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枝大叶、笨手笨脚是我妈

~ 文/洋气杂货店

01.

和室友们谈论各自的老妈，她们用的词大多是心灵手巧、无所不能，而我和别人不一样地说道：我妈和你们现在看到的我一样，粗枝大叶、笨手笨脚，但是我也好爱好爱她。

我的老妈是个有着一米六身高，一百二十斤左右体重的家庭妇女，普普通通的外表因常年的操劳和辛苦而更加地黯淡。

粗枝大叶的她在爸爸眼里是一个“假女人”，总喜欢剪一头利落的短发，还时常催着我也把头发剪了，以至于老爸经常跟她说：你自己捯饬成这样就算了，千万不要让我好看的闺女也剪成你这样。

一家四口人，老妈文化水平最低，在我十几年的上学生涯中，有几次当我不想去学校时就用她的例子来争论：你没怎么上学不也过来了吗？为什么我就必须得上？

她又开始给我念叨我已经听过无数遍的陈年往事：“我上二年级的时候留级一年获得了一张奖状，一天我随口跟你外公说一句自己不想上了，外公就直接说：‘不想上就去割草吧’，就这样，我再也没有去过学校，现在长大吃了很多没文化的苦，都怪你外公。”

老妈和我奶奶一样，总喜欢把陈年往事一遍一遍拿出来咀嚼，早就没了味道也不知道吐出来。

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没有新的话题可谈，还是年纪大一点的女人总喜欢活在过去，总喜欢抓着过去不放，我总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我可不要成为这个样子。

全家人一起吃饭，每当老妈做出要开讲的架势，我们三个人便立刻制止她：停，我们都知道你接下来要讲什么，我们三个人一人背一段，你看看哪里背错了。此时老妈便有些生气地让我们都滚，一个不留。

02.

小学的班主任是一个年轻新潮的女老师，一头齐肩的短发染上了时尚的黄色，喜欢穿高跟鞋哒哒地走进教室，当她从过道旁的我旁边走过时，总会留下淡淡的香水味，很是清香。

班主任的女儿和我是同班同学，有老妈照顾的她在排位置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挑选喜欢的位置，而其他所有人都需要到外面按照身高排队。

在学校看惯了班主任的打扮，回到家看到老妈的样子总会感到巨大的差距，有时候我会问她为什么不打扮自己，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那么漂亮，她装作听不见的样子继续忙着她手里的家务活。

小学时候成绩不好，老爸常年不在家没人辅导我，老妈又不会，以至于我总是一个人坐在桌子边抓耳挠腮。

班主任教我们语文和音乐，也总在回家以后教她孩子数学，以至于长相甜美、学习又好的班主任女儿是大家最最喜欢的人，下课后她的位置旁总会围满了人。

如果说父母的文化水平是孩子的起跑线，那班主任女儿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我在地平线以下，一个人奋力往上爬。

没考好的自己回家大哭，质问老妈为什么没有文化，一点忙都忙不了我。那时候我没现在这么会察言观色，相反一味地抱怨而忽略她的感受，她停下手里的家务，愣愣地站在我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地说了好几遍：“我不会怎么办？我不会怎么办？老妈没上过学。”

都说在我们还小的时候，父母是我们眼中的超级英雄，无所不能，可是老妈，小时候我可一点都不崇拜你呢。

03.

在看电视剧方面，我和老妈根本看不到一起去，她喜欢的题材一直是家族几代人恩怨情仇、深宫大院你死我活的戏码。回到家为了和她多相处一点时间，便在她看电视的时候坐在旁边一起看，刚看没几分钟就听到有人拧鼻涕的声音。

我转头看向她，看见她满眼的泪水往下流，此时我就像个不懂人情的小鬼一般笑她：这哪里感人了，你怎么还感动起来了，笑死我了。她把眼泪擦了擦便让我走开：去去去，臭丫头，那么多事儿。

