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研读205:萧何曹参传(一)

作者&投稿:杨桑 (若有异议请与网页底部的电邮联系)
~ 相国萧何(公元前257年~公元前193年),沛县丰邑人。他通晓法律文书,在县中无人能比,担任沛县县令手下主管文字工作的刀笔吏。

刘邦身为普通百姓时,萧何经常用自己的县吏身份保护刘邦。刘邦当了亭长后,萧何仍然时常帮助他。在刘邦被征调带队到咸阳服劳役时,他的同行小吏都送上三百钱,只有萧何一人奉送了五百钱。

秦朝派御史到泗水郡督察基层工作,萧何跟随御史的属官做事。他把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然后萧何担任了泗水郡卒史工作,在考核中名列第一。御史想要推荐萧何入朝为官,萧何一再推辞,最后没有成行。

刘邦起兵后自任沛公,萧何帮助他处理日常公务。刘邦兵进入咸阳后,众将都到朝廷府库中,争抢金帛财物后瓜分,只有萧何专门搜罗秦朝丞相御史的律令图书收藏起来。刘邦之所以能了解掌握天下的险关要塞、户口多少、民间疾苦和强弱之处,这都依赖于萧何搜罗的秦朝图书典籍。

开始时,诸侯相互之间事先有约定,先攻入函谷关并击败秦国的在其地封王。刘邦先行平安了秦地,项羽后到,想要起兵进攻刘邦,因为刘邦主动谢罪双方才罢兵。项羽随后一把火烧掉咸阳,他和范增谋划说:“巴、蜀道路艰险,可把秦朝的百姓全部迁徙前往蜀地。”于是对刘邦说:“蜀汉也是关中之地。”以这个借口封刘邦为汉王,随后三分关中的土地,把秦朝的三名降将封王以抗拒刘邦。

刘邦当时大怒,想要谋划进攻项羽,周勃、灌婴、樊哙都来规劝。最后萧何说:“虽然封王汉中处境很险恶,但还不是块死地吧?”刘邦反问:“那什么是死地呢?”萧何回答说:“现在我们军兵不如项羽多,肯定会百战百败,不死还有什么结果呢?《周书》中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论语》中说‘天汉’,这是称赞汉中很完美。能够屈尊于一人之下,而取信于万乘之上,说的是商汤和周武王。臣希望大王称王汉中,保养其百姓招纳贤人,随后收取巴、蜀之地,还军平定三秦,那样天下可图。”刘邦说:“好计。”

刘邦于是率部来到汉中,封萧何为丞相。萧何向刘邦推荐了韩信,刘邦任命韩信为大将军,韩信劝说刘邦率军向东平定三秦,其话记载在《韩信传》中。

萧何以丞相身份留守治理巴蜀,他派人发布公告安抚民众,给前方提供军需粮草。公元前205年,刘邦率领诸侯进攻楚军,萧何负责守卫关中,侍奉太子,治所在栎阳。萧何制定法律规章制度,设立宗庙社稷宫室县邑等事情,只要有时间就向刘邦奏报,等刘邦批准后才施行;如果来不及奏报,只好斟酌施行,但刘邦返回会一定再奏报。关中作为刘邦的大后方,萧何管理好百姓,为前方提供兵源粮草补给。刘邦曾经多次战败,扔掉自己的部队逃走,全都依赖于萧何在关中组织军力补充。正因为这样,所以刘邦全权托付萧何处理关中事务。

公元前204年,刘邦和项羽在京邑和索邑之间对峙,刘邦很反常地多次派人慰劳萧何。鲍生对萧何说:“大王在前线风餐露宿,他之所以派人来慰劳君相,这是因为他对君相起了疑心。我替君相谋划,不如派遣您的子孙兄弟中能够征战的都到前线听从调度,那样大王肯定会更加相信君相。”萧何听从其计,刘邦果然很高兴。

公元前202年,刘邦灭掉项羽后平定天下,论功进行封赏。群臣们都来争功,一年多时间都没有搞定。刘邦认为萧何功劳最大,封他为酂侯,所享受的食邑也最多。功臣都说:“臣我等披坚执锐,最多的经历百余战,少的也打了几十场,攻城掠地,功劳大小各不相同。但萧何却没有一丁点汗马功劳,最多也就是起草文书,发发议论。他没有战功,却反而居于臣等之上,这是因为什么?”

