是老样子，周进也是习惯了，但有些孩童确实也是笨得像牛一般，这都快两个月了，有的孩童连自己的名字还认不全，更不要说写了，周进摇头叹息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时间过得真快，周进在这开课也已近两个多月了，天气逐渐暖和了，河边有几株桃树柳树，红红绿绿的开满鲜花，照映和河水两岸格外的好看。这天馆里放假，孩童休息，周进吃过午饭，开门到外面去散一下心，看看这河两岸的美丽如画的风景，刚看得入神，不觉被雨水给打醒了，抬头一看，只见蒙蒙的细雨从天空落下，把这两岸的风景映出一个神仙般的境界来。周进正要再次品味着这细雨和这如画一般的风景时，雨越下越大，周进正要返回屋里，却看见一条船冒雨朝这边开来，等船靠近些，看着那船很小，又是一个用芦席做的棚顶，特别怕雨，船上坐着三个人，一主人带两个仆人，船尾放着一担食盒。没过多久，船靠岸三人也上了岸，周进看那年轻主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很头上戴着一顶方巾，身上穿着蓝色的绸缎长褂，脚上是一双粉底皂靴，留着长长的胡须。到门口开见周进举了举手，径直走进学堂，说道：这是个学堂啊！周进跟着进来向那人作了个揖，那人也作揖还个理笑道：‘想必你就是先生了。’周进答道：正是。

     这里原本有个和尚，今天这么不见他呢？那人还没有说完，只见和尚快步从里面走出来说道：我在里面听到声音，感觉熟悉得很你，原来是王大爷！来，快请坐，我给您泡茶去！说完对周进说道：周先生，这位是前科新中的王老爷，您陪她坐会，聊聊天，我去泡壶茶去。一会就来。那王举人跟着庵里也就跟在自己家里差不多，一点也不客气的，随手拿起一把椅子就坐到上坐了，周进也坐下陪着他。王举人说道：这位先生贵姓啊？周进知道他是举人，周进不曾有过功名，便有些羞涩自称道：晚生姓周名进，今年刚来此地开馆。王举人道：你去年在那里开馆教书？周进答道：去年是在县里班头顾老爹家，在他家教了三年了，去年他小儿子中了秀才后，我就辞了馆，刚好夏总甲叫我到这薛佳集来给这些孩童开蒙，我便来了。

     王举人听着有些诧异，你就是顾二哥家那个教书的先生吗？周进问道：你认识我的老东家，顾老爹？王举人笑道：何止认识，他以前在我手下当差，后来我们还要几个人一起结拜成兄弟了！周进惊讶说道：‘原来顾老爹常说的王举人就是你啊，我在顾老爹家教书的时候顾老爹拿过几篇文章给我看，说是他的结义兄弟所写，有两篇文章写得真是精彩，王举人被周进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故作谦虚姿态地说道：‘其实那文章不是我写的，’周进很奇怪，说道：那是谁写的？王举人说道也可以说是我也不是？你听我讲你听；初九那天是考试的头场，考试考了好久，我还没有写一点点，我自己也很疑惑，我平时写文章思如泉涌，下笔如风的，今天怎么写不错来呢？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我竟然趴在案板上打起盹来，睡着了。忽然我眼前出来了五个青脸的人，条进我的考舍，中间的那个人手里拿着一只大笔上前在我头上点了几下，接着，一个戴着纱帽穿着红袍金带的人也走上前来，在我的肩膀上拍了几下，说道：王公请作答！我被吓了一跳，惊得满身都是汗，转头一看手里还拿着笔，转头在一想便觉得思绪如泉涌，一口气写完了！写完后我在想着贡院里肯定有鬼神的。后来考中以后我曾把这话跟主考大人说过，主考大人笑着说道：你就该有这状元之福啊。

     周进这才听明白了这王举人是在变着法儿地炫耀自己呢？这时候和尚刚好热气腾腾端着茶出来了，对着王举人说道：久等了，刚才厨房里没有水，我打水去来了！说着把一杯茶递到王举人身边，他的两个随从站在身后，王举人示意他们也坐下喝茶，周进看到和尚来了说道，王老爷，我忽然想到还一些孩童的作业不曾批，我先去忙了，王举人笑道：先生请便！王举人看着外面的天也差不多黑了，雨还是没有停，于是对和尚说，今晚估计要麻烦你了，要在你这庵了借宿一宿了，和尚说道，不妨事。于是王举人吩咐随从把船上的食盒拿下来，叫和尚烧火做饭。你想着王举人这是哪里来还带着食盒。原来王举人今天是出门给亲人上坟去了，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遇着下雨，偏偏划到这庵附近，于是便想到这里避一下雨，可这雨一直下不，没有停的势头了。