实习回家的晚上，我随口跟她提了一句自己的惨状，她马上眼泪就控制不住地说：你一个小女孩在外面那么难，家里也帮不上你什么。

一句话把我说的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长大后我不愿在父母面前哭，觉得那样一点也不酷，便仰起头收回眼泪强行扭转话题：哎呀，多大点儿事啊，我很厉害的，别担心。

如今我不再嘲笑她说掉就掉的眼泪，相反为她的柔软和善良而感动，在这个有些杂乱的社会里，我时常能看到或者听到很多黑暗的事情，但是看到老妈，便不会对这个世界完全失望：这个世界总有美好的人存在，你千万不要失望啊。

深知自己对老妈的重要性以及她的脆弱，在外面我才会更加有意识地保护自己，不给自己一点产生危险的可能性。

04.

都是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长大以后才发现这句话的涵义。

回到家我喜欢跟老妈聊天，喜欢问她我长得怎么样，她一边剥着蒜一边说：你啊，一般吧，不好看也不丑，我有点不甘心：真的？得到“真的”的回答后便一个人进房间看电视去了。

当我和弟弟在场时，老妈便教育弟弟：你以后啊找女朋友不要找漂亮的，一般的就行，你姐这样的就行，不要太挑。弟弟在一旁对我大笑：我妈说你是底线。我有些不太高兴地沉默，老妈这时发现情况不妙便补救：你姐长得也还可以。

她知道，此时把我夸上天都补救不回来了，晚了，她也知道，我并不会因此而生她的气。

我比弟弟只大两岁，在老妈眼里我好像和弟弟差了十岁一般。她喊我过来洗碗，我正洗着碗，她又喊我扫地，觉得她很偏心的我蹲在那里生气又委屈地哭了起来：我已经在忙了，为什么还指使我，弟弟在那玩游戏都不喊他，你什么都不要说，就是偏心。

老妈赶忙跑来给我擦眼泪：我是要喊你弟来着，不是名字喊错了嘛，别哭了。

后来跟我爸父女俩讲悄悄话，他告诉我说：“你去大城市实习，在工作没确定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你妈天天吃不好睡不安，担心你遇见危险。”

我在一旁眼泪啪啪地往下掉，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我知道，老爸一定也是这样，总拿老妈当挡箭牌。

年少时只会以事论事，混蛋的我哪里知道，自己一点点的不好都会让父母寝食难安呢？

05.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个晚上，我心情很是低落，多次模拟考的分数都远远高于一本线的自己这次却只比二本线高了没多少，老爸老妈却很开心：没关系，也是个本科生，已经很棒了。

偶尔跟老爸老妈谈论未来男朋友的事情，他们总会很骄傲地说：我的女儿很优秀，一定也得是个优秀的大学生才配的上你。

可是老爸老妈，你们没有看见外面的世界，优秀的人那么多，我只是不起眼的一个。

在几本杂志上发表了文章，将杂志寄回家，老妈总会将它们细心收集到一起，在我回家以后抱着它们坐在我的床尾说：你真的好厉害。

上大学后，那个从来不夸奖我的妈妈开始频繁夸我：夸我一个人奔赴远方实习很勇敢，夸我考上大学很优秀，夸我懂事善解人意，夸我发表文章很厉害，夸我写写字就能挣到钱很厉害。

可是，您的女儿真的很普通，在人外有人的世界里我立马被淹没，在光鲜亮丽的大城市里依旧灰头土脸，在别人已经实现经济独立的时候还挣扎在生存的边缘。

和室友聊天，她说回家总会和父母吵架，我很是震惊地问她为什么，她说父母的唠叨很烦，与父母之间的代沟很大，聊不到一起去。

我说，从我懂事起就再也没有和父母拌过嘴，每当自己有些生气时，看到父母那张淳朴的脸，心便瞬间软了下来：多可爱的两个人，真的不舍得恶语相向。

我最大的梦想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就是给父母疯狂打钱。祈祷世界对他们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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