刘邦反问:“你们大家都知道怎么打猎吗?”群臣都回答:“知道。”刘邦又问:“你们知道猎狗吗?”群臣回答:“知道。”刘邦说:“在打猎追逐中,追杀兽兔的是猎狗,而发现踪迹指引的则是猎人。现在诸君能够捕得走兽,只是有功的猎狗罢了。至如萧何,他发出猎物的踪迹指示,是有功的猎人。况且诸君大多是独自来追随我,最多的不过一家三两人,但萧何却派出自己的宗族数十人追随我,他功不可没。”群臣这时才不敢再提反对意见。

列侯受封完毕后,群臣们再商议大臣们的位次。群臣们都说:“平阳侯曹参全身受伤七十多处,攻城掠地,功劳最多,应当位列第一。”刘邦已经在功劳大小这个问题上压制了群臣意见,所以在位次上也不好再提明确的反对意见,但还是在心中认为萧何应该位列第一。

关内侯鄂千秋进前说道:“群臣所说的都不对。曹参虽然有野战掠地之功,但这只能算是一时之事。我们主上和楚军相距整整五年时间,经常丢掉军队,部众逃散。只有萧何及时从关中调遣军兵进行补充。他往往不等主上发出诏令,在前线万分危险之时,关中的数万部众马上及时赶到。汉军和楚军在荥阳相持数年,军中粮食断绝,还是萧何从关中漕运来粮草,保证我军粮草充足。陛下虽然多次逃亡到山东,萧何每次都是保全关中之地等待陛下,这是真正的万世之功。现在就是缺少了曹参等百员战将,对汉朝又有什么缺失?汉朝得了这些人也不一定就能保全。大家怎么能以一日之功来相比万世之功呢!萧何应当位列第一,曹参第二。”刘邦说:“卿家你说得好。”刘邦传令萧何,专门赏赐带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刘邦说:“我听过推荐贤才的人应当受到重赏。萧何功劳虽高,经鄂君这一讲,道理才更清楚了。”刘邦根据鄂千秋原来所享受的关内侯食邑,加封他为安平侯。

在这天,刘邦把萧何父子兄弟十多人全部封赏,都享受食邑。专门增加萧何食邑两千户,这是因为当年刘邦率众到咸阳服劳役时,萧何专门多送给两百钱的缘故。

公元前196年,陈豨造反,刘邦率军到达邯郸。在平叛还没有结束时,有传言说淮阴侯韩信在关中谋反。吕皇后采用萧何的计谋,诛杀了韩信。刘邦听说韩信被诛,拜丞相萧何为相国,增加食邑五千户,命令一名都尉带领五百名军兵专门护卫萧何。

群臣都前来祝贺,只有召平前来哀悼。这召平是原秦朝东陵侯。秦朝灭亡后他成为普通百姓。因为生活贫困,靠在长安城东种瓜为生。他种植的瓜果格外甜美,当时的人们根据召平的名字称为“东陵瓜”。

召平对萧何说:“相国的祸事马上就要来到了。主上暴露在外,而君相在家守卫,你没有立下丝毫军功,主上却加封君相的封邑和护卫,这都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淮阴侯刚刚在关中谋反,主上这是开始怀疑你了啊,只是想先稳住你罢了。主上增加你的护卫,并不是对君相多么宠爱,而是随时准备抓捕你。我建议君相推辞所封不受,然后把家中私财捐献出去作为军资,那么主上肯定心中高兴。”

萧何听从召平之计,刘邦果然大喜。

公元前195年秋天,英布造反,刘邦率军平叛,期间多次派人询问相国萧何在家干什么。萧何因为刘邦身在军中,所以竭力安抚百姓百姓,拿出自己的全部资产援助前方部队,就像平定陈豨时一样。

有名宾客对萧何说:“君相将要很快被灭族了啊。现在君上位为相国,功劳第一,还能怎么增加封号?当年君相初入关中,很得百姓之心,已经十多年过去了,百姓都归附君相。君相做事仍然还是这样勤勉敬业,这就很不正常了。主上之所以经常询问君相所作所为,就是害怕君相在关中有所动作,那样他会腹背受敌。现在君相应该多置办田宅,贱买贵卖赚取钱财来玷污自己的名声。那样主上才会心安。”萧何采纳其计,刘邦果然又是大喜。

