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22回原文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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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22回原文翻译~

当下宋江看了武松这表人物,心中甚喜。便问武松道:“二郎因何在此?”武松答道:“小弟在清河县,因酒后醉了,与本处机密相争,一时间怒起,只一拳打得那厮昏沉。小弟只道他死了,因此一迳地逃来,投奔大官人处躲灾避难。今日一年有余。后来打听得那厮却不曾死,救得活了。今欲正要回乡去寻哥哥。不想染患疾,不能够动身回去。却得宋江每日带挈他一处饮酒相陪,武松的前病都不发了。相伴宋江住了十数日,武松思乡,要回清河县看望哥哥。柴进、宋江两个,都留他再住几时。武松道:“小弟的哥哥多时不通信息,因此要去望他。”宋江道:“实是二郎要去,不敢苦留。如若得闲时,再来相会几时。”武松相谢了宋江。柴进取出些金银,送与武松。武松谢道:“实是多多相扰了大官人。”武松缚了包裹,拴了梢棒要行。柴进又治酒食送路。武松穿了一领新纳红袖袄,戴着个白范阳毡笠儿,背上包裹,提了哨棒,相辞了便行。宋江道:“弟兄之情,贤弟少等一等。”回到自己房内,取了些银两,赶出到庄门前来,说道:“我送兄弟一程。”宋江和兄弟宋清两个送武松。待他辞了柴大官人,宋江也道:“大官人,暂别了便来。”三个离了柴进东庄,行了五七里路。武松作别道:“尊兄,远了,请回。柴大官人必然专望。”宋江道:“何妨再送几步。”路上说些闲话,不觉又过了三二里。武松挽住宋江说道:“尊兄不必远送。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宋江指着道:“容我再行几步。兀那官道上有个小酒店,我们吃三钟了作别。”三个来到酒店里。宋江上首坐了,武松倚了俏棒,下席坐了。宋清横头坐定。便叫酒保打酒来。且买些盘馔果品菜蔬之类,都搬来摆在卓子上。三个人饮了几杯,看看红日平西。武松便道:“天色将晚,哥哥不弃武二时,就此受武二四拜,拜为义兄。”宋江大喜。武松纳头拜了四拜。宋江叫宋清身边取出一锭十两银子,送与武松。武松那里肯受,说道:“哥哥客中自用盘费。”宋江道:“贤弟不必多虑。你若推却,我便不认你做兄弟。”武松只得拜受了,收放缠袋里。宋江取些碎银子,还了酒钱。武松拿了梢棒。三个出酒店前来作别。武松堕泪,拜辞了自去。宋江和宋清立在酒店门前,望武松不见了,方才转身回来。行不到五里路头,只见柴大官人骑着马,背后牵着两疋空马,来接宋江。望见了大喜。一同上马回庄上来。下了马,请人后堂饮酒。宋江弟兄两个,自此只在柴大官人庄上。话分两头,有诗为证:别意悠悠去路长,挺身直上景阳冈。醉来打杀山中虎,扬得声名满四方。只说武松自与宋江公别之后,当晚投客店歇了。次日早起来,打火吃了饭,还了房钱,拴束包裹,提了梢棒,便走上路。寻思道:“江湖上只闻说及时雨宋公明,果然不虚!结识得这般弟兄,也不枉了!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县地面。此去离那县还远。当日晌午时分,走得肚中饥渴。望见前面有一个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三碗不过冈”。武松入到里面坐下,把梢棒倚了,叫道:“主人家,快把酒来吃。”只见店主人把三只碗、一双箸、一碟热菜,放在武松面前。满满筛一碗酒来。武松拿起碗。一饮而尽。叫道:“这酒好生有气力”主人家,有饱肚的买些吃酒?”酒家道:“只有熟牛肉。”武桦道:“好的切二三斤来吃。”酒店家去里面切出二斤熟牛肉,做一大盘子将来,放在武松面前。随即再筛一碗酒。武松吃了道:“好酒!”又筛下一碗。恰好吃了三碗酒,再也不来筛。武松敲着桌子叫道:“主人家,怎的不来筛酒?”酒家道:“客官要肉便添来。”武松道:“我也要酒,也再切些肉来。”酒家道:“肉便切来,添与客官吃,酒却不添了。”武松道:“却又作怪!”便问主人家道:“你如何不肯卖酒与我吃?”酒家道:“客官,你须见我门前招旗上面,明明写道:“三碗不过冈。”武松道:“怎地唤做三碗不过冈?”酒家道:“俺家的酒,虽是村酒,却比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来我店中吃了三碗的,便醉了,过不得前面的山冈去。因此唤做‘三碗不过冈’。若是过往客人到此,只吃三碗,更不再问。”武松笑道:“原来恁地!我却吃了三碗,如何不醉?”酒家道:“我这酒叫做‘透瓶香’,又唤做‘出门倒’。初入口时,醇浓好吃,少刻时便倒。”武松道:“休要胡说。没地不还你钱。再筛三碗来我吃。”酒家见武松全然不动,又筛三碗。武松吃道:“端的好酒!主人家,我吃一碗,还你一碗钱,只顾筛来。”酒家道:“客官休只管要饮。这酒端的要醉倒人,没药医。”武松道:“休得胡鸟说!便是你使蒙汗药在里面,我也有鼻子。”店家被他发话不过,一连又筛了三碗。武松道:“肉便再把二斤来吃。”酒家又切了二斤熟牛肉,再筛了三碗酒。武松吃得口滑,只顾要吃。去身边取出些碎银子,叫道:“主人家,你且来看我银子,还你酒肉钱勾么?”酒家看了道:“有余,还有些贴钱与你。”武松道:“不要你贴钱,只将酒来筛。”酒家道:“客官,你要吃酒时,还有五六碗酒里,只怕你吃不的了。”武松道:“就有五六碗多时,你尽数筛将来。”酒家道:“你这条长汉,倘或醉倒了时,怎扶的你住。”武松答道:“要你扶的不算好汉。”酒家那里肯将酒来筛。武松焦燥道:“我又不白吃你的,休要引老爹性发,通教你屋里粉碎,把你这鸟店子倒翻转来!”酒家道:“这厮醉了,休惹他。”再筛了六碗酒与武松吃了。前后共吃了十八碗。绰了梢棒,立起身来道:“我却又不曾醉。”走出门前来,笑道:“却不说三碗不过冈!”手提梢棒便走。酒家赶出来叫道:“客官那里去?”武松立住了,问道:“叫我做甚么?我又不少你酒钱,唤我怎地?”酒家叫道:“我是好意。你且回来我家看官司榜文。”武松道:“甚么榜文?”酒家道:“如今前面景阳冈上,有只吊睛白额大虫,晚了出来伤人。坏了三二十条大汉性命。官司如今杖限打猎捕户,擒捉发落。冈子路口两边人民,都有榜文。可教往来客人,结伙成队,于巳、午、三个时辰过冈。其余寅、卯、申、酉、戌、亥六个时辰,不许过冈。更兼单身客人,不许白日过冈。务要等伴结伙而过。这早晚正是未末申初时分。我见你走都不问人,枉送了自家性命。不如就我此间歇了,等明日慢慢凑的三二十人,一齐好过冈子。”武松听了,笑道:“我是清河县人氏。这条景阳冈上,少也走过了一二十遭。几时见说有大虫!你休说这般鸟话来吓我!便有大虫,我也不怕。”酒家道:“我是好意救你。你不信时,进来看官司榜文。”武松道:“你鸟子声!便真个有虎,老爷也不怕!你留我在家里歇,莫不半夜三更要谋我财,害我性命,却把鸟大虫唬吓我?”酒家道:“你看么!我是一片好心,反做恶意,倒落得你恁地说!你不信我时,请尊便自行。”正是:前车倒了千千辆,后车过了亦如然。分明指与平川路却把忠言当恶言。 那酒店里主人摇着头,自进店里去了。这武松提了梢棒,大着步,自过景阳冈来。约行了四五里路,来到了冈子下,见一大树,刮去了皮,一片白,上写两行字。武松也颇识几字。抬头看时,上面写道:“近因景阳冈大虫伤人,但有过往客商,可于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伙成队过冈。勿请自误。”武松看了,笑道:“这是酒家诡诈,惊吓那等客人,便去那厮家里宿歇。你却怕甚么乌!”横拖着梢棒,便上冈子来。那时已有申牌时分。这轮红日,压压地相傍下山。武松乘着酒兴,只管走上冈子来。走不到半里多路,见一个败落的山神庙。行到庙前,见这庙门上贴着一张印信榜文。武松住了脚读时,上面写道:“阳谷县为这景阳冈上新有一只大虫,近来伤害人命。见今杖限各乡里正并猎户人等,打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人等,可于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伴过冈。其余时分及单身客人,白日不许过冈。恐被伤害性命不便。各宜知悉。”武松读了印信榜文,方知端的有虎。欲待发步再回酒店里来,寻思道:“我回去时,须吃他耻笑,不是好汉,难以转去。”存想了一回,说道:“怕甚么乌!且只顾上去,看怎地!”武松正走,看看酒涌上来,便把毡笠儿背在脊梁上,将梢棒绾在肋下,一步步上那冈子来。回头看这日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此时正是十月间天气,日短夜长,容易得晚。