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将领舌退荷兰人的无奈：火炮战船不如人，只好坚壁清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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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明朝海商引诱红毛夷占领澎湖

大明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七月，荷兰海将韦麻郎，率领三艘战船占领澎湖。

当然， 这些红毛夷之所以来到澎湖，倒不是跟明朝开仗 的 ，主要是为了通商 ，想跟弗朗机人一样挣钱。

早在韦麻郎船队到达明朝之前，就在马来西亚的大泥国，遇到了明朝海商李锦，以及明朝资料中的“ 奸商潘秀、郭震 ”。这三位海商就跟韦麻郎侃大山，并且说到了去明朝做生意的事。李锦给苇麻郎出主意：

“ 若欲通贡市，无若漳州者。漳南有彭湖屿，去海远，诚夺而守之，贡市不难成也！ ”（《明季荷兰人侵据彭湖残档》）

你们不就是想跟明朝做生意吗？那最好是去漳州贸易。漳州南边有个澎湖岛，那里离海比较远，如果你们能夺下来并且守住，通商也不是难事！

但韦麻郎也不是傻子，你说的这么简单，我到时候真去了，当地官员不让咋办？

李锦接着给他出主意：

“ 税使高寀嗜金银甚，若厚贿之，彼特疏上闻天子，必报可。守臣敢抗旨哉？ ”（《明季荷兰人侵据彭湖残档》）

福建的税使高寀是个贪官，你只要给够他钱，他到时候一定会帮你们上达天听。到时候只要皇帝点头了，其他地方官员还敢多嘴吗？这事必须得成啊。

为了帮韦麻郎到达目的，李锦还帮他伪造了大泥国王的国书，让海商潘秀、郭振带着伪造的国书，分别投递给税使高寀、兵备副使、守将等人探路。结果守将陶拱圣接到伪国书后很害怕，立马向上汇报此事，潘秀也因此被捕入狱。郭震则躲过一劫。

但是从大泥国临出发之前，潘秀就跟韦麻郎约定： 如果自己成功说动福建互市，就会派船去通知韦麻郎，到时候再来不迟。 结果韦麻郎迟迟等不到通报，于是就带着船队前往福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么问题来了，李锦、潘秀这些海商，为什么积极当带路党呢？时人在纪念沈有容舌战退红毛夷的《却西番记》载：“ 先漳民潘秀贾大泥国，与和兰（荷兰）酋韦麻郎相善，阴与谋援东粤市佛郎机（葡萄牙）故事，请开市闽海上。 ”

这群海商的目的也很简单， 就是想让福建仿效澳门，在漳州整块地方跟荷兰人贸易，到时候这些人就可以赚的盆满钵满了。

再说万历三十二年七月，韦麻郎带领三艘战船抵达澎湖，当时驻守澎湖的汛兵已经撤回。所以韦麻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轻松占据了澎湖，并且在上面伐木筑城，做好了长久霸占的准备。

2、舌退红毛的无奈，火器战船不如人

韦麻郎占领澎湖以后，就派遣海商李锦，潜伏到漳州侦探消息。李锦也是作大死，跑到漳州官府声称，自己是被荷兰人俘获后逃出来，手里握有他们的情报。但是因为潘秀已经被捕，所以李锦的说辞没有可信度，李锦也就被捕获了。

那荷兰人占领澎湖的事，自然也就兜不住了，接下来就看明朝官员怎么处理了。

“ 秉事诸公议论未一。 ”（《谕西夷记》）

其实就开打与招抚的问题，要么就是武力驱逐，要么就是花钱摆平，反正不能让他们赖在这里。

谈论来讨论去还是决定和平解决：

“ 而当事所遣将校詹献忠，赍檄往谕者，乃多携币帛、食物，觊其厚酬。 ”（《明季荷兰人侵据彭湖残档》）

当地主政官员派人去慰问红毛番，希望他们别给自己找麻烦，赶紧收拾铺盖滚蛋。但是这些官样文章，韦麻郎压根不会去听，反而派遣翻译林玉，跟随詹献忠回去，要求漳州开放通商：

“ 译者林玉以互市请。 ”（《却西番记》）

结果林玉因为“ 招外夷生事 ”（《却西番记》）的罪名被捕下狱。这也就意味着撕破脸了。

于是福建总兵施德政，下令把总（一说都司）沈有容带兵劝谕： 如果荷兰人老实下海，那就既往不咎；如果还是赖着不走，那就海战伺候。

反正荷兰人必须退出澎湖。

“ 有容负韵智，大声论说，酋心折。 ”（《明季荷兰人侵据彭湖残档》）这也就有了沈有容，澎湖舌战退红毛的故事。

那沈有容到底说了什么，几句话就把荷兰人吓跑了呢？ 其实很简单，但说起来很悲壮，并没有咱们 想的 那么轻松。不是搬出大明天威，这些红毛番就会买账，必须给他们拿出必死的态度。 才有把他们“吓走”的可能。