刘邦平定叛乱后返回长安,百姓遮住道路上书,都状告萧何强行贱买民间田宅数千万。刘邦到了后,萧何上前拜见。刘邦大笑道:“这都是相国做的利民好事!”刘邦把百姓告发萧何的书信全部扔给萧何,然后对他说:“你自己向百姓谢罪去吧。”

萧何趁机为百姓请求说:“长安地域狭窄,上林苑中有很多空地长期闲置。我请示让原来的百姓进入耕种,把收获的秸秆作为禽兽食物。”刘邦勃然大怒道:“相国你收取商人财物,所以才替他们请求抢夺我的上林苑!”下令把萧何逮捕交给廷尉,并且用镣铐拘禁起来。

过了几天后,王卫尉侍奉刘邦,他上前问:“相国犯了什么大罪,陛下要采取这种手段来对待他?”刘邦说:“我听说当年李斯担任秦始皇的相国,有善事归功自己的主人,有恶事自己承担起来。现在相国收受不法商人很多金钱,却反而来替百姓索要我的上林苑。这是向百姓取媚,所以我把他抓了起来。”

王卫尉说:“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如果确实有利于百姓,就积极向陛下请求,这本来就是真正的宰相做事,陛下为什么怀疑相国收受了商人钱财呢!况且陛下当年和楚军相持数年,以及陈豨和英布造反之时,都是陛下亲自率军出征。在那个时期,相国守卫关中,他只要有一丁点不臣的想法,那么关中就不再为陛下所有了。相国那时不积极为已谋利,现在有什么理由收受商人的钱财?当年的秦始皇正是因为听不到自己的过错才丢掉了天下,李斯所做本来就是过错,他又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呢。陛下怀疑宰相的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刘邦听完很不高兴,但还是在当天派使者持节赦免了萧何。经过这几天折腾,萧何明显见老,还是很恭谨地进入,赤脚步行谢罪。刘邦说:“算了我的大相国!相国为民请求苑林苑,我却不答应,我就是那当年的夏桀和殷纣,相国却是贤相。我之所以用重械拘禁相国,只是让天下百姓知道我的过错罢了。”

刘邦去世后,萧何继续侍奉汉惠帝。在萧何病重时,汉惠帝亲自过府探望病情。他问萧何:“君相百年之后,谁能接替君相?”萧何回答:“知臣莫过如主上。”汉惠帝问:“曹参怎样?”萧何叩头说道:“陛下说得太对了。臣我已经死而无恨了!”

萧何购置的田宅一定要选在偏僻穷困的地方,他的房舍也不修筑矮墙。他经常说:“如果我的后世贤良,那么就会学习我的节俭;如果后世不贤,也避免被有权有势的人家抢夺房产。”

公元前193年,萧何去世,谥号为文终侯,他的儿子萧禄继承爵位,萧禄没有子嗣,吕太后封萧何的夫人同为酂侯,萧何的小儿子萧延为筑阳侯。汉文帝元年,罢免了同的爵位,改封萧延为酂侯。萧延去世,他的儿子萧遣继承爵位,萧遣没有子嗣。汉文帝再封萧遣的弟弟萧则继承爵位,后来因为有罪被罢免。

公元前156年,汉景帝二年诏令御史:“已故的相国萧何,是高祖皇帝的大功臣,参与了汉朝争取天下的大事。现在他的后代绝灭,朕很怜悯他。可把武阳县两的千户封给萧何的孙子萧嘉为列侯。”萧嘉是萧则的弟弟。萧嘉去世后,他的儿子萧胜继承爵位,后来因有罪被罢免。

元狩年间,汉武帝下诏书给御史:“把邓地两千四百户封给萧何的曾孙萧庆为邓侯,特此布告天下,使天下明知朕报答萧相国的恩惠。”萧庆是萧则的儿子。他去世后,他的儿子萧寿成继承爵位,因为奉献给太常的牺牲太过瘦弱获罪被罢免。汉宣帝时期,诏令丞相御史查询萧相国后代尚存之人,结果找到其玄孙萧建世等十二人,下诏把郑县两千户封给萧建世为酆侯。萧世建传位到孙子萧获时,因指使奴仆杀人而以减死论罪。汉成帝时期,再封萧何玄孙的儿子、南县县长萧喜为酂侯。萧喜传位到曾孙,在王莽败灭后就灭绝了。

黄其军

        作于2021年9月11日(古历辛丑年八月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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