武松自言自说道:“那得甚么大虫!人自怕了,不敢上山。”武松走了一直,酒力发作,焦热起来。一只手提着梢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开,浪浪跄跄,直奔过乱树林来。见一块光挞挞大青石,把那梢棒倚在一边,放翻身体,却待要睡,只见发起一阵狂风来。看那风时,但见: 无形无影透人怀,四委能吹万物开。 就树撮将黄叶去,入山推出白云来。 原来但凡世上云生从龙,风生从虎。那一阵风过处,只听得乱树背后扑地一声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武松见了,叫声:“呵呀!”从青石上翻将下来,便拿那条梢棒在手里,闪在青石边。那个大虫又饥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下来。武松被那一惊,酒都做冷汗出了。说时迟,那时快,武松见大虫扑来,只一闪,闪在大虫背后。那大虫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来。武松只一躲,躲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振得那山冈也动。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武松却又闪在一边。原来那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提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那大虫又剪不着,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将回来,武松见那大虫复翻身回来,双手轮起稍棒,尽平生气力,只一棒,从半空劈将下来。听听得一声响,簌簌地将那树连枝带叶,劈脸打将下来。定睛看时,一棒劈不着大虫。原来慌了,正打在枯树上,把那条稍棒折做两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那大虫咆哮,性发起来,翻身又只一扑,扑将来。武松又只一跳,却退了十步远。那大虫却好把两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将半截棒丢在一边,两只手就势把大虫顶花皮地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那只大虫急要挣扎,早没了气力。被武松尽气力纳定,那里肯放半点儿松宽。武松把只脚望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乱踢。那大虫咆哮起来,把身底下扒起两堆黄泥,做了一个土坑。武松把那大虫嘴直按下黄泥坑里去。那大虫吃武松奈何得没了些气力。武松把左手紧紧地揪住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打得五七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那武松尽平昔神威,仗胸中武艺,半歇儿把大虫打做一堆,却似倘着一个锦布袋。有一篇古风,单道景阳冈武松打虎。但见: 景阳冈头风正狂,万里阴云霾日光。 焰焰满川枫叶赤,纷纷遍地草芽黄。 触目晚霞挂林薮,侵人冷雾满穹苍。 忽闻一声霹雳响,山腰飞出兽中王。 昂头勇跃逞牙爪,谷口麋鹿皆奔忙。 山中狐兔潜踪迹,涧内獐猿惊且慌。 卞庄见后魂魄丧,存孝遇时心胆强。 清河壮士酒未醒,忽在冈头偶相迎。 上下寻人虎饥渴,撞着狰狞来扑人。 虎来扑人似山倒,人去迎虎如岩倾。 臂腕落时坠飞炮,爪牙爬处成泥坑。 拳头脚尖如雨点,淋漓两手鲜血染。 秽污腥风满松林,散乱毛须坠山崦。 近看千钧势未休,远观八面威风敛。 身横野草锦斑销,紧闭双睛光不闪。 当下景阳冈上那只猛虎,被武松没顿饭之间,一顿拳脚打得那大虫动旦不得,使得口里兀自气喘。武松放了手,来松树边寻那打折的棒橛,拿在手里,只怕大虫不死,把棒橛又打了一回。那大虫气都没了。武松再寻思道:“我就地拖得这死大虫下冈子去。”就血泊里双手来提时,那里提得动。原来使尽了气力,手脚都酥软了,动旦不得。 武松再来青石坐了半歇,寻思道:“天色看看黑了。倘或又跳出一只大虫来时,我却怎地斗得他过。且挣扎下冈子去,明早却来理会。”就石头边寻了毡笠儿,转过乱树林边,一步步捱下冈子来。走不到半里多路,只见枯草丛中,钟出两只大虫来。武松道:“呵呀!我今番死也!性命罢了!”只见那两个大虫,于黑影里直立起来。武松定睛看时,却是两个人,把虎皮缝做衣裳,紧紧拼在身上。那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条五股叉。见了武松,吃了一惊道:“你那人吃了熊心,豹子肝!狮子腿!胆倒包着身躯!如何敢独自一个,昏黑将夜,又没器械,走过冈子来!不知你是人是鬼?”武松道:“你两个是什么人?”那个人道:“我们是本处猎户。”武松道:“你们上岭来做甚么?”两个猎户失惊道:“你兀自不知哩!如今景阳冈上有一只极大的大虫,夜夜出来伤人。只我们猎户,也折了七八个。过往客人,不计其数,都被这畜生吃了。本县知县,着落当乡里正和我们猎户人等捕捉。那业畜势大,难近得他,谁敢向前。我们为他,正不知吃了多少限棒。只捉他不得。今夜又该我们两个捕猎,和十数个乡夫在此上上下下,放了窝弓药箭等他。正在这里埋伏,却见你大刺刺地从冈子上走将下来。我两个吃了一惊。你却正是甚人?曾见大虫么?”武松道:“我是清河县人氏,姓武,排行第二。却才冈子上乱树林边,正撞见那大虫,被我一顿拳脚打死了。”两个猎户听得痴呆了,说道:“怕没这话!”武松道:“你不信时,只看我身上兀自有血迹。”两个道:“怎地打来?”武松把那打大虫的本事,再说了一遍。两个猎户听了,又惊又喜!叫拢那十个乡夫来。只见这十个乡夫,都拿着禾叉,踏弩刀枪,随即拢来。武松问道:“他们众人如何不随着你两个上山?”猎户道:“便是那畜生利害,他们如何敢上来。”一伙十数个人,都在面前。两个猎户把武松打杀大虫的事,说向众人。众人都不肯信。武松道:“你众人不肯信时,我和你去看便了。”众人身边都有火刀、火石,随即发出火来,点起五七个火把。众人都跟着武松,一同再上冈子来。看见那大虫做一堆儿死在那里。众人见了大喜。先叫一个去报知本县里正,并该管上户。这里五七个乡夫,自把大虫缚了,抬下冈子来。到得岭下,早有七八十人都哄将来。先把死大虫抬在前面,将一乘兜轿,抬了武松,迳投本处一个上户家来。那户里正都在庄前迎接。把这大虫打到草厅上。却有本乡上户、本乡猎户三二十人,都来相探武松。众人问道:“壮士高姓大名?贵乡何处?”武松道:“小人是此间邻郡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因从沧州回乡来,昨晚在冈子那边酒店,吃得大醉了,上冈子来,正撞见这畜生。”把那打虎的身份拳脚,细说了一遍。众上户道:“真乃英雄好汉!”众猎户先把野味将来与武松把杯。武松因打大虫困乏了,要睡。大户便叫庄客打并客房,且教武松歇息。到天明,上户先使人去县里报知,一面合具虎床,安排端正,迎送县里去。天明,武松起来洗漱罢,众多上户牵一只羊,挑一担酒,都在厅前伺候。武松穿了衣裳,整顿巾帻,出到前面,与众人相见。众上户把盏说道:“被这个畜生正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连累猎户吃了几顿限棒。今日幸得壮士来到,除了这个大害。一乡中人民有福,第二客侣通行,实出壮士之赐。”武松谢道:“非小子之能,托赖众长上福荫。”众人都来作贺,吃了一早晨酒食。抬出大虫,放在虎床上。众乡村上户,都把段疋花红来挂与武松。武松有些行李包裹,寄在庄上,一齐都出庄门前来。早有阳谷县知县相公,使人来接武松,都相见了。叫四个庄客,将乘凉轿来抬了武松,把那大虫扛在前面,挂着花红段疋,迎到阳谷县里来。那阳谷县人民,听得说一个壮士打死了景阳冈上大虫,迎喝将来,尽皆出来看,哄动了那个县治。武松在轿上看时,只见亚肩叠背,闹闹穰穰,屯街塞巷,都来看迎大虫。到县前衙门口,知县已在厅上专等。武松下了轿,扛着大虫,都到厅前,放在甬道上。知县看了武松这般模样,又见了这个老大锦毛大虫,心中自忖道:“不是这个汉,怎地打的这个猛虎!”便唤武松上厅来,武松去厅前声了喏。知县问道:“你那打虎的壮士,你却说怎生打了这个大虫?”武松就厅前将打虎的本事,说了一遍。厅上厅下众多人等,都惊的呆了。知县就厅上赐了几杯酒,将出上户辏的赏赐钱一千贯,赏赐武松了。