沈有容之所以选择“舌战”，而不是直接莽过去开战，其实就是火器战船不如人。

简单点说，就是打不过，只能做出无谓的牺牲。

关于占领澎湖的荷兰战船，明朝方面资料有很详细的记录， 其中一个特点就是大 。

《明季荷兰人侵据彭湖残档》载：“ （红毛夷）驾二大舰直抵彭湖。 ”

《皇明象胥录》载：“ （红毛夷）以巨舰尾至彭湖。 ”

《台湾通纪》载：“ 而酋已驾三大艘直抵澎湖。 ”

《崇相集·与南二太公祖（南居益）书》载：“ 红夷恃舟大。 ”

《谕西夷记》记载的更清楚：“ 舟长二十余丈、高数丈许，板厚二尺有咫，内施锡片。 ”

《却西番记》载是木质包铁款式：“ 舟长二十余丈、高数丈，双底。木厚二尺有咫，外鋈金锢之。四桅，桅三接，以布为帆。 ”

《怀音记》载：“ 其船十倍戎艘，内格三层，外附铁板。 ”

不光是战船高大，荷兰人的火炮也很猛烈，比但是明军仿造的弗朗机还来劲。

《崇相集·与南二太公祖（南居益）书》载：“ 红夷恃铳。 ”

《谕西夷记》载：“ 舟旁各列大铳（炮）三十余，铳中铁弹四五具，重三四十斤，舟遇之立粉 。”荷兰战船不但装备的火炮多，而且火力极其凶猛，普通明军战船绝不是对手。

同书还称：“ 诸凡器械巧诈，非诸夷可比，即称强如佛郎机者，且敛手避，殆未易以中国长技敌也 。”也就是说荷兰人的火炮非常强悍，即使是之前比较厉害的弗朗机炮，也不是它的对手。而且目前明朝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去跟这种火炮对敌。

这种火炮就是后来装备明军的“红夷大炮”，换句话说就是“荷兰人的大炮”。

《却西番记》载：“ 左右两樯列铳（炮），铳大十数围，皆铜铸；中具铁弹丸，重数十斤，船遇之立粉。它器械精利，非诸夷比。 ”都是同样的意思。

面对这样船坚炮利的红毛夷，把总沈有容心里也没有底，私下里也是赞成招抚的：

“ 此夷原非启疆之狡，何用以兵劫？且欲驱其去而羁其使，於策亦非便，请以林玉行。 ”

沈有容希望放出林玉等人，让他带回去交给韦麻郎，以便施以恩惠，传递出和平解决的信号。

尽管上头要求沈有容围剿：“ 于是中丞台移檄沈将军士弘剿之 。”（《却西番记》）

就在沈有容率战船出发前，他找到同僚兼好友池浴德辞别，并且说出进行围剿的办法。但是池浴德极其反对。池浴德在所著的《怀音记》中载：

“ 将军（沈有容）曰：‘业已买粮给兵，约二十艘，开缆直抵彭湖，用圜（圆）陈批杀之法。’

余（池浴德）愀然曰：‘非策也！我之舟与器皆不及夷，杀之，是往遗之禽也。 ’”

沈有容带二十艘战船去围剿，池浴德认为不是个好办法，毕竟明军的战船与火炮都不不及红毛夷，前去围剿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看到自己的好友反对，沈有容才透露出真实想法，围剿只是名号，劝谕才是王道：

“ 但恐人非报红夷，故以杀为名耳。至则论以理、惧以祸，令其自疑。兵有先声而后实者。 ”

我也是想去招抚他们，但是害怕有人提前泄密，到时候红毛夷漫天要价，不好对付； 所以提前放出围剿的风声，等见到韦麻郎的时候，再给他讲道理，讲不通就吓唬他，反正得说服他麻溜离开。 就是一种先虚后实的策略。

事实也是这样。沈有容带着翻译林玉，孤身前往澎湖面谕韦麻郎，给韦麻郎留下了好印象。

“ 麻郎德将军释其通事，抵将军谢。 ”（《谕西夷记》）

然后才开口劝韦麻郎离开：

“ 凡事非商定不敢以闻。若欲求互市于闽，互市事至巨，孰敢主之？若等皆良商，独不谙此乎？ ”

在我们明朝，凡事都是要讲规矩的，不是你说通商就通商的； 这样天大的事，我们是做不了主的；就算是上报给皇帝，也得不到你们想到的结果。 我知道你们都是懂事的商人，这点道理你还是要明白滴。