      随从帮着和尚在烧火做饭，王举人无事可做，不知不觉地走到周进的房间，周进一心只在看学生写的作业，没有注意王举人进来！周进手里正拿着一个名叫荀玫的些的作业时！王举人看到这名字惊讶地说道：这孩童几岁了！周进被他下来一跳，是王老爷啊！你何时进来的！王举人又问道：这孩童有几岁了？周进奇怪的说道：只有七岁！王老爷你问这个做什么？王举人不理会，接着问：是今年才开的蒙，这名字是你给取的吗么？周进一脸的茫然，心里一百个问号，不过他现在要先回答了王举人的问题后才好去问他。

      是今年开的蒙，他名字不是我取的，是他父亲托镇上高考上秀的梅相公去的，因为梅相公名叫‘玖’，也替他起一个带王字旁的名字，图个吉兆，将来也同他一样。王举人听完哈哈地笑了起来。

      周进反问道：王老爷为何发笑！王举人说道：先生你听我说来，今年正月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去考会试，考完后去看会试放榜，那榜上有我的名字那是不要说的！但是我还看到了那会试第三名也是汶县的，名字就叫做荀玫，我在想着汶县的举人我都认识的，没有一个叫荀玫的啊，谁知道这荀玫竟然是一个七岁刚开蒙的孩童！难道日后会试我还要同他同榜不成，说完又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完接着说道：可见这梦是不准的！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的！想要考取功名还是靠的是真才实学。

     周进连忙说说道：其实梦还是有准的，前些天，就是那个给孩子取名名字的梅相公，他也是正月做了一个梦，说一个太阳落到他的头上，结果他就真中了。王举人反驳道：这个就更不可信了，像他考了个秀才就太阳落到他头上，那我考试举人不是要天都要压到我身上了吗？周进也不说话了！忽然听到和尚正在唤着王举人吃饭。不知不觉闲聊了好一会了！

      王举人从后门一起进到庵里，只见和尚同随从端出鸡鸭，鱼肉，满满的一桌。王举人也不叫周进一起吃，同随从一道吃饱和尚把碗筷收好，和尚又端着饭菜出来了，换了周进出来一起吃饭！两人一盘青菜和一盘黄豆，草草地吃完也收去碗筷。各自己吃好饭天色也不早了，都早早的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下了一晚上的雨，天气终于放晴了，王举人和随从早早的起来了，洗漱了一番，周进还没有起来，跟和尚打个招呼，便上船离去了。周进洗漱起船后看一地的鸡鸭骨头，鱼刺，瓜子壳，顿时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扫把，昏头昏脑地扫了一早上！气得不行！便把昨天他讲的和学生同榜的事情传了出去。

       周进编排这些话在薛家集传遍了，人都拿这件事当作笑话在说，见着荀玫也不叫名字了，都叫他荀进士，他的那些个亲戚听了也都去拍荀老爹的马屁了！说你现在应该叫荀老太爷了，荀老爹表面是客客气气的，心里气得直骂周进这样编排他的笑话。后来申祥浦背地里偷偷地对众人说：我前段时间碰到王举人，他说他哪里会讲这样的话，这是周进看人家荀老爹家里有钱，想巴结他的！图他的几个钱不是，我还听说，钱几天这荀老爹炒了好些菜，还有一些馒头送到庵了！而且不只一回呢！众人听都觉得周进人品不好，这薛家集的人都不大喜欢他了，周进在这薛家集呆的也不舒服，但是碍于夏总甲的情面，也就让他将就地教了一年，夏总甲也觉得这周进有些呆头呆脑不懂得人情世故，也就让薛家集的人把他辞了，另外找了个先生。

      周进了失业，也就断了生活的来源，生活过的很艰苦，有天塔的妹夫金有余来看他见着他这样，对他说：他大舅，你也不要怪我说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日子还想着考功名的事情，你先把自己养活了再说吧！不要老是待在家，没有书教你可以去干点别的营生，先解决你的温饱再说！周进有些不屑地说：我也不会干什么啊，我只会教书！

     金有余也是被周进气的半天说不出话，准备走人，突然嘴里说出一句，我过几天要到省城去进些货，缺一个记账的先生，你干不干，周进听了心想，反正呆在家也没事干，去哪也可以，跟他出去总有口饭吃吧，随即说道：我去，什么时候动身！金有余说道：去的时候来叫你！随即走了！