第二十二章 血染翠屏山


 这天,晁盖想起公孙胜回蓟州探母,多日不回,就派戴宗去请。戴宗打扮作官差模样,绑了甲马,做起神行法,直奔蓟州。路上,戴宗收了锦豹子杨林。杨林对蓟州一带很熟悉,二人一同前往。半晌午,二人来到一座险峻的山下,地名饮马川。山上好汉下来劫路,却与杨林是老相识。那好汉双眼血红,人称火眼狻猊邓飞。又一位好汉高大白净,人称玉幡竿孟康。邓飞二人把戴宗二人领上山,见过大头领,人称铁面孔目裴宣。裴宣宴请二人,戴宗劝三位好汉到梁山入伙,三位好汉高兴地答应了。戴宗让三人收拾好东西,待他从蓟州回来,就领三人上梁山。
  戴宗、杨林来到蓟州,城里城外找了好几天,也没问到公孙胜的下落。这天下午,二人正在四处打听,只见几个小牢子簇拥着一个牢头走过来。这人身材高大,面皮微黄,一身好武艺,人称病关索杨雄,现任本府两院押牢,兼作刽子手。今天处斩犯人,杨雄领了知府的赏赐与众大户献的花红绸缎,由小牢子捧着,送他回家。正走着,来了一群破落户,为首的叫踢杀羊张保,假装给杨雄贺功,两三人突然抱牢杨雄,众泼皮一拥而上,抢了银两花红,转身就逃。一个卖柴的年轻汉子走过来,扔了柴担,一跤放翻张保,拳打脚踢,又打倒几个泼皮。杨雄挣脱,率小牢子追赶泼皮,大打出手。
  戴宗见那汉子武艺高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叫上汉子,与杨林三人来到一座酒楼上,置酒相待。汉子自报姓名:他叫石秀,与叔叔来此贩马,叔叔不幸病故,流落此间,打柴为生。因他惯爱打抱不平,打架不顾性命,人称拼命三郎。戴宗报出姓名,对石秀说,若是石秀想入伙,他可保举石秀上梁山,又送石秀十两银子。石秀正想说出心里话,跟戴宗入伙,却见杨雄率几十人找上来。因官府出五千贯赏钱通缉戴宗,戴宗怕被众公人识破,忙拉上杨林,趁乱走了。
  杨雄见了石秀,忙上前施礼,说:“多谢壮士出手相救,请教高姓大名?”石秀报出姓名。杨雄大喜,说:“久闻拼命三郎见义勇为,今日才得相会。那二人是谁?”石秀含糊回答:“是我的两个老朋友,见节级等来到,以为是张保带人来打架,慌忙走了。”杨雄就让酒保排下大碗,叫手下人一人吃三碗酒,都走了。他就和石秀另置酒对饮。杨雄问清石秀无家无业,要跟石秀结拜。杨雄二十九岁,石秀二十八岁,当下拜了,以兄弟相称。杨雄又邀石秀住到他家,也好照顾石秀的生活。二人正说得高兴,一个老汉领着五六个人找上来。这老汉是杨雄的丈人,姓潘,人称潘公。潘公说:“我听说你跟人打架,找几个人帮忙。”杨雄说:“不劳泰山操心,这位兄弟帮我把那些泼皮打了个落花流水。”石秀拜了潘公,潘公让那些人走了,三人坐下吃酒。杨雄问清石秀是屠户出身,潘公说:“老汉年轻时也是屠户,如今干不动了。”
  三人吃罢酒,石秀把柴卖给酒店,跟杨雄、潘公回家。杨雄叫过妻子潘巧云,与石秀叔嫂相见了,另收拾一间房子,让石秀住。次日,潘公与石秀商量,让石秀在后院巷子里开一个肉铺,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石秀答应下来,收拾了一间房,安排下刀斧砧板,又垒起猪圈。潘公找来旧时的两个伙计,给石秀打下手。石秀买来十多头猪,择个吉日开张,生意很兴隆,杨雄一家都高兴。转眼间过了两个多月,已到初冬。这天石秀买猪回来,见肉铺上了门板,心里猜疑是潘巧云嫌他,就向潘公交代账目。潘公猜知石秀的用意,说:“我女儿原嫁给王押司,王押司病故才改嫁给杨雄。今天正是王押司的二周年,所以不杀生,做两天功课。请叔叔不要猜疑。”
  第二天,潘公对石秀说,报恩寺的和尚要来做功课,请石秀帮忙接待。半下午时,一个道人挑来经担,铺设坛场,布置法器。石秀就到厨房帮忙安排斋饭。杨雄说:“今晚我到牢里当值,家中的事就麻烦兄弟多操些心。”杨雄走后,石秀里里外外忙。黄昏时,一个年轻英俊的和尚走进门,石秀请和尚坐了,唤来潘公,跟和尚相见。那和尚俗名裴如海,人称海和尚,是潘公的干儿子,送潘公许多礼物。潘巧云不敢穿重孝,换一身淡素衣裙,下楼跟海和尚见了。二人眉来眼去,恨不得立时搂成一团。潘公年老眼花,看不分明,石秀远远见了,已猜出几分。
  潘公熬不得夜,让石秀照料法事,早早睡了。海和尚说报恩寺新建了水陆堂,想请潘巧云去随喜。潘巧云就答应下来。石秀心中更是不快,见二人想动手动脚,就走来冲散了。海和尚有些心虚,就说去叫众僧,出门去了。不多时,海和尚领来众僧,石秀敬了茶,和尚们就击鼓敲钹,吟诵经文。海和尚卖弄精神,摇动铃杵,发牒请佛。潘巧云袅袅婷婷,拈香祭拜,把和尚们眼都看直了,一个个心猿意马,那经都念得七颠八倒。石秀暗自冷笑,这种功德做了,还不知是福是祸呢!功德做罢,石秀摆上素斋。潘巧云陪和尚们吃斋,与海和尚尽情说笑。斋罢,和尚们继续做功德。石秀看不惯,推说肚子疼,自去睡了。待到三更时分,和尚们都有些困乏,潘巧云趁机叫过海和尚,悄声商议,让海和尚明天跟潘公说,请他去看水陆堂。海和尚却有些怕石秀,潘巧云说:“睬他怎地,又不是亲骨肉!”海和尚才放下心来。石秀透过门缝看得一清二楚,暗自生闷气,杨雄如此英雄,却娶了这种淫妇,忍气回作坊去了。
  第二天,海和尚换了一身新衣来了,找潘公说起水陆堂之事。潘巧云说:“我娘生前曾许下血盆心愿,我要替娘去还愿。”潘公说:“明天买卖开张,只怕柜上无人照料。”潘巧云说:“让石叔叔照料就行了。”潘公就答应下来。杨雄晚上回来,潘公说:“明天我和女儿到报恩寺还愿去。”杨雄怎知其中奥妙?答应了。
  五更时分,杨雄起身到衙门画卯。石秀自去照顾买卖。潘巧云浓妆艳抹,打扮得格外妖媚,让丫鬟迎儿也打扮了。潘公告知石秀,让石秀照管好门户。石秀话中有话地说:“让嫂嫂多烧些好香。”潘公雇了一乘小轿,让女儿坐了,自己与迎儿跟在轿后,前往报恩寺。
  海和尚早急不可耐,守在寺门恭候。潘巧云下了轿,由海和尚领着,参礼了三宝,烧了纸,焚了香。仪式已毕,海和尚把潘公父女领到自己房中,先拜了茶,又摆了素酒斋饭。那贼秃有意在心,故意弄来些有力气的酒,很快把潘公灌醉。海和尚就让两个师兄把潘公扶到一个僻静的房里睡下,又劝潘巧云。如今没外人在旁,两人说笑几句,海和尚请潘巧云去看佛牙。他把潘巧云领到自己的卧房,支走迎儿,就胡天胡地弄了起来,直弄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心满意足。二人又商量,每逢杨雄夜晚到衙门当值,就让迎儿在后门摆一个香桌儿,烧香为号,海和尚就可前来私会。海和尚再买通报晓的胡头陀,五更时来后面巷里敲木鱼,以免他睡过了头,被人撞破。二人商议已定,潘巧云再整云鬓,重匀粉面,下了楼,命迎儿唤起潘公,乘了轿子,返回去。
