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读书笔记——人不能老站在阴影里

~ 1. 我是在江歌案中首次听说“罗生门”这个词（请原谅我的无知），出于好奇，我便在百度上进行了搜索，结果找到了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的小说《罗生门》。最近，我刚刚阅读完这本书。在此之前，我曾读过日本作家太宰治的《人间失格》，这两部作品都围绕人性展开，但我觉得芥川龙之介的写作手法比太宰治要出色得多，至少在阅读《罗生门》时，我没有感到像阅读《人间失格》那样的压抑感，因为《罗生门》的情节设计得非常精彩。
2. 我所阅读的这一版本的书中，共有七章，前六章是短篇小说，而最后一章《侏儒的话》则类似于木心的《云雀叫了一整天》乙辑中的短句。整本书读起来并不会感到枯燥乏味，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深深的阴郁感。在阅读之后，我常常在思考，作者究竟处于怎样的一种生活状态，才会以这样一种诡谲的故事方式，将人性中不好的一面呈现给读者。他就像是隐藏在人群中的一个隐形摄像头，将人们常人所不知的一面展现出来，并“剪辑”给大家看。但之后，要消化生活中如此多的“黑暗料理”，身心必须足够强悍才行。
3.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芥川龙之介在三十多岁时选择了自杀。我想，这或许是因为他太了解人性，活得太过清醒。就像他在最后一章《侏儒的话》中镇州悔所说的那样：“请不要让我成为英雄——不要让我产生做英雄的愿望，保佑毫无力量的我。”而“世界上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像他这样深刻地看清了人性的真相却又不想成为英雄的人，或许是不太可能再去热爱生活了。失去了这个，或许就丧失了活着的意义。这只是我一些粗浅的个人观点，真正自杀的原因不得而知。
4.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小说的内容。通篇读完后，有两篇故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分别是《罗生门》和《竹林中》。
5. 首先谈谈《罗生门》，我曾在百度上搜索了这个词的具体含义。在日文汉字中，它写作罗城门，最原始的意义是京城门，也就是小说中提到的那个堆满尸体的地方。在日本传说中，它指的是人间与地狱之间的门。故事中的家将在被主人赶出去后，在罗生门避雨。他开始为将来的生计发愁，并萌生了做强盗的想法，但尚且没有勇气。之后，他发现城门上有一个老妪在拔一具女尸头上的头发，这激发了他的嫉恶如仇心理，他开始审问老妪。当得知老妪此举是迫于生计，想用女尸的头发做假发卖钱时，他竟然因此而生出恶念，扒走了老妪的衣服，扬长而去。
6. 家将和老妪有一个共同点：都为生计发愁。但他们之间的不同之处在于，家将开始并没有因此作恶。是什么给了他作恶的勇气？恰恰是和他处于同种境地的老妪。这是一种可怕的心理学：别人尚且如此，我为何不可？别人因为怕饿死而作恶，我有何不可？这是一种在尚且有良知的情况下的自我安慰。很快，当将自己纠结的内心安慰好之后，良知便不复存在，他人的恶成全了自身的恶。这就完成了一次卑鄙的自我成全，一次见不得人却又堂而皇之的从众过程。
7. 罗生门，不仅仅是罗城门，而是家将从人间堕入地狱之门。
8. 我想，要避免“恶恶相传”，最好的办法就是看见作恶之人，就将他完全置于自己的敌对面，默念“他人即地狱。”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否则，和作恶之人一道，原本的你便不复存在了。萨特的存在主义或许可以如此理解。
9. 再谈谈《竹林中》，黑泽明的电影《罗生门》实际上是根据这则故事拍摄的。这则故事讲述了一名武士在被杀害后，捕快审问不同的人时，他们各自所持的说法不一，但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所说之辞都是对自身有利。最终，真相变得扑朔迷离。
10. 《竹林中》没有结局，故事讲完了也就结束了，没有向读者公布真相。因为这则故事的重点不在于此，“利己主义”才是这则故事的核。利己主义者在自我与他人的关系中，常常把自己放在道德生活的中心位置。如果这样做对自己没有消极后果，他们会自然地做不公正的事，并拒绝基本的道德原则。《竹林中》的被审问的武士和其妻子在陈述时都将对方，也就是自己的亲人置于一种极不仁义的境地甚至是置于死地。我想，这是利己主义者和自私的人的本质区别。自私的人不一定是不道德的，至少在面对关系良好的至亲时不会为了自己将对方置于敌对面，做出有违孝悌伦理之事。利己主义者不同，他们是不讲道德伦理的自私者。自私者择手段，利己主义者定是不择手段。
11. 剩下的几章也是非常耐人寻味的，尤其是尽是论点的《侏儒的话》那一章。他说的有些话或许我们可以理解，因为可能有过类似的感受。但有的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许这正是让芥川痛苦的地方，也是他超乎于人的地方，也正是我们幸运的地方。人不能站在阴影里太久，要像植物一样在光的时候迎着光进行光合作用，这样才活得健康一点。有时候，或许不必顿悟太多，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说难得糊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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