过了几天，金有余选了个好日子，叫上同伴带着周进就来到省城，在一家杂货铺行里住下来了！第一天来，周进没有什么事，就在街上闲逛，周到一家贡院门口，许多工匠都在修贡院，周进走到门口想进去看看，贡院里面是什么样子。刚想进去就被门口看门的用鞭子给打了出来！他呆呆地呆呆地站在贡院门口。许久都不愿离去。

      吃晚饭的时候，周进对金有余说：妹夫，今天我没事的时候经过贡院，真的很气派，我这一辈子恐怕是没有机会去里面考试了，如果能去里看看也能好，那我的心愿也了。金有余笑道：这个简单得很，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到了天明，进有余叫上同伴和周进一起来到贡院门口，金有余拿出一吊钱塞到开门的手里说道：官爷，我们今个都是没有考过功名的人，但是也想去里面看看，里面到底长什么样，也了我们这读书的心愿么。官爷拿了钱，叫了另一个看门小卒带着进去。等到了龙门下，看门的说道：金客人，你们现在进的门就是秀才相公走的！再往里面走就是两边的考舍了，他们跟着看门人往里走，走到一间考舍，说道，这便是天字号考舍了！周进一听是天字号考舍，不觉一声长叹，看见两块整齐的号板眼里一阵酸痛，有叹了一声便撞在了那号板上，已经不省人事了。

      众人看见周进这般模样，以为他是着了魔，金有余赶紧上前扶起周进，嘴里不停地叫着，他大舅，他大舅，众人道：莫不是此地阴气太重，找了魔怔，可以拿水灌他一灌，金有余队长看门小卒说：你能帮忙拿些水来么？看门急忙从门口拿来水，几个同伴帮忙扶着周进，金有余拿水直灌进周进的嘴里，周进喉咙里咯咯咯地响着，呃的一声，吐出一口稠痰，众人看见周进醒了说道：好了，没事了。众人便把周进扶了起来，周进起来，又想去撞号板，众人一把把他拉住，周进没有撞到，于是就一把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想一个孩童一般。

       众人都不知道这么回事，都劝说他不要哭，都劝不住，金有雨说道：你是不是疯了，好好的来贡院玩哭什么，你家又没有死人，周进也不理会他们，一个劲地一个劲地还是坐着哭，后面是越哭还越来劲，干脆是满地打滚的哭，哭得众人心里都觉得凄凄惨惨的。金有余看着这情景也不是办法，叫上同伴把他从贡院里给抬了出来，在贡院门口的一个茶棚里坐下了。出来后周进才慢慢的哭得没有那么伤心了，不过还是坐在那里擦鼻涕，抹眼泪，哼哼着不停，众人出来都很奇怪问道：‘周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为什么哭的如此伤心’，金有余说道：“你们有所不知，我这个舅兄本来不是个生意人，可是他都了几十年的书到头来连个秀才也没有考中，这些年靠着给人开蒙教书维持着衣食，今年又被主家给辞了，生活艰难，这不就跟着我来做生意，今天来到这贡院，可能是触景生情，想到自己的处境，不觉得伤心起来！

      众人听了明白周进为什么哭了，接着说道：我看周先生也是个胸中有学问的人，只是没有人赏识他的才能，金有余说道：就是有才能又怎么样？连秀才都不是，还想来这贡院考试不成。其中一个同伴说道：‘金老板只会做生意，这里面的事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实，不是秀才也可以考试，你花钱捐他个‘监生’，以监生的身份就可以进去考试了。你可以替你舅兄捐个，不就可以了！周进听到这那人这样说马上停住了哭声，进有余接着说：你说的办法也是可以的，不过，我这银子也是不够，我这舅兄更是穷的连吃饭都成问题，你们说我拿什么给他捐。几个同伴金有余犹豫了片刻，其中一个对众人说，我看周先生有些才能，我们几个不如一人出个几十两借给周先生，如果周先生不中，那这些银子我没有也不要周先生还了，我们做生意跑江湖的人，也不差那几十两银子，也就当教个朋友，如果中了，我们不是也跟着沾光不是！这样的好事，你们看怎么样？众人听了都齐声说道有什么不肯，就这样办！不知道周先生愿意不愿意。

     周进听得他们如此说，立马转哭为笑，连忙走了过来说道：这么会不愿意，如果真的可以这样，我周进就是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诸位的大恩，扑通一下跪地下给几位磕了几个头，众人连忙扶起周进，进有余也连忙致谢，闲聊了一会吃了几杯茶，一起都回到了杂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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