  次日,潘巧云买通了迎儿,海和尚也买通了胡头陀。当晚,杨雄该当值,早早走了。初更时分,迎儿在后门摆下香桌儿,点起香。不一会儿,海和尚装扮成读书人来了,与潘巧云颠鸾倒凤,巫山yunyu,不在话下。五更时,胡头陀就来到后面巷子,敲响木鱼,海和尚就起身离去。潘公未晚先睡,自被瞒过。石秀自那日起就睡在作坊里,二人也没放在心上。就这样,二人明铺暗盖,通奸月余,自思无人知晓。
  石秀是个精细人,早就疑心二人有奸情,每夜操着心,却又不见和尚来。不久胡头陀的木鱼声引起他注意。后面是条死巷,这头陀怎么隔三差五的来这里敲木鱼?这天又听木鱼声响,石秀忙起身,就见一个人从后门走出来。石秀已明白了。到得天明,石秀卖了肉,吃罢早饭,上街讨了几家账,就到衙门来寻杨雄。
  走到州桥边,杨雄走过来,说:“兄弟哪里去?”石秀说:“正要寻哥哥。”二人进了一家酒楼。石秀低头寻思如何开口,杨雄看出不对劲,就问:“兄弟怎么闷闷不乐?”石秀说:“哥哥待我如同亲兄弟,有句话不知敢说吗?”杨雄有些急躁,说:“兄弟今天怎么尽说客气话?有话但说不妨。”石秀就把海和尚如何与潘巧云通奸之事一一说明。杨雄大怒,恨不得当时把这淫妇杀了。石秀劝道:“哥哥休要焦躁,今天回家,只做不知,明日装作当值,到夜来偷偷踅回家,定能将贼秃淫妇一举擒获。”杨雄称是。石秀一再叮嘱,千万不要露出口风,恐那淫妇知觉。两人饮了几杯,出了酒楼,几个虞侯寻来,说:“杨节级,知府大人在后院,让你使枪棒。”杨雄让石秀先回家,跟虞侯去了衙门。
  到了衙门,杨雄使了几路枪棒,知府高兴,赏了杨雄十大钟酒。众教头又相邀,直吃到天黑,杨雄大醉,由公人搀送回家。潘巧云与迎儿见家长醉了,服侍他睡下,为他脱衣脱鞋。杨雄见妻子坐在床前,不由恼怒异常,骂道:“贼妮子,浪货,待我拿了那秃驴,把你们一齐杀了!”潘巧云心中如擂鼓,怎敢吱声?见杨雄睡着了,思索一阵,猜知是怎么回事,反倒拿定了主意。后半夜,杨雄醒了,要吃茶,见女人坐在床前呜呜咽咽地哭,忙问:“你哭什么?是不是我喝醉酒说你什么了?”潘巧云说:“你没说什么。”杨雄一再追问,女人才说:“我说了,怕丢你的人。我们把石秀当成亲兄弟,留在家中,起初他还老实,后来,他趁你去当值,几次问我:‘嫂子,你一个人睡觉不孤单吗?’我也没敢跟你说。昨天我洗脸,他悄悄过来,摸我的脖子,问:‘嫂子,你怀孕了吗?’你是蓟州的英雄,我怕坏了你的名声。”杨雄咬牙切齿地想,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我险些儿上这小子的当了。
  天明起来,杨雄去对潘公说:“泰山,昨晚杀的猪腌起来,把家伙收了,生意不干了。”潘公就照着做了。石秀一看潘公的举动,当即就猜出是杨雄酒后失言,被那浪女人骗了。想与杨雄争辩,又怕邻居知道,让杨雄丢脸。不再管这事,又怕贼秃淫妇越弄越大胆,害了杨雄的性命。便向潘公交清了账目,带了行李和一把尖刀,就在附近的一家客店住下,时刻操心杨雄的事。
  过了三五天,这天黄昏,石秀见小牢子搬了杨雄的铺盖走了,知道杨雄今夜当值,就早早睡下,四更天起了床,埋伏在巷口。快到五更时,胡头陀来了,石秀跳出来,用刀勒住他脖子,逼他脱下衣裳,然后一刀割断脖子,敲起木鱼报晓。不一时,海和尚走出来,被石秀一跤放翻,拉到胡头陀身边,逼他脱得赤条条的,然后捅了几刀,把刀塞到胡头陀手里,卷了二人的衣裳回店。
  天色未明,住在巷底的王公担了一担糕粥出来赶早市,绊到死尸上,摔了个跟斗,把一担糕粥都撒了。爬起时,摸到死尸,不由惊叫起来。附近人家开门一看,一个和尚与一个头陀都一丝不挂地死在当路,就拉上王公到府衙见官。王公诉说了事情的经过,知府派人前往验尸,认出是海和尚和胡头陀,根据现场情况推断:二人显然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不知为什么发生争执,头陀杀死和尚,畏罪自杀。知府接到报告,就稀里糊涂地结了案。
  杨雄正在堂上,已猜知此事是石秀所为。待知府退了堂,就去找石秀,石秀正在州桥等他。他把石秀请进酒楼,叫了酒菜,先向石秀赔了不是,当即要去杀妻。石秀把他领回住处,让他看了和尚、头陀的衣裳,安排杨雄,明天如此如此,方能水落石出。
  潘巧云听说和尚、头陀被杀,不知所以,只有暗暗叫苦。杨雄当晚回来,也没说什么,就上chuang睡了。天明起来,杨雄说:“我夜间做了个梦,梦见金甲神人来怪我,说我许的愿没还,你和迎儿收拾了,吃过饭跟我还愿去。”潘巧云说:“你许的愿你自己还不就行了?”杨雄说:“这是媒人给咱们说媒时许的愿,当然该咱们一起去还。”
  吃罢早饭,潘巧云和迎儿梳妆打扮,杨雄说:“我去买香烛、雇轿子。”就去找石秀。石秀说:“你可依计而行,我在那里等你。”杨雄买了香烛、雇了轿子回到家,让潘巧云坐上,安排潘公:“我们去还愿,泰山照看好门户。”就抬出去。出了东门,直走了二十里,来到一座山下。这山名叫翠屏山,很荒凉。杨雄悄声安排轿夫:“抬到半山上,回来多给你们钱。”到了半山,潘巧云下了轿,说:“怎么不见寺院?”杨雄说:“跟我走,就在前面不远。”便带了潘巧云和迎儿望山上走。走到一个僻静处,石秀已等在那里。杨雄说:“你说我兄弟调戏了你,你们就在这里对质吧。”潘巧云情知不好,慌忙支吾:“那些小事,不提也罢。”石秀扔出和尚、头陀的衣裳,说:“到底怎么回事,请嫂嫂跟哥哥说个明白。”潘巧云这才知道海和尚是被石秀杀的,想叫喊,却被杨雄一把摔翻,捆在树上,塞住了嘴。石秀递过一把尖刀,说:“你只问迎儿便知。”杨雄用刀逼住迎儿,迎儿便把潘巧云与海和尚通奸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杨雄一刀割下人头,又问潘巧云,刚一掏出她嘴中的东西,她就喊救命,杨雄先割了她舌头,再给她来个大开膛,把心肝五脏掏出来,挂在树上,问石秀:“我们杀了这两个贱人,倒痛快,但事情迟早要被官府知道,怎么办?”石秀说:“事到这一步,我们去投梁山入伙。那天跟我说话的人,一个是神行太保戴宗,一个是锦豹子杨林。戴宗劝我去入伙,还给我十两银子。”杨雄又担心地说:“我是官府的人,他们会要?”石秀说:“宋江、戴宗都是官府的人,怎么不要。”杨雄要回去收拾些银钱。石秀说:“不能再回去了,我这有十两银子,你再把她二人的首饰收拾了,五个人的盘缠也够了。”二人收拾好,正要走,忽听有人叫:“好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杀了人,又想去投梁山反贼,跟我见官去!”