对于这样的说法，韦麻郎当然不会买账，而是直接耍赖说：

“ 我从不闻此言！ ”（《明季荷兰人侵据彭湖残档》）

对不起，你说的哥们没听过，哥们就是不想走。

那没办法，沈有容只好放大招了，不行咱们就开练吧。

沈有容的好友董应举，在《崇相集·与南二太公祖书》提到沈有容的慷慨陈词：

“ 汝铳诚大、舟诚高，吾诚不能敌；然吾船多，委数千艘联锁港口，汝船能飞出耶？即用铳打一船破，一船补；火药有限，吾船无穷；恐汝枯死也！ ”

你们的火炮的确猛烈，你们的战船的确高大；但是我们的战船更多，假如几千艘战船联结起来封锁港口，你们的战船能飞出去吗？ 就算你们一炮击沉一艘船，我们后面还要很多船填补上去。我们的战船无限多，你们的火炮是有限弹药；你们击沉的完吗？ 到时候弹尽粮绝了怎么办？等死吧就。

沈有容知道红毛夷就3艘战船，却说出几千艘战船围攻，站着让荷兰人炮轰的话。 属实是很悲壮的，就是器不如人的无奈嘛。但是的确是传递出了不屈服的态度 。横竖你们就那三艘船，不行咱们就打消耗战！

3、红毛夷撤退，是因为坚壁清野

沈有容放的话够狠，也足够悲壮，但是韦麻郎依旧不买账。 但是他对于沈有容的孤身劝谕，属实是很敬重的，毕竟沈有容太有胆识了。 为此还特意给他画像留念：

“ 韦麻郎即图其像。 ”（《崇相集·与南二太公祖书》）

然后沈有容就离开了，沈有容离开前，韦麻郎赠送他了一些物品，比如玻璃、番刀、葡萄酒等，但是沈有容都没有要。后来韦麻郎就送给他了几门火铳，沈有容倒是接受了这个，因为他也很重视火器，这自然是求之不得：

“ 濒行时，携铳器及土产别谢将军，将军受其器，还其产。 ”（《谕西夷记》）

沈有容是回去了，但是韦麻郎并没有走，沈有容舌战退敌虽然很值得崇敬，但是并没有达成目标。但这并不影响沈有容的风评，因为单刀赴会的确需要胆识，尤其是沈有容劝谕中途，还遭到韦麻郎手下拔刀威胁：

“ 其下人露刃相诘。有容无所慑，盛气与辩。 ”（《福建通志·台湾府》）

万刃丛中，面色不改；孤胆相向，临危不惧。盛气凌人，不失铁血风范；激昂辩论，岂能折损气节。

这就是英雄风范。

所以时人对沈有容评价极高：

《崇相集·答沈将军》：“ 万古英雄，只拼一死，便足压倒古今忠臣、孝子、侠士、节夫与！夫盖世之勋名，虽作用不同，根基皆从此立。 ”

《谕西夷记》：“ 将军以三寸之舌，胜百万之师 。”

《却西番记》：“ 将军以一夜之师，贻海上百年之安，以三寸之舌，胜倾国百万之众。 ”

《怀音记》：“ 竟不费一粮、不遗一镞，而全闽享无穷之利，皆将军力也。 ”

毕竟最后韦麻郎还是离开，倒不是被沈有容说动，而是被坚壁清野，实在扛不住了。

沈有容“无功而返”后，福建巡抚徐学聚，就开始坚壁清野。坚决不许沿海商民与荷兰人交易，尤其是进行食物买卖，不然一律处斩：“ 而抚、按严禁奸民下海，犯者必诛。由是接济路穷，番人无所得食。 ”（《明季荷兰人侵据彭湖残档》）

而在此之前，福建地方默认百姓与红毛夷交易：“ 海滨人又潜载货物往市。 ”（《明季荷兰人侵据彭湖残档》）

对于那些必须下海的人，也是严禁携带钱财出海，不然也是严厉治罪：“ 兵民从海外 入者 ，一钱不得着身；挟钱者治如法。盖接济之路遂穷。 ”（《东西洋考》）

这些红毛夷来这里就是做生意的，现在不但没法进货，连卖货都卖不出去。还整天被没吃没喝，这谁能挺得住？况且明朝也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于是（总兵）（施）德政严守要害，厉兵拭甲，候旨调遣。 ”

这样搞下去荷兰人受不了了，商业通不了，钱也挣不了，打还不想打，所以就离开了。

“ 由是接济路穷，番人无所得食。十月末，遂扬帆去。 ”（《福建通志·台湾府》）

而此时距离红毛夷侵占澎湖，已经过去三个多月，澎湖也终于被收回了。

（一家之言，求同存异，感谢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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