当下宋江看了武松这表人物,心中甚喜。便问武松道:“二郎因何在此?”武松答道:“小弟在清河县,因酒后醉了,与本处机密相争,一时间怒起,只一拳打得那厮昏沉。小弟只道他死了,因此一迳地逃来,投奔大官人处躲灾避难。今日一年有余。后来打听得那厮却不曾死,救得活了。今欲正要回乡去寻哥哥。不想染患疾,不能够动身回去。却得宋江每日带挈他一处饮酒相陪,武松的前病都不发了。相伴宋江住了十数日,武松思乡,要回清河县看望哥哥。柴进、宋江两个,都留他再住几时。武松道:“小弟的哥哥多时不通信息,因此要去望他。”宋江道:“实是二郎要去,不敢苦留。如若得闲时,再来相会几时。”武松相谢了宋江。柴进取出些金银,送与武松。武松谢道:“实是多多相扰了大官人。”武松缚了包裹,拴了梢棒要行。柴进又治酒食送路。武松穿了一领新纳红袖袄,戴着个白范阳毡笠儿,背上包裹,提了哨棒,相辞了便行。宋江道:“弟兄之情,贤弟少等一等。”回到自己房内,取了些银两,赶出到庄门前来,说道:“我送兄弟一程。”宋江和兄弟宋清两个送武松。待他辞了柴大官人,宋江也道:“大官人,暂别了便来。”三个离了柴进东庄,行了五七里路。武松作别道:“尊兄,远了,请回。柴大官人必然专望。”宋江道:“何妨再送几步。”路上说些闲话,不觉又过了三二里。武松挽住宋江说道:“尊兄不必远送。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宋江指着道:“容我再行几步。兀那官道上有个小酒店,我们吃三钟了作别。”三个来到酒店里。宋江上首坐了,武松倚了俏棒,下席坐了。宋清横头坐定。便叫酒保打酒来。且买些盘馔果品菜蔬之类,都搬来摆在卓子上。三个人饮了几杯,看看红日平西。武松便道:“天色将晚,哥哥不弃武二时,就此受武二四拜,拜为义兄。”宋江大喜。武松纳头拜了四拜。宋江叫宋清身边取出一锭十两银子,送与武松。武松那里肯受,说道:“哥哥客中自用盘费。”宋江道:“贤弟不必多虑。你若推却,我便不认你做兄弟。”武松只得拜受了,收放缠袋里。宋江取些碎银子,还了酒钱。武松拿了梢棒。三个出酒店前来作别。武松堕泪,拜辞了自去。宋江和宋清立在酒店门前,望武松不见了,方才转身回来。行不到五里路头,只见柴大官人骑着马,背后牵着两疋空马,来接宋江。望见了大喜。一同上马回庄上来。下了马,请人后堂饮酒。宋江弟兄两个,自此只在柴大官人庄上。话分两头,有诗为证:别意悠悠去路长,挺身直上景阳冈。醉来打杀山中虎,扬得声名满四方。只说武松自与宋江公别之后,当晚投客店歇了。次日早起来,打火吃了饭,还了房钱,拴束包裹,提了梢棒,便走上路。寻思道:“江湖上只闻说及时雨宋公明,果然不虚!结识得这般弟兄,也不枉了!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县地面。此去离那县还远。当日晌午时分,走得肚中饥渴。望见前面有一个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三碗不过冈”。武松入到里面坐下,把梢棒倚了,叫道:“主人家,快把酒来吃。”只见店主人把三只碗、一双箸、一碟热菜,放在武松面前。满满筛一碗酒来。武松拿起碗。一饮而尽。叫道:“这酒好生有气力”主人家,有饱肚的买些吃酒?”酒家道:“只有熟牛肉。”武桦道:“好的切二三斤来吃。”酒店家去里面切出二斤熟牛肉,做一大盘子将来,放在武松面前。随即再筛一碗酒。武松吃了道:“好酒!”又筛下一碗。恰好吃了三碗酒,再也不来筛。武松敲着桌子叫道:“主人家,怎的不来筛酒?”酒家道:“客官要肉便添来。”武松道:“我也要酒,也再切些肉来。”酒家道:“肉便切来,添与客官吃,酒却不添了。”武松道:“却又作怪!”便问主人家道:“你如何不肯卖酒与我吃?”酒家道:“客官,你须见我门前招旗上面,明明写道:“三碗不过冈。”武松道:“怎地唤做三碗不过冈?”酒家道:“俺家的酒,虽是村酒,却比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来我店中吃了三碗的,便醉了,过不得前面的山冈去。因此唤做‘三碗不过冈’。若是过往客人到此,只吃三碗,更不再问。”武松笑道:“原来恁地!我却吃了三碗,如何不醉?”酒家道:“我这酒叫做‘透瓶香’,又唤做‘出门倒’。初入口时,醇浓好吃,少刻时便倒。”武松道:“休要胡说。没地不还你钱。再筛三碗来我吃。”酒家见武松全然不动,又筛三碗。武松吃道:“端的好酒!主人家,我吃一碗,还你一碗钱,只顾筛来。”酒家道:“客官休只管要饮。这酒端的要醉倒人,没药医。”武松道:“休得胡鸟说!便是你使蒙汗药在里面,我也有鼻子。”店家被他发话不过,一连又筛了三碗。武松道:“肉便再把二斤来吃。”酒家又切了二斤熟牛肉,再筛了三碗酒。武松吃得口滑,只顾要吃。去身边取出些碎银子,叫道:“主人家,你且来看我银子,还你酒肉钱勾么?”酒家看了道:“有余,还有些贴钱与你。”武松道:“不要你贴钱,只将酒来筛。”酒家道:“客官,你要吃酒时,还有五六碗酒里,只怕你吃不的了。”武松道:“就有五六碗多时,你尽数筛将来。”酒家道:“你这条长汉,倘或醉倒了时,怎扶的你住。”武松答道:“要你扶的不算好汉。”酒家那里肯将酒来筛。武松焦燥道:“我又不白吃你的,休要引老爹性发,通教你屋里粉碎,把你这鸟店子倒翻转来!”酒家道:“这厮醉了,休惹他。”再筛了六碗酒与武松吃了。前后共吃了十八碗。绰了梢棒,立起身来道:“我却又不曾醉。”走出门前来,笑道:“却不说三碗不过冈!”手提梢棒便走。酒家赶出来叫道:“客官那里去?”武松立住了,问道:“叫我做甚么?我又不少你酒钱,唤我怎地?”酒家叫道:“我是好意。你且回来我家看官司榜文。”武松道:“甚么榜文?”酒家道:“如今前面景阳冈上,有只吊睛白额大虫,晚了出来伤人。坏了三二十条大汉性命。官司如今杖限打猎捕户,擒捉发落。冈子路口两边人民,都有榜文。可教往来客人,结伙成队,于巳、午、三个时辰过冈。其余寅、卯、申、酉、戌、亥六个时辰,不许过冈。更兼单身客人,不许白日过冈。务要等伴结伙而过。这早晚正是未末申初时分。我见你走都不问人,枉送了自家性命。不如就我此间歇了,等明日慢慢凑的三二十人,一齐好过冈子。”武松听了,笑道:“我是清河县人氏。这条景阳冈上,少也走过了一二十遭。几时见说有大虫!你休说这般鸟话来吓我!便有大虫,我也不怕。”酒家道:“我是好意救你。你不信时,进来看官司榜文。”武松道:“你鸟子声!便真个有虎,老爷也不怕!你留我在家里歇,莫不半夜三更要谋我财,害我性命,却把鸟大虫唬吓我?”酒家道:“你看么!我是一片好心,反做恶意,倒落得你恁地说!你不信我时,请尊便自行。”正是:前车倒了千千辆,后车过了亦如然。分明指与平川路却把忠言当恶言。
那酒店里主人摇着头,自进店里去了。这武松提了梢棒,大着步,自过景阳冈来。约行了四五里路,来到了冈子下,见一大树,刮去了皮,一片白,上写两行字。武松也颇识几字。抬头看时,上面写道:“近因景阳冈大虫伤人,但有过往客商,可于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伙成队过冈。勿请自误。”武松看了,笑道:“这是酒家诡诈,惊吓那等客人,便去那厮家里宿歇。你却怕甚么乌!”横拖着梢棒,便上冈子来。那时已有申牌时分。这轮红日,压压地相傍下山。武松乘着酒兴,只管走上冈子来。走不到半里多路,见一个败落的山神庙。行到庙前,见这庙门上贴着一张印信榜文。武松住了脚读时,上面写道:“阳谷县为这景阳冈上新有一只大虫,近来伤害人命。见今杖限各乡里正并猎户人等,打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人等,可于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伴过冈。其余时分及单身客人,白日不许过冈。恐被伤害性命不便。各宜知悉。”武松读了印信榜文,方知端的有虎。欲待发步再回酒店里来,寻思道:“我回去时,须吃他耻笑,不是好汉,难以转去。”存想了一回,说道:“怕甚么乌!且只顾上去,看怎地!”武松正走,看看酒涌上来,便把毡笠儿背在脊梁上,将梢棒绾在肋下,一步步上那冈子来。回头看这日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此时正是十月间天气,日短夜长,容易得晚。武松自言自说道:“那得甚么大虫!人自怕了,不敢上山。”武松走了一直,酒力发作,焦热起来。一只手提着梢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开,浪浪跄跄,直奔过乱树林来。见一块光挞挞大青石,把那梢棒倚在一边,放翻身体,却待要睡,只见发起一阵狂风来。看那风时,但见:
无形无影透人怀,四委能吹万物开。
就树撮将黄叶去,入山推出白云来。
原来但凡世上云生从龙,风生从虎。那一阵风过处,只听得乱树背后扑地一声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武松见了,叫声:“呵呀!”从青石上翻将下来,便拿那条梢棒在手里,闪在青石边。那个大虫又饥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下来。武松被那一惊,酒都做冷汗出了。说时迟,那时快,武松见大虫扑来,只一闪,闪在大虫背后。那大虫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来。武松只一躲,躲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振得那山冈也动。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武松却又闪在一边。原来那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提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那大虫又剪不着,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将回来,武松见那大虫复翻身回来,双手轮起稍棒,尽平生气力,只一棒,从半空劈将下来。听听得一声响,簌簌地将那树连枝带叶,劈脸打将下来。定睛看时,一棒劈不着大虫。原来慌了,正打在枯树上,把那条稍棒折做两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那大虫咆哮,性发起来,翻身又只一扑,扑将来。武松又只一跳,却退了十步远。那大虫却好把两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将半截棒丢在一边,两只手就势把大虫顶花皮地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那只大虫急要挣紥,早没了气力。被武松尽气力纳定,那里肯放半点儿松宽。武松把只脚望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乱踢。那大虫咆哮起来,把身底下扒起两堆黄泥,做了一个土坑。武松把那大虫嘴直按下黄泥坑里去。那大虫吃武松奈何得没了些气力。武松把左手紧紧地揪住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打得五七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那武松尽平昔神威,仗胸中武艺,半歇儿把大虫打做一堆,却似倘着一个锦布袋。有一篇古风,单道景阳冈武松打虎。但见:
景阳冈头风正狂,万里阴云霾日光。
焰焰满川枫叶赤,纷纷遍地草芽黄。
触目晚霞挂林薮,侵人冷雾满穹苍。
忽闻一声霹雳响,山腰飞出兽中王。
昂头勇跃逞牙爪,谷口麋鹿皆奔忙。
山中狐兔潜踪迹,涧内獐猿惊且慌。
卞庄见后魂魄丧,存孝遇时心胆强。
清河壮士酒未醒,忽在冈头偶相迎。
上下寻人虎饥渴,撞着狰狞来扑人。
虎来扑人似山倒,人去迎虎如岩倾。
臂腕落时坠飞炮,爪牙爬处成泥坑。
拳头脚尖如雨点,淋漓两手鲜血染。
秽污腥风满松林,散乱毛须坠山崦。
近看千钧势未休,远观八面威风敛。
身横野草锦斑销,紧闭双睛光不闪。
当下景阳冈上那只猛虎,被武松没顿饭之间,一顿拳脚打得那大虫动旦不得,使得口里兀自气喘。武松放了手,来松树边寻那打折的棒橛,拿在手里,只怕大虫不死,把棒橛又打了一回。那大虫气都没了。武松再寻思道:“我就地拖得这死大虫下冈子去。”就血泊里双手来提时,那里提得动。原来使尽了气力,手脚都酥软了,动旦不得。
武松再来青石坐了半歇,寻思道:“天色看看黑了。倘或又跳出一只大虫来时,我却怎地斗得他过。且挣紥下冈子去,明早却来理会。”就石头边寻了毡笠儿,转过乱树林边,一步步捱下冈子来。走不到半里多路,只见枯草丛中,钟出两只大虫来。武松道:“呵呀!我今番死也!性命罢了!”只见那两个大虫,于黑影里直立起来。武松定睛看时,却是两个人,把虎皮缝做衣裳,紧紧拼在身上。那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条五股叉。见了武松,吃了一惊道:“你那人吃了熊心,豹子肝!狮子腿!胆倒包着身躯!如何敢独自一个,昏黑将夜,又没器械,走过冈子来!不知你是人是鬼?”武松道:“你两个是什么人?”那个人道:“我们是本处猎户。”武松道:“你们上岭来做甚么?”两个猎户失惊道:“你兀自不知哩!如今景阳冈上有一只极大的大虫,夜夜出来伤人。只我们猎户,也折了七八个。过往客人,不计其数,都被这畜生吃了。本县知县,着落当乡里正和我们猎户人等捕捉。那业畜势大,难近得他,谁敢向前。我们为他,正不知吃了多少限棒。只捉他不得。今夜又该我们两个捕猎,和十数个乡夫在此上上下下,放了窝弓药箭等他。正在这里埋伏,却见你大刺刺地从冈子上走将下来。我两个吃了一惊。你却正是甚人?曾见大虫么?”武松道:“我是清河县人氏,姓武,排行第二。却才冈子上乱树林边,正撞见那大虫,被我一顿拳脚打死了。”两个猎户听得痴呆了,说道:“怕没这话!”武松道:“你不信时,只看我身上兀自有血迹。”两个道:“怎地打来?”武松把那打大虫的本事,再说了一遍。两个猎户听了,又惊又喜!叫拢那十个乡夫来。只见这十个乡夫,都拿着禾叉,踏弩刀枪,随即拢来。武松问道:“他们众人如何不随着你两个上山?”猎户道:“便是那畜生利害,他们如何敢上来。”一伙十数个人,都在面前。两个猎户把武松打杀大虫的事,说向众人。众人都不肯信。武松道:“你众人不肯信时,我和你去看便了。”众人身边都有火刀、火石,随即发出火来,点起五七个火把。众人都跟着武松,一同再上冈子来。看见那大虫做一堆儿死在那里。众人见了大喜。先叫一个去报知本县里正,并该管上户。这里五七个乡夫,自把大虫缚了,抬下冈子来。到得岭下,早有七八十人都哄将来。先把死大虫抬在前面,将一乘兜轿,抬了武松,迳投本处一个上户家来。那户里正都在庄前迎接。把这大虫打到草厅上。却有本乡上户、本乡猎户三二十人,都来相探武松。众人问道:“壮士高姓大名?贵乡何处?”武松道:“小人是此间邻郡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因从沧州回乡来,昨晚在冈子那边酒店,吃得大醉了,上冈子来,正撞见这畜生。”把那打虎的身份拳脚,细说了一遍。众上户道:“真乃英雄好汉!”众猎户先把野味将来与武松把杯。武松因打大虫困乏了,要睡。大户便叫庄客打并客房,且教武松歇息。到天明,上户先使人去县里报知,一面合具虎床,安排端正,迎送县里去。天明,武松起来洗漱罢,众多上户牵一只羊,挑一担酒,都在厅前伺候。武松穿了衣裳,整顿巾帻,出到前面,与众人相见。众上户把盏说道:“被这个畜生正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连累猎户吃了几顿限棒。今日幸得壮士来到,除了这个大害。一乡中人民有福,第二客侣通行,实出壮士之赐。”武松谢道:“非小子之能,托赖众长上福荫。”众人都来作贺,吃了一早晨酒食。抬出大虫,放在虎床上。众乡村上户,都把段疋花红来挂与武松。武松有些行李包裹,寄在庄上,一齐都出庄门前来。早有阳谷县知县相公,使人来接武松,都相见了。叫四个庄客,将乘凉轿来抬了武松,把那大虫扛在前面,挂着花红段疋,迎到阳谷县里来。那阳谷县人民,听得说一个壮士打死了景阳冈上大虫,迎喝将来,尽皆出来看,哄动了那个县治。武松在轿上看时,只见亚肩叠背,闹闹穰穰,屯街塞巷,都来看迎大虫。到县前衙门口,知县已在厅上专等。武松下了轿,扛着大虫,都到厅前,放在甬道上。知县看了武松这般模样,又见了这个老大锦毛大虫,心中自忖道:“不是这个汉,怎地打的这个猛虎!”便唤武松上厅来,武松去厅前声了喏。知县问道:“你那打虎的壮士,你却说怎生打了这个大虫?”武松就厅前将打虎的本事,说了一遍。厅上厅下众多人等,都惊的呆了。知县就厅上赐了几杯酒,将出上户辏的赏赐钱一千贯,赏赐武松了。

第二十二回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

诗曰:知

为恋烟花起祸端,阎婆口状去经官。若非侠士行仁爱,定使圜扉锁凤鸾。四海英雄思慷慨,一腔忠义动衣冠。九原难忘朱仝德,千古高名逼斗寒。斋

话说当时众做公的拿住唐牛儿,解进县里来。知县听得有杀人的事,慌忙出来升厅。众做公的把这唐牛儿簇拥在厅前。知县看时,只见一个婆子跪在左边,一个汉子跪在右边。知县问道:“甚么杀人公事?”婆子告道:“老身姓阎,有个女儿唤做婆惜,典与宋押司做外宅。昨夜晚间,我女儿和宋江一处吃酒。这个唐牛儿一迳来寻闹,叫骂出门,邻里尽知。今早宋江出去走了一遭回来,把我女儿杀了。老身结扭到县前。这唐二又把宋江打夺了去。告相公做主。”知县道:“你这厮怎敢打夺了凶身?”唐牛儿告道:“小人不知前后因依。只因昨夜去寻宋江搪碗酒吃,被这阎婆义小人出来。今早小人自出来卖糟姜,遇见阎婆结纽宋押司在县前。小人见了,不合去劝他。他便走了。即不知他杀死他女儿的缘由。”知县喝道:“胡说!宋江是个君子诚实的人,如何肯造次杀人?这人命之事,必然在你身上。左右在那里?”便唤当厅公吏。当下转上押司张文远来。看了,见说阎婆告宋江杀了他女儿,“正是我的表子。”随即取子各人口词,就替阎婆写了状子,叠了一宗案,便唤当地坊仵作行人,并地厢、邻佑一干人等,来到阎婆家,开了门,取尸首登场检验了。身边放着行凶刀子一把。当日再三看验得,系是生前项上被刀勒死。众人登场了当,尸首把棺木盛了,寄放寺院里。将一干人带到县里。知县却和宋江最好,有心要出脱他,只把唐牛儿来再三推问。唐牛儿供道:“小人并不知前后。”知县道:“你这厮如何隔夜去他家闹?以定是你杀了。”唐牛儿告道:“小人一时撞去,搪碗酒吃。”知县道:“胡说!且把这厮捆翻,打这厮。”左右两边狼虎一般公人,把这唐牛儿一索捆翻了,打到三五十,前后语言一般。知县明知他不知情,一心要救宋江,只把他来勘问。且叫取一面枷来钉了,禁在牢里。那张文远上厅来禀道:“虽然如此,见有刀子是宋江的压衣刀,可以去拿宋江来对问,便有下落。”知县吃他三回五次来禀,遮掩不住,只得差人去宋江下处,捉拿宋江。已有在逃去了。只拿得几家邻人来回话:“凶身宋江在逃,不知去向。”张文远又禀道:“犯人宋江逃去,他父亲宋太公并兄弟宋清,见在宋家村居住,可以勾追到官,责限比捕,跟寻宋江到官理问。”知县本不肯行移,只要朦胧做在唐牛儿身上,日后自慢慢地出他。怎当这张文远立主文案,唆使阎婆上厅,只管来告。知县情知阻当不住,只得押纸公文,差三两个做公的,去宋家庄勾追宋太公并兄弟宋清。公人领了公文,来到宋家村宋太公庄上。太公出来迎接,至草厅上坐定。公人将出文书,递与太公看了。宋太公道:“上下请坐,容老汉告禀。老汉祖代务农,守此田园过活。不孝之子宋江,自小忤逆,不肯本分生理,要去做吏。百般说他不从。因此老汉数年前,本县官长处,告了他忤逆,出了他籍,不在老汉户内人数。他自在县里住居,老汉自和孩儿宋清在此荒村,守些田亩过活。他与老汉水米无交,并无干涉。老汉也怕他做出事来,连累不便,因此在前官手里告了执凭文帖,在此存照。老汉取来,教上下看。”众公人都是和宋江好的,明知道这个是预先开的门路,苦死不肯做冤家。众人回说道:“太公既有执凭,把将来我们看,抄去县里回话。”太公随即宰杀些鸡鹅,置酒管待了众人,赍发了十数两银子,取出执凭公文,教他众人抄了。众公人相辞了宋太公,自回县去回知县的话,说道:“宋太公三年前出了宋江的籍,告了执凭文贴。见有抄白在此,难以勾捉。”知县又是要出脱宋江的,便道:“既有执凭公文,他又别无亲族,可以出一千贯赏钱,行移诸处海捕捉拿便了。”那张三又挑唆阎婆去厅上披头散发来告道:“宋江以是宋清隐藏在家,不令出官。相公如何不与老身做主,去拿宋江?”知县喝道:“他父亲已自三年前告了他忤逆在官,出了他籍,见有执凭公文存照,如何拿得他父亲兄弟来比捕?”阎婆告道:“相公,谁不知道他叫做孝义黑三郎”这执凭是个假的。只是相公做主则个。”知县道:“胡说”前官手里押的印信公文,如何是假的?”阎婆在厅下叫屈叫苦,哽哽咽咽地假哭,告相公道:“人命大如天。若不肯与老身做主时,只得去州里告状。只是我女儿死得甚苦!”那张三又上厅来替他禀道:“相公不与他行移拿人时,这阎婆上司去告状,倒是利害。详议得本县有弊。倘或来提问时,少吏难去回话。”知县情知有理,只得押了一纸公文,便差朱仝、雷横二都头,当厅发落:“你等可带多人,去宋家村宋大户庄上,搜捉犯人宋江来。”朱、雷二都头领了公文,便来点起土兵四十余人,迳奔宋家庄上来。宋太公得知,慌忙出来迎接。朱仝、雷横二人说道:“太公休怪,我们上司差遣,盖不由己。你的儿子押司,见在何处?”宋太公道:“两位都头在上,我这逆子宋江,他和老汉并无干涉。前官手里已告开了他。见告的执凭在此。已与宋江三年多,各户另籍,不同老汉一家过活。亦不曾回庄上来。”朱仝道:“然虽如此,我们凭书请客,奉帖勾人,难凭你说不在庄上。你等我们搜一搜看,好去回话。”便叫土兵三四十人,围了庄院。“我自把定前门。雷都头,你先人去搜。”雷横便入进里面,庄前庄后,搜了一遍出来,对朱仝说道:“端的不在庄里。”朱仝道:“我只是放心不下,雷都头,你和众兄弟把了门,我亲自细细地搜一遍。”宋太公道:“老汉是识法度的人,如何敢藏在庄里?”朱仝道:“这个是人命的公事,你却嗔怪我们不得。”太公道:“都头尊便,自细细地去搜。”朱仝道:“雷都头,你监着太公在这里,休教他走动。”朱仝自进庄里,把朴刀倚在壁边,把门来拴了。走入佛堂内,去把供床拖在一边,揭起那片地板来。板底下有条索头。将索子头只一拽,铜铃一声响,宋江从地窨子里钻将出来。见了朱仝,吃那一惊。朱仝道:“公明哥哥,休怪小弟今来捉你。闲常时和你最好,有的事都不相瞒。一日酒中,兄长曾说道:‘我家佛座底下有个地窨子,上面放着三世佛。佛堂内有片地板盖着,上面设着供床。你有些紧急之事,可来那里躲避。’小弟那时听说,记在心里。今日本县知县差我和雷横两个来时,无奈何要瞒生人眼目。相公也有觑兄长之心。只是被张三和这婆子在厅上发言发语,道本县不做主时,定要在州里告状。因此上又差我两个来搜你庄上。我只怕雷横执着,不会B621全人,倘或见了兄长,没个做圆活处。因此小弟赚他在庄前,一迳自来和兄长说话。此地虽好,也不是安身之处。倘或有人知得,来这里搜着,如之奈何?”宋江道:“我也自这般寻思。若不是贤兄如此B621全,宋江定遭缧绁之厄。”朱仝道:“休如此说!兄长却投何处去好?”宋江道:“小可寻思,有三个安身之处。一是沧州横海郡小旋风柴进庄上。二乃是青州清风寨小李广花荣处。三者是白虎山孔太公庄上。他有两个孩儿,长男叫做毛头星孔明,次子叫做独火星孔亮,多曾来县里相会。那三处在这里踌躇未定,不知投何处去好?”朱仝道:“兄长可以作急寻思,当行即行。今晚便可动身,勿请迟延自B55F。”宋江道:“上下官司之事,全望兄长维持。金帛使用,只顾来取。”朱仝道:“这事放心,都在我身上。兄长只顾安徘去路。”宋江谢了朱仝,再入地窨子去。朱仝依旧把地板盖上,还将供床压了。开门拿朴刀出来,说道:“真个没在庄里。”叫道:“雷都头,我们只拿了宋太公去如何?”雷横见说要拿宋太公去,寻思:“朱仝那人和宋江最好,他怎地颠倒要拿宋太公?这话以定是反说。他若再提起,我落得做人情。”朱仝、雷横叫拢土兵,都入草堂上来。宋太公慌忙置酒管待众人。朱仝道:“休要安徘酒食,且请太公和四郎同到本县里走一遭。”雷横道:“四郎如何不见?”宋太公道:“老汉使他去近村打些农器,不在庄里。宋江那厮,自三年已前,把这逆子告出了户。见有一纸执凭公文,在此存照。”朱仝道:“如何说得过?我两个奉着知县台旨,叫拿你父子二人,自去县里回话。”雷横道:“朱都头,你听我说。宋押司他犯罪过,其中必有缘故。杀了这个婆娘,也未便该死罪。既然太公已有执凭公文,系是印信官文书,又不是假的。我们看宋押司日前交往之面,权且担负他些个。只抄了执凭去回话便了。”朱仝寻思道:“我自反说,要他不疑。”朱仝道:“既然兄弟这般说了,我没来由做甚么恶人。”宋太公谢了道:“深相感二位都头相觑。”随即排下酒食,犒赏众人。将出二十两银子,送与两位都头。朱仝、雷横坚执不受,把来散与众人。四十个土兵分了。抄了一张执凭公文,相别了宋太公,离了宋家村。朱、雷二位都头,自引了一行人回县去了。县里知县正值升厅,见朱仝、雷横回来了,便问缘由。两个禀道:“庄前庄后,四围村坊,搜遍了二次,其实没这个人。宋太公卧病在床,不能动止,早晚临危。宋清已自前月出外未回。因此只把执凭抄白在此。”知县道:“既然如此。”一面申呈本府,一面动了一纸海捕文书,不在话下。县里有那一等和宋江好的相交之人,都替宋江去张三处说开。那张开也耐不过众人面皮,因此也只得罢了。朱仝自辏些钱物把与阎婆,教不要去州里告状。这婆子也得了些钱物,没奈何只得依允了。朱仝又将若干银两,教人上州里去使用,文书不要驳将下来。又得知县一力主张,出一千贯赏钱,行移开了一个海捕文书。只把唐牛儿问做成个故纵凶身在逃,脊杖二十,刺配五百里外。干连的人,尽数保放宁家。这是后话。有诗为证:知

为诛红粉便逋逃,地窨藏身计亦高。不是朱家施意气,英雄准拟入天牢。古

且说宋江他是个庄农之家,如何有这地窨子?原来故宋时为官容易,做吏最难。为甚的为官容易?皆因只是那时朝廷奸臣当道,谗佞专权,非亲不用,非财不取。为甚做吏最难?那时做押司的,但犯罪责,轻则刺配远恶军州,重则抄紥家产,结果了残生性命。以此预先安排下这般去处躲身。又恐连累父母,教爹娘告了忤逆,出了籍册,各户另居,官给执凭公文存照,不相来往。却做家私在兀里,宋时多有这般算的。且说宋江从地窨子出来,和父亲兄弟商议:“今番不是朱仝相觑,须吃官司。此恩不可忘报。如今我和兄弟两个,且去逃难。天可怜见,若遇宽恩大赦,那时回来父子相见,安家乐业。父亲可使人暗暗地送些金银去与朱仝处,央他上下使用,及资助阎婆些少,免得他上司去告扰官府。”太公道:“这事不用你忧心。你自和兄弟宋清在路小心。若到了彼处,那里使个得托的人,寄封信来。”宋江、宋清收拾了动身。原来这宋清,满县人都叫他做铁扇子。当晚弟兄两个,拴束包裹。到四更时分起来,洗漱罢,吃了早饭,两个打扮动身。宋江戴着白范阳毡笠儿,上穿白段子衫,系一条梅红纵绦条。下面缠脚B05C,衬着多耳麻鞋。宋清做伴当打扮,背了包裹。都出草厅前,拜辞了父亲宋太公。三人洒泪不住。太公分付道:“你两个前程万里,休得烦恼。”宋江、宋清却分付大小庄客:“小心看家,早晚殷勤伏侍太公,休教饮食有缺。”弟兄两个各跨了一口腰刀,都拿了一条朴刀,迳出离了宋家村。两个取路登程,五里单牌,十里双牌,都不在话下。正遇着秋末冬初天气,但见:主

柄柄芰荷枯,叶叶梧桐坠。蛩吟腐草中,雁落平沙地。细雨湿枫林,霜重寒天气。不是路行人,怎谙秋滋味。古

话说宋江弟兄两个行了数程,在路上思量道:“我们却投奔兀谁的是?”宋清答道:“我只闻江湖上人传说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名字,说他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只不曾拜识。何不只去投奔他。人都说仗义疏财,专一结识天下好汉,救助遭配的人,是个见世的孟尝君。我两个只投奔他去。”宋江道:“我也心里是这般思想。他虽和我常常收信来往,无缘分上,不曾得会。”两个商量了,迳望沧州路上来。途中免不得饥B622渴饮,夜住晓行,登山涉水,过府冲州。但凡客商在路,早晚安歇,有两件事免不得吃癞碗,睡死人床。且把闲话提过,只说正话。宋江弟兄两个,不则一日,来到沧州界分,问人道:“柴大官人庄在何处?”问了地名,一迳投庄前来。便问庄客:“柴大官人在庄上也不?”庄客答道:“大官人在东庄上收租米,不在庄上。”宋江便问:“此间到东庄有多少路?”庄客道:“有四十余里。”宋江道:“从何处落路去?”庄客道:“不敢动问二位官人高姓。”宋江道:“我是郓城县宋江的便是。”庄客道:“莫不是及时雨宋押司么?”宋江道:“便是。”庄客道:“大官人如常说大名,只怨畅不能相会。既是宋押司时,小人引去。”庄客慌忙便领了宋江,宋清,迳投东庄来。没三个时辰,早来到东庄。宋江看时,端的好一所庄院,十分幽雅。但见:知

门迎阔港,后靠高峰。数千株槐柳疏林,三五处招贤客馆。深院内牛羊骡马,芳塘中凫鸭鸡鹅。仙鹤庭前戏跃,文禽院内优游。疏财仗义,人间今见孟尝君。济困扶倾,赛过当时孙武子。正是:家有余粮鸡犬饱,户无差役子孙闲。主

当下庄客引领宋江来至东庄,便道:“二位官人且在此亭上坐一坐,待小人去通报大官人出来相接。”宋江道:“好”。自和宋清在山亭上。倚了朴刀,解下腰刀,歇了包裹,坐在亭子上。那庄客人去不多时,只见那座中间庄门大开,柴大官人引着三五个伴当,慌忙跑将出来,亭子上与宋江相见。柴大官人见了宋江,拜在地下,只称道:“端的想杀柴进!天幸今日甚风,吹得到此,大慰平生渴仰之念!多幸,多幸”宋江也拜在地下,答道:“宋江疏顽小吏,今日特来相投。”柴进扶起宋江来,口里说道:“昨夜灯花报,今早喜鹊噪,不想却是贵兄来。”满脸堆下笑来。宋江见柴进接得意重,心里甚喜。便唤兄弟宋清也来相见了。柴进喝叫伴当,收拾了宋押司行李,在后堂西轩下歇处。柴进携住宋江的手,人到里面正厅上,公宾主坐定。柴进道:“不敢动问,闻知兄长在郓城县勾当,如何得暇,来到荒村弊处?”宋江答道:“久闻大官人大名,如雷灌耳。虽然节次收得华翰,只恨贱役无闲,不能勾相会。今日宋江不才,做出一件没出豁的事来。弟兄二人寻思,无处安身。想起大官人仗义疏财,特来投奔。”柴进听罢,笑道:“兄长放心!遮莫做下十恶大罪。既到弊庄,但不用忧心。不是柴进夸口,任他捕盗官军,不敢正眼儿觑着小庄。”宋江便把杀了阎婆惜的事,一一告诉了一遍。柴进笑将起来,说道:“兄长放心!便杀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库的财物,柴进也敢藏在庄里。”说罢,便请宋江弟兄两个洗浴。随即将出两套衣服、巾帻、丝鞋、净袜,教宋江弟兄两个换了出浴的旧衣裳。两个洗了浴,都穿了新衣服。庄客自把宋江弟兄的旧衣掌,送在歇宿处。柴进邀宋江去后堂深处,已安排下酒食了。便请宋江正面坐地。柴进对席。宋清有宋江在上,侧首坐了。三人坐定,有十数个近上的庄客,并几个主管,轮替着把盏,伏侍劝酒。柴进再三劝宋江弟兄宽怀饮几杯。宋江称谢不已。酒至半酣,三人各诉胸中朝夕相爱之念。看看天色晚了,点起灯烛。宋江辞道:“酒止。”柴进那里肯放。直吃到初更左侧。宋江起身去净手。柴进唤一个庄客,点一碗灯,引领宋江东廊尽头处去净手。便道:“我且躲杯酒。”大宽转掇出前面廊下来,俄延走着,却转到东廊前面。宋江已有八分酒,脚步趄了,只顾踏去。那廊下有一个大汉,因害■疾,当不住那寒冷,把一掀火在那里向。宋江仰着脸,只顾踏将去,正■在火掀柄上。把那火掀里炭火,都掀在那汉脸上。那汉吃了一惊,惊出一身汗来。自此■疾好了。那汉气将起来,把宋江匹胸揪住,大喝道:“你是甚么乌人,敢来逍遣我!”宋江也吃一惊,正分说不得。那个提灯笼的庄客慌忙叫道:“不得无礼!”这位是大官人的亲戚客官。”那汉道:“客官,客官!我初来时也是客官,也曾相待的厚。如今却听庄客搬口,便疏慢了我。正是‘人无千日好,花无摘下红。’”却待要打宋江,那庄客撇了灯笼,便向前来劝。正劝不开,只见两三碗灯笼,飞也似来。柴大官人亲赶到说:“我接不着押司,如何却在这里闹?”那庄客便把■了火掀的事说一遍。柴进笑道,便叫:“大汉,你不认的这位奢遮的押司?”那汉道:“奢遮,奢遮!他敢比不得郓城宋押司少些儿!”柴进大笑道:“大汉,你认的宋押司不?”那汉道:“我虽不曾认的,江湖上久闻他是个及时雨宋公明。且又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柴进问道:“如何见的他是天下闻名的好汉?”那汉道:“却才说不了,他便是真大丈夫,有头有尾,有始有终。我如今只等病好时,便去投奔他。”柴进道:“你要见他么?”那汉道:“我可知要见他哩。”柴进便道:“大汉,远便十万八千,近便在面前。”柴进指着宋江,便道:“此位便是及时雨宋公明。”那汉道:“真个也不是?”宋江道:“小可便是宋江。”那汉定睛看了看,纳头便拜,说道:“我不是梦里么?与兄长相见!”宋江道:“何故如此错爱?”那汉道:“却才甚是无礼,万望恕罪!有眼不识泰山。”跪在地下,那里肯起来。宋江慌忙扶住道:“足下高姓大名?”柴进指着那汉,说出他姓名,叫甚讳字。有分教:山中猛虎,见时魄散魂离;林下强人,撞着心惊胆裂。正是说开星月无光彩,道破江山水倒流。毕竟柴大官人说出那汉还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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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中的字母是怎么回事?请帮忙翻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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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17521089408: 水浒传22回原文翻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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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咱硫酸: 第三十二回 武行者醉打孔亮 锦毛虎义释宋江 武松在蜈蚣岭杀了王道人.救了张太公家女儿,来到白虎山孔太公庄上,为讨酒肉,打了孔亮.跌进溪里,醉中被孔明孔高捉拿,却被在此庄上居住的宋江搭救.武松表示要去二龙山落草,“异日不死,受了招安.”宋江鼓励他归顺朝廷青史留名.宋江夜来清风山,与燕顺、王矮虎、郑天寿相会. 王矮虎,劫一妇人到自己房中,宋江问明是花荣同僚刘高的妻子,便跪拜在地,要王英放她回去,并许下日后与王英娶一个妻子的诺言.摘自网络 仅供参考 如有帮助 烦请采纳

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17521089408: 水浒传武松打虎原文 -
邹咱硫酸: 《景阳岗武松打虎》中是这样描述的——那时已有申牌时分.这轮红日,厌厌地相傍下山.武松乘着酒兴,只管走上冈子来,走不到半里多路,见一个败落的山神庙.行到庙前,见这庙门上贴着一张印信榜文.武松住了脚读时,上面写道:“阳...

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17521089408: 水浒传第22回阎婆大闹郓城县,朱仝义释宋公明的简要内容200~400字左右 急急急急急 谢谢 -
邹咱硫酸: 话说宋江别了刘唐在回家的路上偶遇阎婆惜的母亲阎婆,被纠缠得无奈来到阎婆惜处后与阎婆惜因为吵闹而离开,阎婆惜无意中发现了宋江睡前放在枕边的诏文带中的书信和金子,宋江返回后,她以此来要挟宋江写了典书,休书,并同意她和张...

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17521089408: 水浒传22回概括 -
邹咱硫酸: 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 潘巧云与报恩寺和尚裴如海来往.石秀发现,与杨雄设计捉拿裴、潘.杨雄酒醉回家大骂潘巧云,潘巧云诬陷石秀调戏她.杨雄怀疑石秀,石秀相辞而去,住在客店,五更捉住知情的胡道人,问明底里,杀了胡道,扮做胡道杀了裴如海.自去客店睡觉.

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17521089408: 水浒传第二十二回梗概 -
邹咱硫酸: 1、作者:施耐庵 2、回目:横海郡柴进留宾 景阳冈武松打虎 3、梗概: 武松被宋江惊出一身汗,疟疾好了.武松要回到到清河县探望哥哥,宋江兄弟两个专程相送,与武松结束兄弟. 武松到阳谷县地面.在景阳冈打死猛虎. 知县赏钱一千贯,武松把钱散与猎户.知县抬举武松为步兵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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